《锦葵花开》雨文慧

23、第 23 章

　　小葵凄惨木然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原本乌黑整齐的麻花辫，现在已经是凌乱松散的。黄志兴坐在她旁边，将毛巾递过去，小葵没有接过，他指着眼角，她才会意过来，抬手抹掉被刮出的血痕。
　　“……妳……”
　　“我还是会去。”她盯着地砖，催眠似地说：“我没有做错事，我不是去赎罪和忏悔，我是去祭拜的。”
　　“好，那我提前去接妳。”
　　“没关系，跟以前一样我自己去就好了。”小葵缓缓转过头，歉疚地说：“不好意思喔，我害你在朋友面前丢脸了。”
　　她顶着一张被打花的脸，还是坚强地笑着，一点都不肯透露她的委屈，自始至终，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说过任何一句埋怨的话，却像默默在两人之间画了一条线，黄志兴一直站在线的这边，苦等能跨过去的时机。
　　可是，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小葵。”
　　“嗯？”
　　他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他应该要耐心等到小葵心中没有阴影的时候。黄志兴告诉自己，他跟小葵之间不该有过去的阴霾。
　　“妳知道的，这不是丢脸的事，我从不觉得跟妳当朋友在一起是件丢脸的事。”
　　“谢谢……”她努力扯着微笑响应。
　　士瑾走过来时，看到就是两人深情相看的画面。他紧了紧拿着提袋的手，觉得有点呼吸不过来。
　　袋子里装的是ＯＫ绷、生理食盐水、湿纸巾、冰饮料。士瑾从袋子里拿出冰饮料给小葵。
　　“拿去，冰敷。”
　　也递了一罐给黄志兴。
　　“谢谢。”她笑着点头，一边冰着红肿的脸颊，一边跟黄志兴说：“我没事了，你先走吧！我等等也要回去了。”
　　“我送妳回去吧！”黄志兴不想让她一个人。
　　“我没关系的，嘉瑄的个性你知道的，发完脾气就停了，她不会等在路途中的。“她推推黄志兴的手。“不是还有朋友在等你吗？先走吧！”
　　黄志兴想了一下，把手里的饮料塞到小葵的另一只手中。“给妳冰敷吧。”他站起来看着士瑾说：“小葵就拜托你了。”
　　士瑾没有接话。他不需要被任何人拜托照顾小葵。
　　黄志兴走后，士瑾才蹲下来，拿出生理食盐水冲洗着小葵膝盖上的破皮伤口。
　　“于介城呢？”小葵问。
　　“我拜托他送洪嘉瑄回去了。”士瑾说。
　　“你们，认识啊？”
　　“在老人聚会上。”
　　“那个……我自己来就好了。”小葵指着自己膝盖上的伤口。
　　“乖乖冰敷妳的脸吧！红成那样，妳要怎么回去？”士瑾不为所动，继续消毒。
　　“我没关系啦！”小葵伸手要接过湿纸巾。
　　士瑾快手一拍，声音响亮。“受伤的人就该安静坐好。”
　　“我毕竟是未来的护士，这点小伤我可以自己弄。”她听话地缩回手继续拿着饮料冰敷，可是嘴巴还是坚强地捍卫小小尊严。
　　“是吗？”
　　士瑾拿着湿纸巾的手用力地压在伤口上，马上如愿听到她龇牙咧嘴的声音。
　　“不是小伤吗？”
　　“你干嘛这样？”她红着眼圈抗议。
　　“怕痛还敢打架？”他淡漠的眼眸盯着小葵问：“嘴长在别人身上，妳争得过吗？”
　　小葵抿着嘴唇不说话。
　　“争不过就打，亏妳还想要当护士，以后也是这样对待妳的病人吗？不听话就打吗？”
　　“……不是这样的。”她小声争辩。
　　士瑾没有漏听她的话，反问：“是哪样？妳告诉我。”
　　“她……我，不想你被别人误会。”
　　士瑾心中一软，却还是惦记着她说过的话。“妳不是说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吗？”
　　“对……”
　　“那还为我出头？”
　　“对……”
　　“妳为了没有任何关系的我，跟别人打架，这逻辑根本不通。”
　　“对……”
　　他抬头刚好对上她的视线，她轻轻地笑着道歉：“对不起，今天在你面前出丑了。如果你不再需要我的照顾，我可以理解。”
　　小葵的话，让士瑾觉得原来一切都在原地踏地，她一直把自己定位在照顾陈士瑾。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认真地说：“如果我说是呢？”
　　他想要的一直都是她，不是她的照顾。
　　“我会自己跟林爷爷请辞。”
　　她扬起温柔的笑容，就像当初上前自我介绍时。
　　他捏紧手中的湿纸巾，原来她跟他的关系那么薄弱，一句话就可以轻易离散，说好的一直陪在他身边，不过就是随口一句吗？
　　士瑾还是蹲在小葵身前，僵着笑脸问：“妳是认真的吗？”
　　她点点头。“今天的事都是我的失格导致，是我的错。”
　　为什么？
　　为什么她可以笑着说出不留情的话？
　　“妳……”士瑾的声音艰涩，喉头发颤。“妳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我？”
　　“对……因为林爷爷拜托的，所以我才……可是，现在……”她捏着手中的饮料，欲言又止。
　　原来一切真的都是他的错觉！全是他的自作多情，她的一切举动都是为了林家的嘱托，不是因为他。
　　士瑾吸一口气，垂下眸，说：“好，我知道了。”

　　等到于介城回到白色大洋房时，手握热腾腾的消息，他兴奋地冲上二楼。
　　“士瑾！士瑾！”
　　还没到走廊，他就在角落的起居厅看到瘫在沙发上的好友。一屁股坐到他身旁，于介城压低声音却挡不住急于分享的高亢。
　　“你知道吗？颜昭平发生溺水是有原因的！”
　　“……嗯，你说。”他看着天花板上照映进来的阳光，面上无悲无喜。
　　“当年颜昭平之所以会跑去溪边跳水，是因为他跟黄志兴打赌谁敢从告白台跳下去，谁就能先去跟邓向葵告白。喔，对了，那块石台又高又大，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水潭，这附近的男生都喜欢把女孩子约去那里，告白后跳水，听说敢跳下去的几乎都会成功，久而久之那块石台就被叫告白台了。”
　　“嗯……”士瑾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但谁也没料到上游下暴雨，溪水瞬间暴涨，颜昭平跳下去后，反应不及被溪水冲走了，黄志兴当然赶快呼救，等警察和大人们都赶到时，人都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
　　“嗯……”所以自体发光男才要去考水上救生员啊。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但是－－”于介城加重音调。“听说当天她也在场。邓向葵知道两个男生在为她争风吃醋，但是她一点也没有避嫌，游走在两个男生之间。”
　　“嗯……”
　　“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谁知道邓向葵一脸清纯乖巧的模样，竟然是个玩弄人心的渣女，士瑾幸好你没有真的表白，不然就吃亏了！你看，她不是还继续跟黄志兴往来吗？还有，我觉得她真的有点问题……”于介城把身子倾过去，认真说道：“她根本没去过体育馆。”
　　“你怎么知道？”士瑾分了一眼专注给于介城。
　　“我那天问她的啊！我故意问她有没有去吃义式冰淇淋，她说有经过但没吃，体育馆里没有义式冰淇淋店啊！你看！她是不是有问题？”于介城洋洋得意地抓着当初设下陷阱所捕获的讯息。“天晓得，她那天去做什么事了？”
　　“……是啊。”到底是做什么事需要这样躲藏说谎的？士瑾心灰意冷地想着。

　　－－小葵穿着红格子洋装徘徊在大厅的画面突然闪出。

　　“……有一个人……”只有那个人能让小葵这么做，八成他在发表会遇到她时，她也是跟家里说谎溜出来的。
　　士瑾一骨碌坐起，拿起手机就要拨打号码，寻求真相时，却又停下了。
　　“算了……”他又躺回沙发里。
　　她在做什么。想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与他何干呢？她早就明明白白地画下界线，自己又何必眼巴巴地缠过去呢？
　　“怎么了？”于介城不解地看着士瑾。
　　“她跟黄志兴，还是跟周向理，都跟我无关了。”士瑾了无生趣地看着天花板说。
　　“这就对了！”于介城赞同地拍着士瑾。“离开这乡下地方，我们回去玩翻所有夜店！”
　　不过，周向理，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