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葵花开》雨文慧

18、第 18 章

　　“小理？”张和恩瞪大了双眼。“你知道小理？你看过他了？”
　　“没有。”士瑾拿起文学畅销书随意翻着。“他跟我朋友是同一个钢琴老师。”
　　“喔……”张和恩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也跟着拿起一本书随便乱翻。“他……他跟小葵就像是…网友一样的…关系。嗯，是这样没错！”
　　士瑾阖上书，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对方。“小葵说他像弟弟一样，有像弟弟一样的网友吗？”
　　“啊……”张和恩一点也不退缩，反而光明正大地对上士瑾的目光。“你知道的，我们乡下人在交朋友这方面是很单纯的，不像你们都市人总藏着不纯的目的。”
　　“妳的意思是，小葵的目的很单纯，对方却不是？”
　　“你怎么那么爱扭曲别人的意思啊？我是说他们两个就是很纯粹的朋友关系，你才目的不单纯！”
　　被戳中心思的士瑾，不羞也不恼，一脸平静地说：“我的目的也很单纯。”
　　单纯想知道周向理的底细。
　　“屁啦！”张和恩不相信地说：“今天明明就是小葵先跟我约好的，你硬要插进来，阻挡在我们两个之间，本来就有问题。”
　　“怎么不说是妳阻挡在我们两个之间？”士瑾淡淡地回应。
　　“什－－”简直要被大少爷的发言气死！“小葵不是你的仆人！凭什么她假日还要跟你绑在一起啊？”
　　“嗯，所以是我跟着她。”士瑾无所谓地翻着书架上的畅销书。“还有，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可以照顾自己，是她坚持要照顾我的。”
　　无法沟通。
　　张和恩眼白都快翻到后脑勺了，这就是大少爷的思维！她记住了，下一次一定要跟小葵讲好，不能再带大少爷出门了，每次都是她被气到内伤，不值得、不值得。她边捂着胸口边蹭到小葵身边。
　　“怎么了？”小葵正翻着绘本。
　　“我快被妳家少爷给气死了。”
　　“不气、不气。”小葵反手拍拍好友的头。“不然，等一下我们去吃冰好不好？”
　　“嗯。”头靠在小葵的肩膀上，张和恩看着书页往下翻动，画面里的小兔子和小猪很可爱，内容却逐渐不对劲，她不禁疑惑：“这是儿童绘本？”顺便看看书架上的分类。
　　“对啊。这本我看了好多次了，小理一定也会喜欢的。”
　　张和恩想一想，便点点头。“也对。妳们一个要考医学院，一个要当护士，这本的确适合。”
　　决定好后，小葵便拿著书去结账了。
　　士瑾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个女孩子黏腻腻地靠在一起。
　　女孩子怎么都喜欢黏在一起啊？班上的女生们似乎连去厕所都要成群结队，安然也是，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如今看小麻雀跟好朋友靠在一起，就没来由地觉得烦躁。
　　“我好了，一起去吃冰好吗？”
　　小葵抱著书开开心心地问士瑾。看着她一脸心满意足的模样，他似乎心情又好点了。
　　等到了冰店，张和恩却在门口犹犹豫豫地不进去。
　　“怎么了吗？”小葵问。
　　“啊！我想起来了，今天哈密瓜冰淇淋买一送一，走吧！我们去吃哈密瓜冰淇淋！”张和恩挽着小葵的手臂转身要走。
　　“可是，这附近只有这间店有红豆牛奶冰。”小葵站定脚步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张和恩立刻对士瑾挤眉弄眼地作着怪表情，士瑾虽然看不懂她的暗号，却也会意到她不想进去店里，便作个顺水人情地说：“天气好热，去便利商店买个水好了。”
　　“对啊！天气这么热，应该要多补充水分。”张和恩拉着小葵迫不急待地走。“走吧！别让妳家少爷晒成干了。”
　　离开前，士瑾顺势回头往冰店里瞧了一下，里面人不多，似乎有一、二个人是在吃饭的场合里打过照面的。
　　到了便利商店，买了哈密瓜冰淇淋和气泡水，挑了个座位坐下，吃到一半来了电话，小葵便到外面讲电话了。
　　士瑾的视线也跟着到了落地窗外。七月的太阳光灿灿地霸占整片骑楼，小麻雀的脸迎着光也闪着灿烂的笑容。
　　又是那个周向理。
　　士瑾捏着水瓶，慢条斯理地喝一口气泡水，让二氧化碳充斥整个口腔互相撞击，然后再把那股刺刺麻麻吞下。
　　坐在对面的张和恩把士瑾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再顺着他的视线看着站在店门外讲电话的小葵，一个奇怪的念头突然从脑子里冒出。
　　“你知道小葵和谁讲电话吗？”张和恩故意问。
　　“不就是小理吗？”士瑾慢慢地说。
　　张和恩听出大少爷口气里的那点傲慢的咬牙切齿，更觉得有趣，便说：
　　“知道吗？你是除了我以外，第二个知道小理的人。”
　　“是吗？”士瑾回得淡淡，目光却调回来看着眼前的情报。
　　“真的！”张和恩压低声音说：“我不知道小葵有没有跟你说，但是小理的事情不能让她家人知道。”
　　“为什么？”
　　“……因为……因为……“张和恩为难地想着借口，最终干脆半坦白地说：“这算是小葵家里的私事，我也不好说，可是小葵跟小理他们之间就像是姊弟一样，你不要因为小理而把小葵想歪了。”
　　“我没想什么。”士瑾边调整坐姿边喝口气泡水。
　　张和恩不甚在意他的口是心非，只是咬着冰淇淋甜筒说：“我跟你说这个，不过是希望你别误会小葵，还有也是谢谢你刚才帮我掩护。”
　　“没什么，不过刚才那几个人有什么不对吗？”
　　“大家初中同班过，然后有了不愉快的回忆。”张和恩干脆地说。
　　“刚刚有几个人跟外公家有往来。”士瑾顿了一下，补充说：“如果跟小葵有关，我才能注意不让她们碰面。”
　　张和恩回头看一下还在讲电话的小葵，便飞快地说：“小葵有次被人推下游泳池差点溺水，所以……”她犹豫了一下。“小葵说反正也不在同一间学校了，她不想去在意，但是我是非常讨厌那帮人的！”
　　“……嗯，我会注意的。”所以她不是不想学游泳，而是因为怕水所以不会游泳。
　　讲完电话的小葵心情愉快地进来，坐下后才发现两个人的神情有点怪，她以为是好友终于对少爷忍无可忍，所以她先压低声音问张和恩吵架了吗？
　　“没有啊。”
　　她把目光调向士瑾，还没开口，士瑾便说：“就是聊聊天而已。”
　　吃完冰淇淋后，时间也不早，张和恩便踩着脚踏车向小葵说再见。挥手完后，小葵也跟着士瑾坐上脚踏车。
　　今天有点特别，小葵临出门前接到士瑾的电话，便匆匆来接他，没想到他却提议两人共乘一辆脚踏车，士瑾打着复健的名义，载着小葵出门，如今也要载着小葵回去。
　　和好友分开后，小葵终于忍不住好奇地问：“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能聊什么，就聊妳。”士瑾踩着脚踏板，一步步前进。
　　“我？”坐在后座的小葵迎着风好奇地问：“我有什么好聊的？”
　　“聊妳怎么那么笨，被人推下水也不知道要反击。”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士瑾就觉得愧疚。
　　小葵以为他在说自己，反而笑嘻嘻地说：“你那时伤口才刚结痂，要是碰到水发炎的话，倒霉的一定是你，所以我才大发慈悲地放过你。”
　　“那还真是谢谢妳了。”
　　“不客气，谁叫我负责照顾你。”
　　听着她志得意满的口吻，士瑾真想敲醒她，却又舍不得；他看着前方漫漫延伸向前的道路，满天的云彩，他边承载着心爱的女孩，边踩着脚踏车前进，这瞬间一切都祥和而美好，他想一直载着她沿着路走下去。
　　“我们要不要交换啊？”她煞风景地说：“我怕你太累。”
　　士瑾停下车，回头去看那个可恶又可爱的女孩。西沉的夕阳照在她的脸庞上，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倒映着漫天流光，他希望那里也有他的身影。
　　“小葵。”他说。
　　“啊？”她的回应忐忑。他的目光有点不对劲，她又惹他不开心了吗？
　　“载着喜欢的女孩子，一点都不会累。”他看着她认真地说。
　　“喔……”她懵懂地点着头，看着他微喘的胸膛，有种想测量血压心跳的冲动，但她下意识地感觉到此时如果这么做，一定会换来少爷的白眼，所以她忍住了。“所以如果载着江安然的话，你就比较不会喘了吗？”
　　士瑾回过头，迎着风，望着天边美丽的晚霞，突生出无力感。或许是小麻雀的脑袋比较与众不同，他换个讲法：“我不会载安然，实际上，我没有载过别的女孩子。”
　　“是因为你们都是开车接送上学吗？”
　　你们？她是把他和安然划分在一起吗？
　　“不完全是这个原因，主要是我不会想载其他的女生。妳懂我的意思吗？”这只差把喜欢妳说出来，但他还是不确定地看着她。
　　“嗯……”她点点头。“我懂。那要不要换我载你？”
　　他捏着眉心，确信她没听懂。南风习习，也吹散了暗示情愫，士瑾想着是否应该直白说出，小葵却没看出他眼里的纠葛，催促地问：“不然，我载你回去好了！我比较习惯骑脚踏车，你也载了我一天，应该休息一下，换我来载你吧！”
　　士瑾无言地瞪了她一眼。迟钝，迟钝的麻雀。
　　“算了……妳想骑就骑吧……”
　　士瑾放弃地下了车，小葵立刻兴冲冲地握住把手，一脚跨上座椅，一副蓄势待发的专业车手模样，飒爽地对士瑾说：“我们走吧！”
　　“走走走……”士瑾无可奈何只好顺从地坐上后座。
　　小葵立刻加足马力踩动脚踏车，向前奔去。迎着晚风，空气里流动着柏油路里蒸腾而上的热度，流金漫天，泼洒出一朵朵的云花，快转擦过的行道树反射着最后的夕照，一片模糊的菊光紫影，可见她骑得速度多快。
　　也可见她完全没听懂自己的话，不然她不会如此心无旁鹜地专心骑车。
　　士瑾觉得今天的自己简直就是白做工，为了不让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他决定顺从自己的想法，两手揽上她的腰，圈紧她。
　　“少、少爷？！”一心一意只有归途的车手终于发出怪叫。
　　此刻士瑾却感觉到满意，不去纠正她的称呼，他顺着她的意思示弱：“妳说的对，骑了一天的脚踏车，的确有点累了。”
　　“那，你要不要靠着我休息一下？”她小心地问。
　　“好，谢谢。”
　　士瑾立刻把头靠上她的背，毫不犹豫地把上半身贴向她，像只眷恋尤加利树的无尾熊。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少女香气，他满足地微笑。
　　“还好吗？”
　　“现在好多了。”
　　“我们很快就会到家了。”
　　“好，现在就靠妳了。”
　　“没问题！交给我吧！”
　　“小葵真是可靠。”
　　“真的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兴奋，他好笑地靠在她背上点头。“真的。”
　　产业道路上，少女和少年共乘一辆脚踏车，转着车轴，滚着轮子前进，一路说说笑笑，夕阳余晖在两人的身后缀了一道影子，悄悄捡起挥洒而出的青春时光，好让多年后的男人还可以借着眼前的残阳凭吊那些不能倒退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