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千阳灿烂（正文完结）》一袋米

76、第 76 章

　　唐琳，校刊的研究生二年级师姐，与眼前才大三的虞巷，她们竟在高中同班？
　　突如其来的信息如一枚重磅炸弹，炸得所有人错愕不堪。赵而思和王安的眼神交汇，不约而同地回想起今晨那几枚金牌上精心纂刻的年份。

　　就在这时，蓄力已久的暴雨猛地落下，包厢内的灯火染上雨水的湿气，虚幻而迷蒙地照映出包厢内所有的惊讶和好奇，哗然的雨声和带着窥视的沉默在这里奇异地共存。
　　虞巷站在唯一的焦点中，被所有人的目标锁定，等待着唐琳揭开她尘封已久的秘密。

　　虞巷此时想起了沈玉峰的话：“让你不舒服的，就是在伤害你。”
　　唐琳总说自己是为她好，她将信将疑地隐忍。
　　可其实，唐琳每次说话都让她不舒服。
　　借“为她好”之名，打击她的外貌和自信；如今，又借庆祝之名，向大家揭开她不愿提及的伤口。
　　唐琳一直在伤害她。
　　这才是真相。

　　“放开我。”虞巷大声说。
　　然而，什么声音也没有。

　　常理上，许多人认为心理疾病像是有特殊开关的灾难，需要特别的条件才能触发。
　　但也不完全如此。
　　在有些人身上，那些开启心理疾病的特殊条件会随着时间逐渐变得不那么特殊，它们的影响会扩散开来，如同侵蚀一般，悄然间渗透到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于是，这些人的神经系统和承受能力会变得更为敏感脆弱。
　　这世界上，总有人更容易感冒，更容易发烧，更容易发展成肺炎。心理疾病的经历者，就是这些心灵上更容易感冒发烧的人。

　　虞巷为编程大赛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沈玉峰的疏导、架子鼓的陪伴，以及王医生为她精心调配的药物，都成为了她面对压力时的坚强后盾。然而，未曾预料的举报信和突如其来的热搜，却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让她的压力瞬间倍增。
　　在风暴的中心，唐琳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虞巷的脸感到一阵灼热，汗水逐渐从毛孔里渗出，一股巨大的烦躁感让她身上奇痒难忍，随着风团的出现，她的喉咙突然变得艰涩无比——
　　剧烈的躯体化反应爆发。
　　她失声了，僵硬地站在那里，面色潮红。
　　在旁人眼中，她仿佛因为害羞而不好意思开口。
　　*
　　黑色轿车在拥挤的车流中疯狂穿梭，犹如一头失控的野兽，凶狠地开辟出一条道路。
　　“滴滴滴，滴滴滴……”
　　“我艹你妈！”
　　“疯了吧你。”
　　汽笛声，叫骂声，络绎不绝。

　　楚元紧踩油门的脚不曾放松。
　　他分成两个人，一个全神贯注于前方的路况，寻隙前行；另一个则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蓝牙音箱上，试图捕捉每一丝细微的声音，生怕错过任何重要的信息。

　　在大脑的高速运转和极致分裂中，楚元的思绪飘回到初见虞巷的那一刻。
　　第一次见到虞巷的时候，她一脸垂头丧气，脸上是乱七八糟的泪痕。
　　他好奇这么个姑娘，怎么就让校领导头痛欲裂，气得七窍升天，故意逗了她两句。
　　就两句。
　　她一下活了过来，眉飞色舞地讲她的计算机，好像那是她的全世界。
　　有那么好玩吗？看着她骄傲而鲜活的脸，他中了蛊般，一脚踩了进去。

　　后来她蛊惑他，“我们一起去滑铁卢，拿世界冠军。”
　　年少轻狂的话说出口是那么轻易，可是不管过了多少年，他都记得那一瞬间她清亮如山溪的眼睛，在之后的无尽岁月里坚信她会将它变成事实。

　　他不能想象，究竟是多大的创伤，才能让她拒绝搭上去往滑铁卢的飞机，放弃她的冠军梦想。

　　音箱里传来唐琳的声音——“师兄说今天是宇辰等同学的庆功宴，我很赞同。但我想说，虞巷一样需要大家的掌声……”
　　有人突然悄悄说了一声，“虞巷是不是有点不对？”
　　“可能有点不好意思吧？你看她都不动。”另一个人回答，“嘭”地开了瓶酒。
　　这些话被逐字放大音量，传入大脑，处理成楚元能理解的信息。
　　轻飘飘的开瓶声，“嘭”地击碎了楚元的心。
　　血管迅速膨胀收缩。
　　大脑嗡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塌了。
　　出事了。
　　没人救她。

　　外头真的下雨了，巨大的雨点砸在窗玻璃上，在风里吹成尖锐的针刺般的水线。
　　十七岁的虞巷和二十四岁的虞巷一起在楚元眼前晃，他大口喘气，心脏尖锐地抽搐。
　　她一个人跋山涉水，在风雨中走了那么远。
　　如今暴雨来临，她又是一个人。

　　他怎么能让她一个人。
　　涌起的血液烧成滔天巨焰，黑车轿车化作一颗子弹，在雨中激射而去。

　　*
　　包厢里，唐琳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和她身处于完全不同的世界。
　　动起来。虞巷的嘴艰难地张合。
　　动起来，虞巷。
　　她的手指在唐琳手心里动了动。

　　另一只手，动起来。
　　手指在裙子侧边颤了颤。
　　还不够。
　　虞巷深吸一口气。

　　这些年她做过的心理治疗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记得每一次的谈话内容。
　　她确实是一个很糟糕也很不配合的病人。
　　她不愿意向任何人敞开内心，承认她的脆弱。

　　但是……
　　“不论我多么爱你，我的爱都不会比虞老师本身更了不起。
　　“你是最了不起的人。”
　　在医院，有人曾真正走进她心里，给了十七岁的虞巷最温暖的拥抱。

　　虞巷闭上眼，想着那个拥抱——“我是我自己，我是我最亲爱的人，我是我的救世主。”
　　我接受我自己害怕，没有人在被伤害的时候，会不害怕。
　　我接受我的所有恐惧和不安，并不为此羞愧和自责。
　　……
　　带着若有若无的颤抖，那双敲出过无数代码的手缓慢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粒药，放入口中。

　　唐琳仍旧浑然不觉，她骄傲地举起了虞巷的手腕，仿佛捧起了一座象征着荣耀的奖杯，随着她的动作，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这位备受瞩目的“奖杯”上。

　　“今天，我想敬虞巷一杯酒。
　　“高三那年，虞巷亲眼目睹了父亲的车祸，这场突如其来的悲剧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创伤。她因此放弃了学业，选择出国治疗。两年后，她重新回到了我们的视线，进入了A大。
　　“尽管经历了伤心和绝望，但她从未被击倒。在多次的挫折、挂科、缺考、缺课之后，她凭借着坚韧不拔的毅力，终于走到了编程大赛的舞台，并取得了优异的成绩。
　　“在不久的将来，她还将与全国最顶尖的计算机人才一较高下，争夺全国冠军的荣誉，重回她的巅峰。
　　“在此，我提议，让我们共同为我的好朋友虞巷干一杯，为她的坚韧和成就喝彩！”

　　王安面露迟疑，轻声提醒：“师姐，要不你还是别说了……”
　　唐琳无辜地瞪大了眼睛：“同学，我说的有错吗？虞巷是我的室友，我为她的成就感到高兴，这有什么不对吗？”
　　她对虞巷笑，“巷巷，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之后，你还能回来读书，还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你真的好坚强。你看，你现在才24岁，大三，你本来应该在22岁就毕业的。但是有什么关系呢，年龄不是问题，只要有能力就……”

　　砰，门被撞开。
　　而虞巷也终于恢复了行动力，一个头锤将唐琳撞翻，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楚元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幕。
　　最艰难的时刻，虞巷没有等任何人来救她，她选择狼狈不堪地将唐琳死死压在身下。
　　头发凌乱，眼神凌厉而坚决，像是百折不挠，永不屈服的战士。

　　“别怕，虞老师，”他快速奔过去，脚步甚至有几分踉跄。带着若有若无颤抖，他低下头，剥开她汗湿的刘海，亲了亲她额头。“我来了。”
　　楚老师？虞巷视线模糊得看不清他的脸，紧绷的皮肤却在浸入松木香的瞬间松解开来。
　　“楚元……”她很轻很轻地喊了一声，就闭上了眼睛。
　　楚元的眼泪落在她柔软而凌乱的睫毛上，润湿了她微微起伏的脸颊。

　　安顿好虞巷后，楚元转身，单手扼住唐琳的喉咙，将她从地上提起。
　　即便在华尔街看过了无数常人难以理解的残忍现实，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同流合污。
　　此刻他却想要像那些无视规则的狼人一样，将这个嫉妒心发狂的女人彻底弄死。

　　昏黄的灯光下，他额角的青筋一根一根凸起，像是高原上凸起的锋利屋脊，眼睛红得像暴怒中的野兽，说出的话却像空中柳絮般极轻极缓地落下，轻到所有人几乎难以察觉。
　　“唐琳，你怎么敢？”

　　他曾想过，他永远不会从别人嘴里听到虞巷的过去。
　　他只想听她亲口告诉她，
　　无论她何时开口，又或是永远不开口，他都能永远等下去。
　　这些珍贵的等待，在刚刚那一刻被唐琳被当众血淋淋地拿出来剖尸，彻底撕碎。
　　而他放她一人迎击了这场暴雨。
　　*
　　“……我看错了吗？眼前岂不就是网上炙手可热的云源CFO？”
　　“不是吧，这是虞姐男朋友，上次陪她来上课的。”
　　“……有没有可能，镜头会让人脸畸变，你们说的这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呢？”
　　这个猜测在人群中逐渐扩散，形成了一片惊愕的氛围。

　　在场的许多人都是头一回在视频之外见到这位年轻的总裁。
　　比起视频里运筹帷幄、自信张扬的互联网新贵，此刻的他被七情六欲浸染，更贴近所有人的生活——
　　如果他没有死死掐住唐琳的话。

　　唐琳这时挣扎了两下，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一记警钟，唤醒了所有人的意识。
　　几个人急忙上前阻拦，但楚元比旁人来得高大，手臂肌肉也更为修长而有力，哪怕唐琳的面孔逐渐变得狰狞，几个人一时也奈何他不得。
　　张宇辰沉默了一会，开口，“CHU大神，你有更多让唐琳失去一切的办法，不是吗？”

　　话音落下，楚元松开了手。
　　唐琳“嘭”地摔倒在地。
　　卢迪拿着记忆卡走过来，“刚刚他们的摄影师录了视频，我已经都拿过来了。”
　　楚元平静地吩咐道：“安排人给她出一份详细的背景调查报告，邮件由我来发。”
　　汹涌而暴烈的怒气，转瞬间被他自我吞噬，只剩云淡风轻的一张脸。
　　极致的隐忍，让话里隐藏的威胁显得更为骇人。
　　唐琳是研二的学生，无论是作为校招生还是实习生，都不需要背调。但楚元这一举动，无疑是在利用自己的人脉将她拉入行业黑名单。在投行这种竞争激烈的地方都能成为佼佼者的男人，他的人脉网络之强大可想而知。

　　唐琳趴在地上的身体动了动，大口地喘着粗气，脖子上红痕逐渐变得青紫。直接的生命威胁让她的大脑还有些缺氧，然而楚元冰冷无波的语气狠狠将她从余悸中抽离出来，让她看到了未来人生里无数的阴云。
　　她挣扎地抬起半张脸，声音嘶哑，“楚神，对赌危机关头，你真不怕我报警？”
　　“报警吧。”楚元平淡一笑，深黑的眼睛无遮无拦，“唐琳，动手啊。”
　　唐琳僵住，楚元是真的想杀了她的。
　　哪怕被丑闻毁掉如今的一切。

　　为什么啊，她有些恍惚。
　　楚元出名的好相处，平日里有人求助，哪怕是普通校友，他也愿意伸出援手。张小军在体制内，单位多少狗屁倒灶的事找他，他从不落张小军面子。所以她也敢拿他去跟张宇辰炫耀人脉。
　　他怎么会为虞巷愤怒到这种地步？

　　她实习的时候见多了，人到社会上就会变得冰冷残酷。
　　明明不是高中生了。
　　一个经历过华尔街风云、见识过广阔天地的顶级精英最应该现实理智，为什么还要对一个已经失败得一败涂地的女生这么执着？

　　张宇辰目睹着唐琳扭曲的面容，内心五味杂陈。他深知唐琳为了进入GH付出了多少年的努力，那种渴望与坚持，他最清楚也最感同身受。
　　然而，不仅是GH，楚元会斩断唐琳所有能高企的出路。
　　而他也是帮凶。
　　但这能怪谁呢。

　　一切都串起来了。
　　虞巷、唐琳、楚元，他们三个是高中同学。
　　唐琳知道楚元是CHU大神，将楚元介绍给了自己，却始终因为嫉妒心，假装不认识虞巷。

　　所以，当他为虞巷担忧，拜托CHU大神帮忙分析事态时，楚元义无反顾地赶来。
　　竞赛金牌、高考状元、MeetCode创始人、投行精英、云源总裁……
　　张宇辰在这一刻彻底明确了他始终不敢承认的那份情愫。
　　他自以为高明，怀着无数傲慢与偏见爱上她，可在爱她的人中，比他优秀的人比他更勇敢。

　　在场的人也处在新一轮的惊愕当中。
　　在投行这种人精聚集地都能成为佼佼者的男人，会有多强大的人脉呢？
　　GH，云源……所有人脑海里蹦出了好几家公司的名字。
　　而现实不止于此，因为他还是CHU大神。

　　唐琳仰面躺在地上，在大脑的一阵阵胀痛中，看到了林建东在包间特地拉起的横幅——“庆祝虞巷、赵而思、王安同学夺得计算机编程大赛初赛亚军！”
　　鲜红的布料白色的字体，给餐桌上银色的亚军奖牌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红光，耀眼而妖异。
　　她的太阳曾经落下，却试图借着这点银光升起来。阳光在每个国家的语言里都是金色的，什么时候有人见过银色的太阳？一看就是假的，劣质得扎眼。
　　唐琳突然有点想不起来她今天做了什么了。

　　她艰涩地张开嘴，发出粗噶而微弱的声音，“你……不觉得她很幼稚吗？”
　　没得到回应，她却爬了起来，捂住喉咙猛咳了几声，揪住桌上的奖牌绶带，和它一起“咣当”掉在地上，“你看啊，都二十几岁了，她还在参加这些学生比赛……到现在还相信她是计算机天选之子，到现在还在继续她十几岁的少年梦，楚元，你不觉得这真的很幼稚，很可笑吗？”
　　楚元对唐琳的提问有些意外，他猛然回过头，深邃而锋利的目光径直扫视她惨败的脸，似乎注意到了一些特殊的细节，眼底沉郁而若有所思地波动。片刻后，他声音低哑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幼稚的梦想生来伟大，而我坚信她会梦想成真。”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
　　“建东同学您好，我是信息学院的王老师，我们需要对虞巷同学展开调查……”
　　“啪”，林建东挂了电话。
　　铃声再度响起。
　　林建东关掉了手机。
　　他看着刚刚醒来的虞巷，“别怕，虞巷。”

　　王安：“师兄说得没错，虞姐，你别怕。”
　　“加油，虞巷。”张宇辰和赵而思说。
　　“别怕，虞姐，我们都相信你！”剩下的人接二连三地站起来。
　　理工科的人不善言辞，但哪怕是简单的语言也能表达真挚的感情，这份感情掺杂了同情、愧疚，却也充满了敬佩与祝福。
　　*
　　可这是虞巷最害怕的。
　　骄傲的孔雀从云端跌落，最不想面对的就是旁人对着她的伤口流露同情。
　　虞巷微微瑟缩了一下，眼前突然一黑。

　　男人薄而韧的掌心温热地贴着她的眼皮，遮挡掉了来自外界的瞩目，像是这个世界让她多看一眼，都是残忍。
　　他带有松木香的外套裹住她，将她拦腰抱起。

　　清瘦的少年已经长成英俊的男人，坚实有力的臂膀能拥她入怀，能将她托到高处，远离所有伤害。
　　残余的汗水黏湿了她的头发，脸上的红潮还未褪去，楚元凝视着她白皙的脸，第一次知道心神俱碎的感觉。
　　他终究是来晚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单手拿出一条项链，小心地套在她脖子上。
　　虞巷闭合的眼皮颤了颤，“什么？”
　　“这是……”这个礼物楚元准备了无数个日夜，他想过很多次，他会怎么样给她讲述礼物背后的故事，但此时此刻，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是给你的。”他最后轻声说。“你过会再看。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他想起虞巷的母亲。
　　当年阿姨一定怀着许多爱意，替她买下这条玩具项链。
　　现在它物归原主。
　　藏在背后的诸多心意，不说也没关系。
　　只要它像从前一样保护她。

　　虞巷乖乖地没有睁眼，任由楚元重新捂住她的眼睛，抱着她往外走。
　　他的胸口贴着她的耳侧，她听到，砰砰，砰砰，有力的，生机蓬勃的心跳。
　　一切变得遥远而模糊，只有他的温度和松木香气是真实的。

　　她的心前所未有地安宁。
　　这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她睁开眼睛，按住楚元的手。
　　“没关系，我不怕。”她笑笑，“楚老师，你不是说，我才是那个最了不起的人吗？没关系的。”

　　虞巷的身体很轻，握在手里像没有骨头，山蒙雨雾的眼睛积聚了泪花，亮晶晶的。
　　很难想象，她刚刚跟唐琳凶狠地撕打过。
　　他抱着她，但是她保护了她自己。
　　她比他以为的更坚强。
　　楚元的眼神柔和下来，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更好地面对所有人。

　　虞巷望向包厢内，看到十几双眼睛正关切地望着她。她看到了意料之中的同情与痛惜，但也看到了意料之外的鼓励和钦佩。
　　她知道他们已经知道了她隐藏多年的秘密，但此刻她感到这一切都不再那么可怕。
　　她冲大家挥了挥手，“朋友们，我们赛场上见。”

　　大家见状激动起来，“加油虞姐！好好的！”
　　“不要被唐琳这个小人打倒！”
　　……
　　沉默逐渐被鼓励和打气取代。

　　振奋的人群中，卢迪大叫，“搞快点啊，来了三辆车，快！”
　　楼下传来了汽笛声，嘈杂的酒楼更加喧嚣。

　　“虞老师，记者来了。”
　　“追你的？”
　　“嗯。”
　　“跟我走吗？”
　　“我好多了，别担心我。”她当然想跟他走。虞巷搂住他的脖子，大声说，“还等什么，跑啊！”
　　楚元鼻子轻轻动了动，呼出一声笑来，“你抱紧了。”

　　他们冲出人群，穿过楼梯，扎入暴雨中。
　　白色闪光灯中，大雨倾盆，
　　黑色的西装带起剧烈的风，高大挺拔的身影将人声和暴风雨挡在外头，鱼尾裙的白边在黑色亮皮大衣下摇曳，虞巷听着呼呼而过的风声，睫毛上沾了几滴雨珠，闪光灯照在上面，折射出耀眼的光。
　　明亮而璀璨。

　　暴雨天没有星星。
　　星星在他们眼睛里。
　　她独自承受过无数场人生的大雨。
　　他誓言为她撑起一把伞。
　　可她选择和他在雨里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