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千阳灿烂》一袋米

58、第 58 章

　　“请前往首都机场的乘客按顺序登机……”
　　机场的广播声中，楚元说他在今朝这给她买了一周三节的架子鼓课。今朝缺钱，为了多赚一点，还包了她接送，只要她提前半天发消息就行。

　　“一周三节，这么多？”
　　“就当是来玩一会。”楚元替她把汗湿的碎发刮到耳后，“虞老师，学会休息也是人生中重要的一课。你我都是脑力劳作，换个内容能让大脑更好地放松。太阳也得喘口气，对不对？”

　　“那你自己不教我吗，楚老师？”
　　“那不是要给你和今朝制造机会，丰富你的人生吗？”

　　虞巷哽了一下，慢吞吞地回击，“说不定你和今朝我都想要呢。”
　　“不好意思啊，我工作实在太忙。”楚元亲了亲她的额头，“今朝在这方面很专业，有他带着你，上手会很快。不过我瞧他一心只想赚钱，别的他应该不会愿意。那就这样，等我忙完这阵，再来给你凑数，补上那些你想要的，行不行。”

　　虞巷有一会儿没说话。
　　六点见面，九点半他就又要走了，这行程真的是太紧了。但这也没办法，他们各自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如果高中时她接受了他的告白，身为无忧无虑的少年和他谈一场恋爱，或许他们的关系会更清晰，也会更简单。

　　而现在，成年人的世界远比高中生复杂，他们聚少离多，难得的相处似乎总是在紧锣密鼓、山雨欲来之间偷得片刻欢愉。
　　也快乐，也复杂，也短暂。

　　她平生第一次有了点懊恼的念头——他们没能在青春年少时热烈而全情投入地爱过彼此，负重前行的成人社会好像真的不会再给他们第二次机会。
　　再错过这一次，她又会有怎样的遗憾呢？

　　虞巷做了决定，抬头轻轻亲了一下楚元的耳垂，感受到他不自然的反应和紧绷的皮肤，她觉得心情更好了一些，“那我走啦，拜拜，下了飞机你跟我吱一声。”

　　屏幕上不断闪烁着新的消息提醒，林欢、宋菲菲等人都在催促楚元回首都。有些会议可以线上参加，但重要内容还是需要当面核对。
　　中午开完会后，楚元看到她的朋友圈，随即取消午饭聚餐，从紧密的行程里挤出了6个小时的空档飞回A市。

　　他抬头，绿衣黑裙的姑娘披散着长发，慢慢悠悠地消失在机场尽头。
　　脚步轻快而愉悦，全然不像下午扑到他怀里时怒气冲冲，又苍白脆弱的样子。

　　他想起多年前她淋过的那场暴雨。那时他没能为她撑伞。
　　但从今往后，不论是大雨滂沱还是阴雨绵绵，他都会准时赴约，为她遮风挡雨。

　　就在这时，手机“叮”的一声。
　　虞巷：楚老师，上次你说的事，我看行，今后就多多交流，一起增进技巧吧。
　　虞巷：就像你说的，太阳也需要喘口气。
　　他的拥抱和亲吻，就是她在这个忙碌世界中的喘口气。
　　*
　　仲春时节，A大信院传来喜讯。今年的编程大赛省初赛中，本科生组A大表现卓越，有五支队伍成功跻身前十强，包揽了冠军与亚军的宝座，研究生组亦有一支队伍脱颖而出。
　　校刊例会上，所有人一致同意应该为此做一期专访，以记录这一光辉时刻。

　　唐琳：“这时候做专访还为时过早。等省复赛结果出来，如果一切顺利，学校会批准我们去首都的经费，到时候我会带队去做全国赛的追踪采访。”
　　公费旅游，欢呼声随之而起。这时，有人好奇地问道：“师姐，听说参赛的队伍里有你的男朋友诶？”

　　唐琳笑了笑，不欲多谈论自己的八卦。
　　目光从张宇辰的喜报上挪开，她顺手翻了研究生组的获奖名单——没有虞巷。

　　很难想象虞巷会错过这种盛事。
　　换做高中，她应该打破头都要挤进去——

　　高一入学后，虞巷因为食堂饭卡的事一直在留校观察，即便期中考她考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成绩，也没有改变校方的决定——只要再被记一个过，虞巷就会被退回原籍。
　　那段时间她下了课基本哪都不去，像只受过惊的兔子低调又安顺地找唐琳聊天。

　　期中考后班主任在宣传栏贴了信息学竞赛的报名表，看到报名表那一瞬间，虞巷像游戏里原地复活的小人一样神采奕奕，“小琳，我这次也会拿第一名哦。”
　　旁边男生“嗤”地笑，“有楚神在，你还想拿第一名？”
　　“为什么不行？”虞巷气势汹汹。
　　“拜托，那可是楚神。”张小军跟着帮腔，“何况，你一个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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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巷作为借读生，有些学生对她是有些成见的。
　　何况她又是女孩子。
　　还是一个明明没考上A一中，却又张扬地天天夸自己真是个小天才的女孩子。

　　唐琳听张小军说，有几个男生很讨厌虞巷，觉得她明明哪里都比不上楚元，却总是自以为很了不起。

　　虞巷吵不过张小军等人，被气了个半死。
　　“他们有病，你别理他们。”唐琳沉默了一会，拉住她。
　　虞巷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被唐琳拉着手，很快又笑起来，“小琳，我真的能拿第一名的。我初中就拿了很多第一名。”

　　唐琳还在如阳一中念初中的时候，好几回升完旗听校长表扬虞巷同学拿了竞赛金牌。她那时候心不在焉，现在才知道，原来虞巷参加的是信息学竞赛。
　　“我可是Y语言天选之子，我要跟计算机厮守终身。”虞巷很认真地说。“他们说什么其实也不会影响结果啦，我还是会拿第一名的。”
　　“嗯。”唐琳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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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初入A一中就搅风搅雨、全校闻名不同，现在进了A大的虞巷像水珠融入海洋，悄无声息，没有掀起半点波澜。
　　她那些注定为万众瞩目的天真张扬，锐气和才华，还有一往无前的理想，都随着高三那年突如其来的转学消失殆尽。

　　楚元确实是所有人都想要的男朋友。
　　但——
　　“我可是Yint语言天选之子，我要跟计算机厮守终身。”
　　“我还是会拿第一名的。”

　　唐琳想起虞巷含笑的脸。
　　我还相信你说的话。
　　你呢，你还相信吗？
　　*
　　今朝一个急速变道，绕过了前面的车，车身发出“嘎吱”的声音。
　　他开的是一辆二手凯美瑞，又破又旧，车速一提起来嘎嘎响。
　　但这不影响他换了车上的音响放摇滚，音质舒服得像在给耳膜按摩，连贝斯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虞巷觉得吧，这确实很摇滚。

　　又是“嘎”的一声，今朝一个漂移，车稳稳停在了A大门口。
　　虞巷让他帮她扛一下设备。
　　在实验室门口，他们遇到了蔡明明。

　　虞巷刚想跟蔡明明打招呼，一个男的走过来，眼睛一亮，“虞巷同学是吗？久仰大名”
　　虞巷瞬间头皮发硬，久仰什么，她在学校也不是很有名。

　　男生继续道：“听说你在青苗实验室接受张教授的指导，我保研成功后也希望能申请进入青苗实验室，期待与你成为朋友，也期待你能名不虚传，和我顶峰相见。”
　　“……”

　　今朝看到眼前这一幕，笑得整个人在抖，连走路的步伐都有点变形，“虞巷，你们学校的人也太他妈逗了。”
　　男生不满地看向今朝，“虞巷同学，你的追求者很多，我希望你能择优录取。”

　　蔡明明在一旁给虞巷解释，说自打他们队拿了省初赛冠军，不少人都在打听虞巷的情况，这个男生就是其中一个。
　　这时，赵而思和王安等人也到了，他们今天和虞巷约了一起去宜华参加模拟训练。八九个男的把虞巷团团围住，像是打算把“追求者很多”这事坐实得死死的。
　　今朝冲虞巷比了个大拇指，“厉害啊虞巷。东西搬好了，我走了，拜拜。”

　　看人来齐了，虞巷也跟蔡明告别。“明明，我跟而思他们去做编程大赛的训练，先走了。”
　　蔡明明犹豫了一下，“虞巷，学院里有人说你能进全国赛是因为抱赵而思大腿。”
　　虞巷顿住脚步。

　　“大三是保研关键时期，你们后面如果再拿奖，会挤掉不少人的保研名额。有不少人私底下已经想要扒你了，你小心点。”
　　虞巷转过头，认真地看着蔡明明，“那你呢？不会挤掉你的保研名额吗？”
　　“我会跟你公平竞争。”蔡明明笑了笑，“我们都加油。”
　　*
　　蔡明明的话让虞巷意识到，大学并不是真的象牙塔，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需要面对很多成年人的烦恼。
　　这让她觉得很奇妙，又有点兴奋，好像半只脚踩进了楚元混迹多年的社会人竞技场。
　　不过，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扒的，比起来，她更担心成年社畜楚元的处境。

　　楚元重返首都后，没太跟她联系。
　　她知道他真的很忙。网上关于云源的热度时有时无，但每次稍有平息，李群便会发布新的微博，引发新的讨论。时间一长，虞巷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李群背后显然有推手在操纵。

　　“楚神粉丝团”里的大佬们达成共识——
　　云源给的条款公正合理，如果没有被对方抓住漏洞，未必会败诉。但细究用户与企业之间的合约往往是对企业不利的，会对企业的声誉和营收造成影响。
　　就看云源怎么应对了。

　　虞巷打开互联网金融直播，穿着西装的主播口若悬河，分析云源接下来可以采取的举措。
　　她听得云里雾里，突然看到“楚神粉丝团”发来消息，“靠，云源应诉了”。

　　虞巷一怔。紧接着，她收到了楚元的微信。
　　楚元：刚开完会，在去酒店的车上。
　　楚元：首都下雨了，虞老师。

　　文字很简单。
　　但楚元给她发微信的时间，是声明发出前的两分钟。

　　就在一分钟前，云源科技发表了新的声明：
　　他们欢迎李群的质疑，会积极应诉，同时，云源即将推出企业版本“智能物业服务”，欢迎各大企业报名参与内测。
　　声明不长，底气很足。
　　似乎已经做了充足的准备，迎接山雨欲来的将来。

　　虞巷想象出那样的场景——
　　楚元在深夜从机场出来，马不停蹄了到达了会场。
　　与同事们交谈、交锋，进行了一场压力巨大而淋漓尽致的讨论。
　　一锤定音的瞬间，云源科技上下飞快地行动起来，人们走进走出，像一台精密而庞大的机器。

　　在精神终于得以松懈的那一刻，他在汹涌的人流中，想起她。
　　微微弯起唇角，给她发送信息。

　　哇。
　　他别太爱了。
　　这个画面摸了摸她的心尖儿，无与伦比的满足感从被触摸到的地方生出来，爆炸性地盛开，在一瞬间填满了她整颗心脏。
　　那一点点遥远的距离感顷刻消失不见。

　　被喜欢的人惦念，就真的，是很开心的事情。
　　虞巷看着聊天屏幕，瞳孔里映着那只被五花大绑的小企鹅，嘴角不禁弯了弯，最后还是没憋住，笑出声来。

　　王瑜歆看着笑成一朵花的虞巷，敲敲桌子，“宝贝，上菜了。”
　　“马上来！”虞巷迅速点开了微博。“鱼香肉丝”的账号上回在楚元面前曝光，但好在他没注意到这个账号和她的关系。这个秘密得以保全。她就也懒得销号。
　　上次发布的十万抽奖活动让她的粉丝数大涨，尽管随后有些掉粉，但依旧稳定在了十几万。
　　虞巷没什么压力地把这个账号定位为楚元粉头，转发了云源科技的新声明表示支持，又给热搜上几个评论点了赞。

　　完成这些后，服务员已经把菜都上齐，碗筷也都烫好。
　　虞巷闻着鸡公煲的香气，给楚元发了张图片。
　　虞巷：楚老师工作辛苦啦。大吉大利，请你吃鸡。

　　楚元在现实里话不少，在网上却很寡言。
　　她有点不知道怎么跟他聊天。
　　但她之前看过一部电视剧，男女主吃饭的时候会视频给对方看。他们没有视频的时间，那就拍拍照，应该也还行？

　　鸡公煲下的是新鲜的整鸡，剁成了大小合适的块状，炖得香烂无比，配菜淋了熟油，颜色鲜亮又香，拍起来很是上相。
　　虞巷觉得这张照片拍得实在好，舍不得只给楚元一个人看，于是又发了朋友圈。

　　王瑜歆揶揄地看着虞巷，陷入爱情的人举手投足都透着旁若无人的酸臭味。
　　虞巷注意到王瑜歆的目光，亲亲热热地贴过去，手指戳王瑜歆手机，“歆歆，我今天要吃三碗米饭，你只给我点了一碗。”

　　王瑜歆表情一言难尽，“□□这么消耗体力？”
　　“……”什么虎狼之词！虞巷从座位上弹起来，“我不是我没有……”
　　她看着王瑜歆饶有兴趣的眼睛，小心脏里一团小火苗蹿得老高，一下就烧到了脸上。

　　歆歆太可怕了！
　　她和楚老师只是亲了亲，歆歆居然脑补到这种程度。
　　她抱着饭桶遮住半边脸，小声地解释她和楚元只是初吻，并没有发展到那一步。

　　“你是初吻他又不是。”
　　“他也是啊。”这还是那天楚元自己说的，甚至，还送了她“初吻纪念品”。虞巷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好像代表了楚元在高中之后一直没有谈恋爱。
　　她捂住脸，有点无语又很想笑，所以，他是在向她强调他的清白吗。

　　王瑜歆没有被虞巷羞红的表情蒙蔽，依然老神在在的，“好吧，那现在不做，下次也会。”
　　“……”虞巷吸了口王老吉，有点不能想象。她也不是对楚元没有心思，可这个剧情进度太过于吓人了。“你不要把你看动漫的经验用在你的姐妹身上，认真吃饭！”

　　王瑜歆就笑。
　　虞巷被她笑得怪不好意思的，埋头干饭。
　　或许是前几天给的今朝微信号产生了作用，王瑜歆没有再逗她。两个人很是老实地炫完了眼前的一整只小母鸡，才慢慢地聊起了昨晚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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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说，我们没有谈恋爱，只是亲了一下这样子。”虞巷最后总结说。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是开放式关系？”

　　“不算是吧，我们都没有确定什么关系。”虞巷摸摸鼻尖，“要说有关系，可能，是乱搞男女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