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千阳灿烂（正文完结）》一袋米

18、第 18 章

　　热搜？
　　虞巷手忙脚乱地爬上出租车。
　　王瑜歆的消息如连珠炮般涌来，每一条都让她心跳加速。

　　“楚男神看着好眼熟啊，原来是我们那届的高考状元！”
　　“姐妹，你太有眼光了！”
　　“不过，我们同一年高考，怎么我毕业了你还在上学？”
　　“……”
　　虞巷给王瑜歆回了几个石化的表情。

　　果然，“Kevin A省高考状元”，一行醒目的标题挂在了热搜榜上。
　　原因也很好理解，最帅诈骗犯真实身份是高考状元，没有比这个更好玩的反转了。

　　消息是碧波大酒店吃饭的人爆出来的。还有几张偷拍的楚元的照片。据说是有人看到隔壁宴会厅的伴郎很像Vivi的虚拟前男友，于是求验证。
　　给出了具体的时间地点，很快就有见过楚元的八卦群众分享了更多细节。接着是楚元的幼儿园同学、A一中校友……

　　A城、A一中、状元、H大、GT投行……楚元的一大串金光闪闪的履历让网友们眼冒金星。他们惊讶地发现，Kevin编造的内容大部分都是真的，只是不属于他而已。

　　王瑜歆感慨，“长这么帅还是学霸，难怪我们阿虞念念不忘。不过他这样被人讨论，他知道吗？”
　　“谁知道他知不知道……”虞巷阴阳怪气地回王瑜歆。“可能正偷偷高兴呢，说不定明天我们就看到他借这个机会签约网红公司直播割韭菜。”

　　那天，虞巷要求Vivi尽快删帖，就是希望没有人会注意楚元本人，但一切最终也没有遂她心愿。
　　她看着网友们的讨论，心里酸不溜丢的。

　　这么多年，她珍藏了许多故事在心里，只在午夜梦回时独自品味。如今故事的主人公一朝为人所知，如同属于她的那部分也被剥夺，被迫与公众分享。
　　那些或美好或酸涩的记忆，仿佛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
　　她看着车外飞跃而过的行道树，心里空荡荡的。

　　到了A大之后，虞巷找到林建东要的文件，匆匆往校门口跑去。再次坐上出租车时，手机屏幕上积累了一大串未读消息。
　　王瑜歆发了一个视频链接。

　　看熟悉的标题，虞巷好像想起了什么，心头微微一滞。
　　她点开链接，是一篇楚元接受过的采访。
　　哦，好像是很多年前她就看过那篇呢。
　　连画面都是这么熟悉。

　　记者：楚元同学高考成绩这么优秀，未来大学期间有考虑谈恋爱吗？
　　楚元：看缘分吧。
　　记者：哈哈，不知道楚元大神理想女友的标准是什么呀？愿不愿意分享一下。
　　视频里，年尚青涩的楚元沉默了一会，抽动了一下嘴角，忽然露出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

　　“‘皮肤黑，喜欢运动，个子矮，长发，骨感，眼睛不要太大。’”王瑜歆激情唾骂，“太没眼光了，这哪条跟我们巷巷有关系？”
　　虞巷：“呵呵。”

　　她，虞巷。
　　皮肤白，从不运动，一米七，长发，丰腴，眼睛大。
　　除了头发长度，确实跟这个标准没什么关系。

　　当年她听说楚元成了状元，千方百计找到了他的采访，结果被气得七窍生烟。
　　虞巷记得她是饱含着期待和骄傲打开这个视频的，但楚元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说他从来没有看上过她这样的人。她满腔的爱意被当头泼了冷水，伴随着视频的出现，当年难堪、酸楚的心情，明明已经过去很久了，虞巷还是觉得宛如昨日，为此鼻头发酸。

　　好不服气啊……
　　明明……
　　她想起那个凤凰花开的路口，脑海里，楚元温柔而深邃的眼神似乎也已经随着久远的记忆变得很模糊了。

　　她咬着嘴唇想。
　　反正，不管他是真的喜欢过她，还是他的喜欢只是她的错觉，她起码都捂住了他那张气人的嘴。
　　好屁坏屁都不让他放出来！
　　哼。

　　这时，手机屏幕震动了一下。
　　楚元：今天有事，下次再一起吃吧。
　　……
　　先是被十八岁的楚元嫌弃，现在又被二十三岁的楚元拒绝约饭。
　　虞巷气闷得很，她戳了几下屏幕上楚元的照片，像是要把他高挺的鼻梁戳成平底锅。

　　她其实真的挺难过的，甚至，她对她曾经告诉王瑜歆的故事都产生了些许怀疑。
　　那段虽未宣之于口却充满默契的少年恋情，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们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或许只是他把她当做关系较好的异性朋友，而她自作多情，把这当成了不必多言的心心相印？

　　这个视频的再次出现，让从前的震惊与疑问和接连而来的心痛感重新涌上她的心头。
　　然而，这些对楚元来说应该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她甚至没办法向他寻求真相。

　　“太感谢了！”
　　虞巷刚从电梯里出来，林建东一脸如负重释地扑了过来。
　　吴可真教授招呼林建东赶紧进去，又问虞巷是哪位。

　　“我，我们青苗组的虞巷师妹，有几组数据是师妹帮我调的，万一需要深入细节讨论，有，有她在会更好。”林建东满头大汗。
　　什么？我不是！我没有！
　　虞巷大惊。
　　林建东给她使了个眼色，她只得沉默。
　　吴可真让虞巷抓紧跟上。

　　虞巷一脸懵逼地跟着进了个大型礼堂，里头黑压压地坐了一排西装革履的人，还有些记者，举着长枪短炮。
　　舞台上挂了条横幅，“A城日报人工智能技术信息春季论坛”。
　　看来是什么交流活动了。
　　吴可真找了个位置把她塞了进去，俩人坐在那看林建东在台上讲ppt。

　　“小虞，这里是你调的吗？我看这里就不如前面贴和模型，思路可以再改进一下……”吴可真一边听，一边找虞巷讨论。
　　“老师您说得是。”虞巷腼腆地笑着，她并没有参与数据的调整，但林建东的PPT做得相当不错，她大致能理解其中的内容。

　　这是一项校企合作项目，由吴可真教授和生科院的另一位教授共同牵头，与A市的龙头企业“韵律健康”共同研发结合人工智能和生命科学的高端技术，用于制造可穿戴式健康运动设备。
　　虞巷有点替台上的林建东紧张。

　　张教授沉迷学术，对学生的指导并不算很上心，而林建东天资平平，如今临近毕业了，听说他找工作的压力很大。
　　从眼前的情况来看，他是在吴教授这里另辟蹊径了。

　　张教授在这种事情上很宽和，应该会支持林建东的做法。吴教授听说风评不错，就是比较严格，大概是因为这样，林建东忘了带资料都不敢承认。
　　看着台上脸色通红的林建东，虞巷真诚希望这次他能顺顺利利。

　　但林建东在台上显得有些紧张，有些重要的点都没有说清楚。吴教授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虞巷暗自着急起来，有什么办法挽救一下这个局面吗……
　　就在这时，观众席的另一侧，传来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林同学，你们的研究成果令人瞩目，但是我注意到你们的方向与东升旭日公司的生物传感技术颇有雷同，能更有针对性的讲一讲你们的竞争优势吗？”
　　男人身长玉立，神色悠然。

　　还没从刚刚那种被过去伤害的情绪中出来，陡然看到眼前这个当事人，虞巷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
　　楚元不紧不慢地提出了几个问题。
　　吴教授的眉头拧紧，随后又松开。

　　楚元提的问题听起来似乎不是太友好，却环环相扣，精准命中了林建东演讲时忽略的地方，反而给了林建东补充描述的机会。
　　楚元醇厚清朗的声音，似乎也带走了林建东内心的焦躁。
　　在楚元的引导下，林建东逐渐展现出了自己扎实的基本功和出色的逻辑思维能力。

　　很快，林建东讲完了他负责的技术要点，走下了讲台。吴教授接替他继续发言。
　　“师妹师妹，我刚表现得怎么样？”林建东狗狗祟祟坐到了虞巷身边，喘着粗气。
　　虞巷比了个大拇指。

　　“真的吗？”林建东激动地握住了虞巷的手臂，夸张的肢体动作引来无数人侧目，自然也包括前排的人，“师妹你别敷衍我！这次工作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虞巷“嘶”了声，想说林建东拽疼她了。

　　就在这时，楚元从走道上走了过来。
　　“您好，请问有笔吗？”他问道。
　　楚老师！虞巷脑子里有些混乱。这一天发生的事有点太多了。
　　但她决定，来都来了，跟他打个招呼，但是不能太激动，不能看起来像春心泛滥的女变态。
　　她心里预演抬手挥舞的弧度。

　　林建东认出楚元是刚刚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那位大佬，赶紧松开了虞巷的手，从背包里掏出一支签字笔。
　　楚元接过笔，满意地看着林建东老实地缩回座位里，冷淡地弯了嘴角，目光直接从虞巷身上掠过，就像掠过一团空气，完全没注意到她。
　　当然，也让她举起的手挥舞了个空。

　　“……”
　　不打招呼算了，竟然连看都没看到她？
　　过分了吧！
　　这次她可没有戴口罩。
　　还是说她就长得这么不起眼？
　　也对。
　　呵，她可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虞巷咬碎了牙。

　　她抬起头，楚元已经走到了台前，身后跟着几个男女。

　　灯光打得太多很容易淹没一个人的五官，但楚元不在此例。灯光越耀眼，就衬得他的相貌越优异醒目。他穿得正式，又似乎不太正式，一身商务风的休闲西装，露出线条优越的脖颈，看起来悠然从容，佼佼不群，却又完美地融入了这个略有些严肃的这个场合。
　　他弯身说了几句话，前排几个领导模样的人神色一下凝重了起来。

　　虞巷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的画面。比起先前的会面和高中时期，他现在的模样更接近于她在网上看到的金融精英。这种陌生的感觉在她心头慢慢地割开一道口子。她想告诉自己现在看到的楚元已经不是她高中时心爱的少年，可让她无比熟悉的容颜加上她未曾见过的冷淡混乱地混杂在一起，让她难以分辨现在和从前，更可怕的是，无论是少年楚元还是青年楚元，他一以贯之的只属于胜利者的意气风发和云淡风轻，都让她暂停呼吸，莫名地心悸。

　　接下来的议程中，楚元始终处在风暴中心，直到会议结束，他们都隔着无数人的距离。

　　“那就吃望江滨吧……”
　　论坛结束后，韵律健康经过一番激烈搏斗，似乎有了非常不错的融资前景。林建东直接拿到了韵律健康的special offer，激动得非要请虞巷吃饭。虞巷推辞不过，考虑到自己今天还没怎么吃东西，便选择了一家离宜华近的江边自助餐厅。

　　虞巷挑了块牛小排让厨师煎着，拐弯去了甜点区。
　　林建东没怎么吃过自助，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地取餐。

　　“我刚看到你都不敢相信，你还能真自己来忙韵律健康这事。”
　　“怎么说？”
　　“我们公司就派了我带几个菜鸟来过来。再看看你，我们一伙人加起来也比不上你一个人的份量。就这么点工作内容，提前退休回国来享福的？”
　　“我刚回国，临时被调来，没有做什么准备，熟悉国内市场是分内事，也算是放松一下。”
　　“草，是我错了，我就不该指着你能说人话。差不多的内容爷正经上班做了快一个月，你却管这叫放松？”男人嚷嚷，随后又压低声音，“你们中华区反贪案什么情况，能不能讲讲啊？”
　　“不能。”

　　真的是他。
　　虞巷看着楚元脱了外套，卷起毛衣袖子，悠哉地坐在餐桌前，对面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不跟她吃饭，跟别的男人倒是吃得挺欢的。

　　她琢磨出点滋味，楚元大概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来参加这个信息论坛。
　　林建东和吴教授来论坛代表韵律健康发表技术报告，而楚元工作上跟韵律健康有合作，刚刚才推了林建东一把。

　　果然，这世界上不存在什么美女心念一动，帅哥就从天而降。
　　她叹口气，也明白楚元拒绝她约饭的原因，就是因为工作。
　　但既然提前散会，也可以临时约她啊！
　　她很好约的！

　　她撇撇嘴，夹了一块蛋糕放到餐盘里，林建东赶紧跟风，却差点撞到她胳膊。
　　她注意到周围有几个姑娘不停地往楚元这里看，还掏出手机拍照。
　　等等，她们不会是看了热搜来的吧？

　　她刚想掏手机，楚元一抬头，对上了她的视线和她背后的男人。
　　“虞老师？”他眉梢微微抬起，“过来坐。”
　　刚刚都不理她，甚至看不到她这个人，现在却可以如此自然？
　　虞巷惊了。

　　楚元催她。
　　“不是说一起吃饭吗？”
　　……
　　那你不是已经拒绝我了？
　　虞巷撇嘴。

　　“我和朋友过来的，不合适。”
　　“叫你朋友一起过来。”
　　楚元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林建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