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向东京先生进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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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开始于一个晨风和煦的上午，成濑清加和弟弟文加准备去东京。
时间抓得有点儿紧，她磨磨蹭蹭地忙活了半天，妈妈已经在门外催了好几声。踮起脚，最后的几本《时间简史》被放在书柜最高层，些微吃力才把它挪了出来。就在书出来的时候她一个没注意，灰黑色封皮的本子从书的夹缝里掉了出来，摔在地上一声闷响。
突然发生的事件让她吓了一跳，清加定睛一看，端端正正躺在地上的正是几百年前弄丢的老相册。
这相册失而复得得太突然，清加有些诧异地愣了会儿。刚丢的时候她还失魂落魄了好几天，没想到它一直都在自己房里。
“看来还是要定期清理书柜的呀。”摇摇头感叹一声，她的书柜蜘蛛都不知道生养几代了。
摊开的那一面刚巧是她小学的毕业照，身后的台阶上站着同岁的弟弟，两人的笑容在阳光下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就连酒窝也是同样只长在右边，同样的温润同样弯弯的眼睛。
[小时候的弟弟真可爱啊。]
视线上移，清加发现弟弟身后是个穿着白衬衫，正淡淡微笑的少年。戴着副平光眼镜，嘴角扬得恰到好处，隔一张照片依旧让人心神一晃。不过这笑容实掌握了虚伪实质，世故又老成，领导合照基本就是这模样的crtl c+v版。要不是长的嫩，还以为这少年万年留级。
“名字是……”一时想不到这个虚伪笑容的主人姓甚名谁，她弯下腰吃力地捡起相册，放进箱子。
清加一向记不得人家名字，名字也只是个代号，没有什么记忆的必要。
可这个连名字也记不起的少年，却让她在车后座一直回想。绞尽脑汁终于抓拍到一个下午，那少年立在窗边，笑容澄澈得令人亲近。他逆着光，双手背着撑在课桌上，看起来温和又懒散，甚至有违年龄地魅惑。对面是个早就淡忘的女学生，双颊绯红，看起来像是在告白。她还记得那时虽然是傍晚，窗外却白茫茫一片，犹如起了雾。
这让人产生了进入了一个梦境的错觉。
大概是时间太久远，记忆开始泛水汽，准备蒸发了吧。
关于这个少年的事情，印象最深的是他的滥交。从清加五年级转学过来绯闻就一直没停过，那种和国内不同的气场差点让她微微惊讶，她可是一直都以为高中才有恋爱这回事的。心道日本受美国高热量激素食品影响过甚，小孩子发育好得异乎常人。
那个下午她是回来拿书包的，悄悄推开门就看到表白这幕，没敢说话，躲在门边看。还一边担心自己会不会长针眼。到现在细节都忘光了，只记得这个少年说过一句话：心只有一颗，爱却能分成许多份，我不可能把一颗心一次性给很多人，但你能从我这里得到许多爱。——你要么？
这句话入了耳朵，清加仿佛看到一个充满了食物的华丽兽笼，笼门正在被轻轻打开。
那种温柔慵懒的关西腔，让她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用来联系一切有魅力的男人。
比如成濑清加的至高偶像史蒂芬·霍金和达·芬奇。
听到这句话之后她立刻落荒而逃。那个下午给幼年期的清加少女震撼太大，让少女登时对少年黄牌警告，之后就不自觉地离少年远远的，犹如身体自动防御机制。不过她那时也只和弟弟文加混一块，疏远谁没疏远谁还真没人看得出来，谁都道这只是天才少年二人组的骄傲。
本来他们应该在关西学到老活到老，但成濑家俩小孩特有出息地考去了东京。成濑家大人工作固定也不好搬过去，便在那里买了套小房子，把两小孩送到东京去相依为命。
坐到车上后清加微加叙述，问了文加那个少年的名字，才知道原来他叫忍足侑士。在嘴里嚼了几遍这名字便把它抛诸脑后，满足了好奇心这个人给予她的新鲜感便没掉了，成濑清加对于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的人一向记不住，充分反映懒人本质。
从关西到关东的路不算短，除了开车的成濑爸爸被迫清醒，余下三人在收音机嘈杂的声音里渐次睡着。清加最早被颠簸的路面摇醒，迷糊中弄不清楚自己在哪里，不安地转了圈还握在手里快捂得发热的苹果，突然意识到这是邻居吉尾太太送的，当做饯别的小小礼物。
饯别……她现在知道自己将要去哪里了，想到从前的邻居，到东京去住的兴奋又消退了些。
清加和文加在那一带人缘挺好，长得好看，性格也温顺。俩大人忙的时候就把小孩儿送到邻居家里照顾，小孩子就是在那时候抓紧机会获得了人缘，特别是粉嫩正太文加，不知虏获了多少太太未尘封的少女心。
想到刚刚搬来的时候他们漠然的脸，再到现在的热情，不知不觉竟然过了六年。
时间扯久远一点，说到他们的出生，清加和文加是出生在中国的。妈妈在生他们不久就因工作需要回了日本，把两小孩儿送到舅舅林清文那里照顾，一照顾就是十年。十岁的时候清加拉着弟弟两人坐飞机去了日本，从此在岛国摸爬滚打，改林姓而姓成濑。文加的少年老成似乎就是那时被清加发现的，面对新环境，他泰然处之，她惴惴不安。
他们来了之后回到四年级重读，其实在中国的时候他们已经过了升高中考试。成濑妈妈坚持让他们重读，因为她小时候也是一直跳级，现在后悔不迭，说应该尽情体验青春。
初来的时候，清加从头到尾地不习惯。
不习惯重新上学，吃不惯冷食，冬天穿不惯短裙……许多不同于故乡的习惯让人难以忍受。两人出于雏鸟情节和那时阴影，到现在都称呼着中国为“故乡”。
在一次次吃饭后吐得肚子空空，焦灼得难受的时候，她只能靠看书来缓解内心的难受焦虑。书像一片海，把清加内心源源不绝的负面情绪全数溶解，留她一面风平浪静，海阔天宁。这几乎让她养成一个习惯，从此往后她习惯于在书里逃避挫折，越难受越心无旁骛地看书。合上书，无论打开书之前是要死要活还是哭闹不止，一概和风满面，淡定如山。
书算是她的龟壳。
刚来时没人知道她心中苦闷，虽然不及文加，但她也是个闷骚的主，有什么事面上肯定不会表现出来，一天到晚笑得温和。父母工作都忙，特别是妈妈忙着搞研究，只当她生性安静。晚上被钟的嘀嗒惊醒的时候面前只有文加，犹如镜子里的另一个自己，在无垠黑暗里朝没有龟壳的清加伸出手，轻拍她的背。
忽然涌上的安心，亮得就像书里描述的信仰。
“这里不是深圳了，知道吗。”文加这样说。“不要对过去马首是瞻。”
到东京的第一天他们忙得连叫唤也没了力气，仿佛是新城市给予的下马威。文加向来显得倦怠的眸子那晚睁也睁不开，早早回房准备睡觉。公寓三室一厅，五六十平米，不算大但两个人也够住。他和清加的房间正对门，再外面一点是书房。
两人喜好基本相同，成濑妈妈在买床单家具时基本上一式两份，位置也摆的差不多。只是清加房里的色调偏暖，面西，窗里刚巧装下了一方残阳。文加站在清加没关门的房门外，余晖淡淡地照上眉梢，他想起了还在楼下静静吃饭的姐姐。上次来到日本她很不适应，那么这次呢？
那只被迫迁徙的海龟一定光会缩头，四肢慌忙地划动。
文加轻不可闻地叹口气，转身走进自己房间，关上门。床放在墙角，对面的窗户下边放着张高脚凳，坐上去刚好能够把手肘撑在窗台看街景。高脚凳左边是矮柜，放着音响和小部分书，右边是书桌，再右边放衣柜。门边挂着日历，明天那一格重重用红笔一圈。
照理来说他们可以跳级，但妈妈坚持，文加生性随意，也懒得反对。明天就要开学，文加特别地随遇而安，对于重新过那样——像是一天天踏在昨日脚印上的毫无波澜起伏——的刻板日子，他也没什么特别不满的地方。唯一遗憾的只有要早起，成濑家的小孩都嗜睡。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向东京先生进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