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自然推演》泽木而栖

9、大胆求证

　　等到下了车，冷风一吹，修少钧耳根灼热感才渐渐消退，他指了指不远处十分接地气的店面道：“原来我经常在这吃，他家包子不错。”

　　苏鉴道：“现在为什么不吃了？”

　　修少钧随口道：“现在改在家里吃早餐了。”

　　苏鉴扭头看着他，而后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修少钧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没有搭理他径直走了进去，点了自己喜欢的牛肉包和萝卜粉丝包，然后要了一碗八宝粥，找了个位子坐下，对还站在门口研究菜单的苏鉴道：“随便点，这顿我请。”

　　苏鉴却皱着眉似乎有些为难，然后他道：“修队长有什么推荐的吗？”

　　修少钧一愣，反问道：“就一家包子铺有什么好推荐的？”

　　苏鉴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只好对老板道：“老板，你家包子哪种口味卖得最快？”

　　老板一边给修少钧盛八宝粥一边道：“萝卜粉丝包，还有奶黄包都卖得不错。”

　　苏鉴点点头：“那就要这两个吧，再给我来一杯牛奶。”

　　听到这话，老板探出头来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啊，我们这里没有牛奶。”

　　苏鉴一愣，似乎有些为难，只好道：“那就一杯豆浆，再加一个蛋。”

　　老板笑呵呵道：“好嘞！”

　　片刻之后老板包子豆浆端上来，苏鉴盯着那俩包子足足有一分钟，然后又抬头看看修少钧手里的包子，然后拿起一个吃了一口，旋即露出些许惊讶的神情。

　　修少钧笑道：“你这什么表情，第一次吃包子吗？”

　　苏鉴顿了顿，吞下口中的包子，然后道：“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包子。”

　　修少钧看到苏鉴那真挚的眼神不似作假，又低头吃了口自己的包子，心道：馅儿还是原来那馅儿，味儿也还是原来那味儿，看苏鉴那表情还以为在吃米其林主厨推荐菜品。

　　不过修少钧一大早请苏鉴吃早餐可不是为了研究包子，等苏鉴吃完包子，开始喝豆浆的时候，修少钧径自开口道：“垃圾回收厂的主管说13号那天电力检修，把监控系统关闭了，他似乎并不知道正门的监控探头是打开的。另外，当晚9点、10点和11点进入回收厂的三名员工都是为了补救第二天的谈判材料才深夜到公司，说是先前准备好的材料被人黑了电脑系统丢失了。”

　　苏鉴一边吃鸡蛋，一边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修少钧见对方并无接话的意思，便继续道：“那么苏顾问，你和宋良朝说的‘刻意安排、混淆警方视听’是从何得出的结论？”

　　苏鉴吃完鸡蛋，心满意足地扯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巴，然后一边皱眉打量着装豆浆的碗一边喃喃道：“你们这儿的豆浆都是用碗装的么？”

　　修少钧：“……”

　　“那不算结论，只是我的一种直觉。”苏鉴如此说道，修少钧正准备说什么，苏鉴又抬手道：“打住，别说什么警方办案不能靠直觉。”

　　修少钧到嘴边的字儿就吞了回去，略有不满道：“苏顾问，我现在是认真在向你咨询。”

　　苏鉴低头看了眼手表，端起豆浆一口气喝光，然后起身快步走出早餐店，修少钧忙起身结了账跟出来。

　　“我们昨天去那家夜店的缘由宋良朝都告诉你了吧。”

　　修少钧点头：“他说了。”

　　苏鉴扭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今天你既然特意来问我，有一点他肯定忘记说了。”

　　修少钧微微一愣，道：“什么？”

　　苏鉴：“吕萍失踪前得知自己患了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

　　“所以他去找吕昌，是希望亲哥捐献骨髓？”

　　修少钧从未听顾玦说起过这点，顾玦没说是不是意味着调查吕昌的时候并未得到其妹妹的相关信息，那么吕昌本人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呢？

　　苏鉴若有所思缓缓道：“或许是或许不是，但有一点，吕昌近一年内并无入院经历，更别谈配对骨髓救治吕萍。不过，也可能是没在明面上检查。”

　　修少钧明白苏鉴的意思，吕昌可能是去地下医院做了检查并给妹妹捐献骨髓。但令人不解的是，生病救治，亲属捐献骨髓，这件事情着实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你怎么知道吕昌近一年的医院出入信息的？”修少钧反问。

　　苏鉴掏出手机在修少钧面前晃了晃：“当然是求助了万能机器猫殷航啊。”

　　修少钧有些不悦，他作为苏鉴的直接上司都还没有他的私人联系方式，殷航这个小崽子什么时候就已经搭上线了……

　　思及此，他顺手从苏鉴手中抢过手机，迅速输入自己的电话号码，然后拨打了出去，感觉到口袋处的震动后，便把手机还给苏鉴，转身朝车子走去。

　　苏鉴莫名的瞅了一眼手机，而后哈哈哈大笑着跟上：“修队长，你这是不是总裁剧看多了，想要我联系方式就直说呗，还搞这一套……”

　　修少钧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苏顾问还真是敢想敢说。但他并不打算在这种口水话题上和他多费功夫，在上车之前他回头看着走过来的苏鉴，严肃道：“所以，你去生命无限找吕昌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去生命无限不是为了找吕昌，碰到他纯属意外。”苏鉴给出了和宋良朝一样的回答。

　　修少钧有些不悦：“你这话就糊弄糊弄小宋，你去那里显然就是为了见吕昌。”

　　苏鉴停在修少钧面前，脸上嬉笑不减，探过身子凑近修少钧的脸，道：“吕昌长得还挺帅，我看上了行不行？”

　　“苏鉴！”修少钧感觉自己的耐心快要用光了：“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你哪里来的我就可以让你滚回哪里去！”

　　苏鉴这才眨眨眼睛，收起笑意，低头走了两步和修少钧并肩站着，缓缓道：“我想知道吕昌是不是这次抛尸案的凶手。”

　　“所以你就去找他当面对质？！”修少钧简直怀疑眼前这个人是不是不知道什么叫做人性的黑暗。

　　“对质算不上，毕竟只是怀疑，没有根本性的证据。”顿了顿，他继续道：“这种无头案子，又遇上棘手的嫌疑人，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发直球。”

　　修少钧皱眉：“所以你发了什么直球？”

　　苏鉴扭头看向修少钧，缓缓道：“我问吕昌‘你最近有没有杀人？’”

　　修少钧瞬间瞪大了眼睛：“你疯了？！”

　　苏鉴嘴角一扬，自顾自继续道：“他说‘没有想杀的人’，看神情不似作假，他应该不是凶手。”

　　修少钧怒道：“你是测谎仪吗？光看就能看出来？！”

　　苏鉴笑道：“我当然不是测谎仪，但我当时摸着他的脉搏，回答问题的时候他脉搏并无异常。”

　　修少钧简直要气笑了：“苏顾问这套断案方法可真行！”

　　苏鉴对修少钧的嘲讽不以为意，眨眨眼认真道：“断案难道不是先有怀疑对象，然后再逐一查证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吕昌出现的时候，显然你们都怀疑他，所以我优先排除了他的嫌疑，替你们省去不少麻烦，这样难道不好吗？若不是你赶来得太快，我还能多套一些话……”

　　修少钧愣住，静静看着眼前的人。昨天的事苏鉴确实做得鲁莽，但按照他的说法，也的确替他们省去了不少麻烦。

　　吕昌是有案底嫌疑的人，一旦进入视线大家必定会先入为主，使他成为首要怀疑对象。可有时候，往往是做无用功，错过了调查真凶的最佳时机。

　　修少钧有点不想看苏鉴那双深邃的眼睛，别开目光缓缓道：“你说的有些道理，但即便如此也不该以身犯险。”

　　苏鉴耸了耸肩，拉长了声音道：“是……修队长，以后先报备再行动……”

　　两人回到局里的时候，九点刚过，停好车就碰上偷偷摸摸往里溜的胡彬彬，看到修少钧跟见了鬼似的，没吃早饭的脸瞬间变得煞白。

　　“修队，您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迟到……”

　　修少钧面无表情道：“这个月全勤奖没你了。”

　　胡彬彬仰天长嚎一声，简直要哭了。苏鉴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胡彬彬忙投去求救的目光，苏鉴双手一摊，在修少钧身后比了个口型‘制度在上，帮不了你’。

　　修少钧一进门，殷航就拿着手持电脑，凑上来指着电脑上方投影出来的人物头像和资料：“头儿，昨天那个偷车贼的身份查到了。人叫王彻，25岁，无业，一年前因盗窃被捕入狱，刚放出来没多久，是个惯犯。”

　　“比对车主提供的失窃地址监控了吗？是不是同一个人？”修少钧道。

　　殷航：“比对过了，是同一个人。”

　　修少钧点点头，继续道：“查这个人偷车前两天的行踪，看他和什么人接触过？”

　　殷航一顿，不解道：“头儿，您这是何意？”实际上，即使是在监控遍地、人脸识别技术纯熟的今天，调查一个人完整的行踪还是相当麻烦的一件事。

　　修少钧道：“我怀疑，王彻偷车是有人授意，否则他没事儿偷一辆不值钱的老年代步车干嘛？”虽然只是苏鉴的直觉，但对于‘有人刻意安排，混淆警方视听’的推论，修少钧还是想进一步证实。

　　殷航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记得那辆车的型号，是好多年前的旧款，确实不贵，撑死也就大几万的样子，但也不至于像修少钧说的是老年代步车。只好道：“好，给我一个小时。”

　　“等等。”

　　“还有什么事，头儿。”

　　修少钧摸着下巴想了想，道：“再安排两个人监视住生命无限，有什么可疑的人出没随时报告。”

　　殷航微微一顿，旋即点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生命无限门口的监控我也随时掌握着。”

　　修少钧点点头，径直往于一扬那边走去，苏鉴便跟在后面顺路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屁股还没坐稳，就听见修少钧在身后对他说：“走，跟我去趟公安局。”

　　苏鉴扭头，一脸问号。

　　修少钧：“吕昌还在公安那边，不想以警察的身份好好审审他？”

　　苏鉴一笑：“听起来挺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