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LOLI片警的巡察日志》梨妖

78、【番外】流昔若梦·之一

　　【一】

　　春ごとに花のさかりは ありなめど あひ见むことは命なりけり
　　春至花开日，花开盛极时，明年能见否，天命有谁知。

　　——「古今和歌集•卷二•春歌下•佚名•无题」

　　仲夏夜，月凉如水。
　　一方小院，枯树石桥。桥下的引水已经干涸了，白森森的鹅卵石上长满了墨绿色的苔藓。院子深处的虫鸣声不绝于耳，随声望去虽不见一只应在夏夜出现的萤火。整个院落也黑漆漆地没有一丝人气儿，只有一盏昏黄的纸灯映在了石桥上。
　　桥上有一女子披着外褂向院外张望，精心修理的娥眉有如失手滴下的墨迹，略显焦急地纠结在了一起。
　　她所望去的方向是一片破落的民宅。砖瓦脱落的长屋内隐隐有灯火摇曳，时而传出了女子的抽泣和男子肃穆的斥责声。不一会，长屋的门帘掀了起来，走出了一位身着月色大褂的男子，但哭声和训斥声却未曾停止。
　　桥上的女子看着走出长屋的男子，蹙得紧紧的眉头陡然松弛了下来。
　　“泉实大人……”她轻唤了一声。
　　男子走出长屋时就蹙着眉，见到了她时不由得蹙得更紧了。
　　“怎么又等在这里？”
　　泉实快步迎了上来，接过她手中的纸灯，将她圈在了臂弯里。
　　“夜风这么凉，是想再多喝些汤药么，嗯？”
　　他略带不悦地说着，那声低沉的鼻音使得女子轻笑了起来。
　　“也只有您会这样说了，别人还巴不得多凉快一会呢。”她虽这样说着，却将身上的墨色外褂裹紧了一些。
　　“别人？别人可没有像你这么大的肚子。”听着她的笑声，泉实的眉头轻轻舒展了一些，但眉间仍有抹不掉的沟壑，“京的状况越来越差了，到处都出现了怪异。你的体质特殊，难免会被一些魑魅魍魉盯上，要时时呆在结界内才好！”
　　“您也会在身边陪我么？”
　　泉实没有说话，只是拢着她向屋内走去。
　　女子轻轻地叹了口气。
　　“对面的森田家……洋子她，不行了么？”
　　“不知道对方的正体，就算是我也不能轻举妄动，而去请阴阳师的价格又十分高昂，森田家已经连一点钱也拿不出了。”
　　“要是我能帮上忙好了……”女子抚摸着已经看不见腰身的腹部，咬了咬唇有些沮丧。
　　“叶露，千万不可随意动用灵力。”泉实的声音低沉了下来，“阴阳师的方面我会想办法。”
　　“您是要去找奉行大人吗？”叶露猛地抬起头来，“可是这样的话，家主大人就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恐怕奉行他早就知道了。虽然我们躲了这么久，可我毕竟是这一代中唯一的金眸银发。再怎么躲，这一天总会来的。”泉实苦笑着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这也算是我们的宿命。”
　　“……是，泉实大人，叶露会一直陪着您的。”

　　第二天一早还没等泉实动身，一行身着白衣、神官模样的人就像是早已知晓了一般等在了院外。挂着鲜红麻绳、装潢华丽的牛车和白衣人身上印着的双狐望月家纹，无一不显示出了他们的显赫地位。
　　泉实换上了一身银白色绣着金纹的庄重和服，牵着同样身穿华美十二单的叶露出了家门。院外的人一看到二人的出现，立刻惶恐地俯身行礼。
　　泉实淡淡地挥了挥手，扶着叶露坐进了牛车。
　　去往京都的路途并不是十分遥远，但一路上却有大量像潮水般涌出的平民，跪在地上向白衣的神官们祈求着咒符，这大大拖延了他们的行程。
　　因为国内战乱不断，即使是被龙神加护的京都也已经不再安全。怨灵和秽气随着人们的死去而不断孳生，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京都的龙脉、侵蚀着京的结界。守护龙脉的十二神家虽然人丁兴旺，但因日复一日的除灵和祈福也已不堪重负。家主十二神躬恒年事已高，再加上日夜操劳灵力透支，只撑着一口气在了。他虽有心将家主之位传于能力出色的长子奉行，但自古传下的家训却不可忤逆——
　　十二神族家主须为金眸银发之人方可继承，否则必遭神器所伤，魂魄永不成佛。
　　躬恒膝下虽有四子，但唯一继承了他银发金眸的却只有末子十二神泉实。泉实天分极佳，但生性却散漫不羁，喜好无拘无束。自元服之后便四处云游，对家主之事毫无半点兴趣。躬恒极喜爱这小儿子，这些年也只是派式神暗中跟随，其余的便随他去了。
　　但眼看他大限将至，这家主一事，于泉实、于他，谁都无法再拖延下去了。

　　“泉实大人，已经到了。”
　　一武士模样的中年人在牛车的窗外禀报。
　　泉实应了一声，扶着了身怀六甲的妻子叶露下了牛车。
　　位于京都的十二神本家宅邸恢弘庄重，只是印着双狐望月家纹的大门就足有四、五丈高，更别说那扇门后的建筑群了。泉实每每看着面前的楠木大门，都会深深地感到自己的无力和渺小。
　　即使费力地仰望也无法窥清它的全貌，即使院内有多少眼泪和汗水都会被它挡住，即使它的背后已经濒临崩溃但它依然不动如山。它用绝对强硬的规定和尊严将一切禁锢，外面的人，能看到的只是它巍峨屹立的身姿而已。
　　贵族这种东西，就是如此。
　　泉实收回了注视大门的目光，扣住了叶露冰凉的手指，有些惨淡地笑了笑。
　　他是十二神家的贵族，是家主的继承人。这一切从出生开始就已经确定的事实，即使不愿，又能怎么样呢？
　　“泉实大人，叶露会一直陪着您的。”
　　笑着回握住了泉实的手，叶露那面对狰狞的恶灵也能淡定地划出五芒星的手指，在这时却隐隐有些汗湿。
　　二人在女官的引导下走进院子，穿过了层层叠叠的长廊和竹帘，来到了已经虚弱得无法起床的十二神躬恒榻旁。
　　“父亲，我回来了。”泉实俯下了身对躬恒轻声禀报。
　　“……”十二神现任家主缓缓睁开了混浊的双眼，无神地在空中扫视了一圈，“这个声音，是泉实回来了吗？”
　　泉实看着只几年未见就如此苍老的父亲，心里不禁有些酸楚。奉行告诉过他，十二神躬恒的病是因过度劳累和灵力透支而引起的生命力衰退，药石无医。而他一进门也看出来了，父亲的灵体已经有离开□□的趋势，灵魂的界线已经不再清晰。
　　也就是说，躬恒现在已在弥留之际了。
　　“是的父亲，我是泉实。”十二神泉实伸出手去握住了躬恒那如同枯树一样的手指。
　　“泉实，是泉实啊……”躬恒微微笑了，“这次，不会再走了吧？”
　　“是，不会再走了。”泉实深吸了一口气，“下面的事会由我来做，您放心地休息吧。”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躬恒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类似孩童的表情，“露姬，露姬她在吗？”
　　“是的父亲，叶露在。”叶露的眸中早已噙满了泪水，挪动着不便的身躯坐到了躬恒的身旁。
　　“听奉行说你有了身孕，身体可好？”
　　“是，一切都好，”叶露微笑着抚摸自己隆起的腹部，泪水从脸上滑了下来，“大概不到一月便会出世了，还指着父亲您给小宝宝起名字呢。”
　　“呵呵，我怕等不到那日了。”躬恒听着叶露的回答开心地笑了，但已有白翳的金色瞳仁上却透出了些许不舍之情，微微喘息着道，“现在就给未出生的孙儿起名，可好？”
　　泉实看着父亲身上浮出的越来越明显的透明轮廓，绷着脸应了一声，而叶露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十二神家历经千年，每代都为守护黑白龙神的神使，即使已兵乱数年也不曾丢弃这京都。助龙神大人守护京都，是我族的荣光。在我族内，男子为斩断恶灵的剑，女子为守护宅邸的盾。剑盾合一、阴阳和合，才可保安康。”十二神躬恒微微转头，尽力地朝着叶露的方向看去，“我孙儿，如是男子，便为刀上刃文，斩魔除秽，护刃而不伤其身，名为砂流；如是女子，逢魔而不娇、渡魄而不亢，系法度、维阴阳，名为夕维。”
　　十二神躬恒挣扎着撑起身子，将手用力按在泉实肩头。
　　“泉实，你必护我族、延我十二神家血脉，不可因任何事而弃京都与龙神而不顾，切记！”
　　“是，家主大人！”泉实威襟正坐，将头重重地抵在了草席上，“我十二神泉实必护我族、延十二神家血脉，不因任何事而弃京都与龙神而不顾！”
　　“如此便好。”
　　躬恒放松地笑了，软软地倒在了榻上。刚才的动作似乎费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连声音也成了耳语般的低喃。
　　“如此……我便放心了……奉行，泉实……拜托了……雅史、竹若，为父……”
　　老人一开一合的嘴唇停止了嚅动，目光涣散地注视着天花板，再也没有了呼吸。

　　庆长八年夏，十二神家家主十二神躬恒逝世。
　　七日后，十二神泉实任新家主，祭黑白龙神及神器墨蛟、白螭。
　　同年七月十五日，十二神叶露临盆，产下二女。
　　一女黑发青瞳，名为十二神砂流；一女银发绿瞳，名为十二神夕维。

作者有话说

　　桃子送上的生日贺文~（话说我生日都过去好久了……）幸福的扭来扭去~~
咳，桃子的文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爱啊，抱住蹭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