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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寻死 ...

  •   昔语怀疑自己被吓得嗅觉也出了差错,于是靠到案前使劲嗅了嗅鼎炉里边漾出来的袅袅轻烟,但除了淡淡青桂香,再别无其他。

      最后,她只能讷讷折回榻上,但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几乎是辗转到天将破晓,实在熬不住了才抱着香枕睡了过去。是以翌日萄萄过来喊她起床时,她只觉脑袋昏昏沉沉,呆坐半天才回过神来,后又任萄萄伺候着盥漱和梳妆。

      早膳后,萄萄看着昔语略显苍白的脸色以及无精打采的模样,不由担忧起来,问:“王妃,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可要寻大夫来看看?”

      昔语摇摇头,声音亦有些沙哑,“不用了,我昨夜没睡好,你扶我回去再小憩一下就行。”

      萄萄应下,扶着昔语走回房,贴心掖好锦被后才欠身退出。但她在廊下的藤椅上坐了没多久便听得身后传来了开门声,回头一看,不禁有些讶然,“王妃?”

      “萄萄,我睡不着。”

      昔语苦恼地顺着肩上的青丝,她虽感疲乏无力,但在榻上躺了好一会儿还是全无睡意,心里也闷得慌,便想着出来走走通通气。

      这一处院落虽不比芙蓉殿,但极目远望,佳木茏葱,藤萝掩映,倒也别有一番雅韵。她环顾一圈,指着远处一片漂浮着澹薄雾霭的地方问:“萄萄,那里是?”

      萄萄顺着昔语的视线看过去,“王妃,那儿是一方荷塘。”

      “荷塘?”

      芙蓉殿里自然也是有几方荷塘的,却不似远处这般仙霭缥缈,宛若仙境。昔语目光流连,“萄萄,我想去看看。”

      萄萄一溜烟跑进屋取了件赭红披风,然后扶着昔语往荷塘走去,嘴里不忘介绍起临风院的情况。

      早春二月,风清露凉,柔光穿过朝霞拂落在满塘青翠之上,逐渐唤醒沉酣的晓露,散着鲜灵灵的气息。

      两人行至荷塘便迎上了阵阵裹挟着湿凉的东风,昔语冷不防打了个寒颤,忙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随之微仰玉颈闭着眼感受着属于晨间的盎然春意,细瓷般的脸慢慢浮起了些血色。

      萄萄终还是不太放心,小声问着:“王妃,池边露重,您又刚睡醒,容易着凉,要不等会儿暖和些了我再陪您过来?”

      经萄萄这么一提醒,昔语亦觉得鼻子微微犯痒,便点了头,“也好。”

      言罢,她正准备转身回去,不料池中鱼儿似是有所感知,纷纷浮跃而起,带出片片水花,猝不及防便湿了二人的裙裾。

      萄萄气极,叉着腰指着池边的小鱼就骂:“臭小鱼,今天你们要饿肚子了。”

      昔语看着气鼓鼓的萄萄,又看着池中愈加愈加欢腾的小鱼,笑弯了眉眼。旋即,她眸光一定,一手拍了拍萄萄,一手指着池边的一叶绿荷,“萄萄,你快看,那条小肥鱼好像卡住了。”

      正笨拙地扇动着小尾巴想要挣脱出去。

      “我来帮帮它。”

      昔语担心鱼儿离水太久受不住,又瞧着绿荷离自己不远,说话间已倾身探出手,想要帮上小鱼一把,可不料昨夜扬了场淅淅沥沥的雨,石阶正湿滑,她一个不留神没稳住身,直直滑了下去。

      只听“噗通”一声,萄萄那一句“让我来”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溅了满脸凉水,拍得她措手不及,住不住战栗。

      惊呼声响起,她方醒过神来,正要扑到池边去救人,不料身前骤然闪过一道黑影,仅仅瞬息,又是“噗通”一声。

      ……

      先是被侵肌寒凉所淹没,然后是一阵紧似一阵的窒息,意识模糊之时昔语隐约看到有人朝她伸出了手。

      而此刻,头痛欲裂。

      她眉头紧锁,抬起手一下一下落在自己的额头上,想要敲散不断蔓延的闷痛,但没过多久,便有人握住了她的手,伴随着一声关切问候:“王妃,您醒了?可还觉得哪里不适?”

      昔语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将眼前之人端凝半晌,后知后觉问:“你是谁?”

      “婢子素月。”素月俯身将昔语扶起,再轻声问了一遍,“王妃,可还觉得哪里不适?”

      昔语只觉浑身酸乏,喉间也是干涩难忍,想咳又咳不出来,便只轻轻摇了摇头。

      素月见状,回身倒了杯温水小心递过来,又打量着昔语的脸色,问:“王妃,要不我再去请晏公子来……”

      “等一下!”

      昔语神志回笼,急急打断了素月的话,目光越到其身后寻找了一番,“萄萄呢?”

      她一问完,脑海中便闪出了些不好的想法,急得都快哭了,“是不是萄萄也摔下水了?她有无大碍?”

      “王妃莫急,萄萄没事。”

      “当真?”昔语一瞬不瞬看着素月,见其脸上并无玩笑之意,才稍松了口气,“那她去哪儿了?”

      素月手上的动作顿了下,如实回道:“萄萄自知办事不利,没照顾好您,领罚去了。”

      领罚?

      这锦王府的规矩怎么比宫里的严苛,况且落水一事分明是自己的错,怎么还能牵连到旁人呢?昔语只想一想,澄澈双眸便添了抹愠意,“他……他打算如何处罚萄萄?”

      “婢子不晓得。”

      素月撇开目光,转身从旁侧的案上端来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随之自然转了话锋,“王妃,您刚落了水,先将这驱寒的汤药喝了吧?”

      昔语吃不得苦,加之昨夜几乎整宿未眠,已觉头昏胸闷,方又在凉水里走了一遭,更是难受得不得了,这会儿一闻着扑鼻而来的草药味儿,胃里一阵翻涌,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忙不迭抬手捂住嘴,头也扭到一边去,从唇缝中飘出一句含糊不清的拒绝:

      “等会儿再喝。”

      素月一时没听清,正要开口询问,身后便涌进了一阵凉风,很快,一道携着凉气的挺拔身姿越过屏风走了进来。

      “王爷。”素月退开两步让出道。

      年时佑神色淡淡看了眼素月手中的汤药,慢步行至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瑟缩成一团的女人,须臾,撩起衣袍坐到她身侧,低低笑起来:“公主是想寻死?”

      寻死?

      昔语听的云里雾里,微微抬头觊去一眼,冷不防直直撞上一双幽邃黑眸,心头一颤,本能地往榻端缩了缩。

      但下一瞬,她脚踝一紧,又被人拉回,眼看着他就要欺身靠过来,她一个激灵,抬起脚挡在两人中间,满脸惶然,连声音也抬高了几分:“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年时佑毫不费力便将昔语推开,转而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直视着自己,声音冷冽一字一顿道:“本王以为公主早已明白,即便你死在了这里,我亦有千万种方法让你的死与王府毫无干系。”

      “看来,是本王高估了你。”

      昔语挣扎了下,却动弹不得,她双眸拍闪,不安地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散着凛寒气息的男人,终于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死?他以为她的意外落水是一心寻死?

      可……

      “嘶!”

      下巴被捏得生疼,昔语生怕年时佑一个不高兴拧了自己的脖子,哪还顾得上解释,只不断拍打着他的手臂,同时又觉心头发酸,不禁簌簌洒下泪来,尽数落到了时佑的掌心,这才烫得他松了手。

      年时佑有了一刹的恍惚,他垂眸看着犹如惊鹿般的女子,心底淌过一阵莫名的疼惜。

      他看不得她哭。

      她一哭,便会和他脑海中菀菀双眸潋滟的模样重合到一起。

      他烦躁地扯了下衣襟,目光扫过素月手里的汤药,又想起刚进门时看到的画面,默了片晌,朝素月招了招手。

      昔语趁着他侧身的空隙,大口大口顺着气,为避免他再次“发疯”,她轻揉着发疼的下巴,呜呜咽咽地解释起来:“不是的,我是不小心才滑下荷塘的,并非……唔!”

      话未说完,她的下颚再次被他桎梏掌中,眨眼间,鼻间充斥着浓浓草药味儿,惊呼还没溢出喉咙就被汤药给灌了回去。

      昔语瞪大双眼,待反应过来时,他手中的汤碗已见了底,而她,被呛得咳个不停。

      且她本就身子不适,这苦辛交加的浓烈汤药方入了肚,随之而来的,是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再尔猛地一收缩,便是失了控般地往上冲涌。

      “呕”的一声后,一发不可收拾。

      素月急忙跑出去让人备了水,回来后又卷起两边的窗纱,清爽凉风徐徐而至。

      昔语吐得天昏地暗,额上布满了细细麻麻的汗,风一来,凉意更甚,但她无力顾及,缓了几息,虚弱地就着衣摆擦拭残留唇边的污渍。

      不想甫一放下衣摆,头顶就突然传来某人阴恻恻的声音:“擦好了?”

      她累得连眼皮都懒得抬,只恹恹然“嗯”了声。

      “那就松手吧。”

      男人的话音刚落,昔语便感觉到抓在手里的衣摆动了动,她顺着看过去,迷迷怔怔地眨了眨眼,顿时只觉头皮发麻——

      他那绣着雅致云纹的锦衣,不仅被她揪成皱巴巴一团,还留下了点点散着奇怪味道的水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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