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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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疾驰赶往王府的马车上，年时佑扶着昔语，视线扫过她愈显苍白的脸，许久，才放低了声音问晏风岚：“如何？”
“无妨，喂她喝些热水加一粒调息宁神的药丸，休息半日便可。”晏风岚收回手，一抬头就迎上了一道满是不耐的目光，便笑道：“是一种极少见的香料，名为白芙，对身子本无害，但倘若一下吸入过量反致头晕乏力。”
说完这些，他散漫拿出一壶酒，正要弹开瓶塞，就见那道目光糅了些警告定定投过来，看得他颇为不自在，只能将酒壶又放回去，清了清嗓子回道：“罢了，这味香料既极为少见，想必要查清它经了何人之手也不是什么难事，后天吧，后天给你答复。”
他顿了下，又补充：“不过仅就这一事啊，进了皇城里的其他事我可不管了。”
年时佑这才收回目光，转而倒了杯水，但杯子端在手中好半晌都不见他有下一步动作。
不得不说这白芙香料着实厉害，昔语自上了马车便迷迷糊糊睡了去，晏风岚瞟了眼年时佑僵在半空中的手，桃花眸微微扬起，促狭笑道：“让你喂她喝些热水，没说非得现在。”
谁知他话音一落，年时佑却是不动声色抬手将杯中的温水一饮而尽。
“谁说我要喂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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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语受了惊吓，加之马车轻颠，这一路睡得并不踏实，刚一到王府她就睁开了眼，半梦半醒间她眨巴着水眸，懵懵懂懂看向年时佑。
而后，便听见他问：“能自己走？”
自然是不能的。
昔语只觉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劲儿都使不上，便下意识摇了摇头，但只这轻微的动作却带来了一阵眩晕，她双手捂着额，喉里溢出一声痛苦低喃。
年时佑见状，无奈叹了声，再次俯身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身子蓦地腾空，昔语一惊，不得不顺势抬手揽住年时佑的脖颈，神志瞬息变得清明，这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正窝在他的怀中，姿势极为亲昵，稍一仰头便能碰到他下颚，且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淡香。
她红着脸挣扎了下，但因着身子软绵无力，看起来更像是在撒娇。
“啧。”旁侧响起一声轻叹，晏风岚抱着酒瓶边走边摇头。
年时佑让人备了步撵将昔语送回临风院，而他则转身去往宿云院，与幕僚议完事时已入了夜，他犹豫片晌，还是踏着夜色来了一趟。
萄萄毕竟年纪小，原本坐在脚踏上守着昔语，不知不觉间困意袭来，单手撑脸一下一下点着头，这会儿忽然间瞥见榻前站了一道黑影，吓得瞌睡虫一下没了影，忙不迭站起来行礼：“王、王爷。”
她不知她家王爷来了多久，此刻正背手伫立灯下，脸上落了一层朦胧的光。许久，她听见他压低了声音问：“一直睡着？”
“回王爷，是的。”萄萄答道，“王妃回来后就睡下了，按您的吩咐傍晚时有喊她起来用了晚膳和服药。”
稍作思量，萄萄又小声说：“但王妃只吃了两口。”
但年时佑好似没听到一般，只淡淡“嗯”了下便转了身，却在行出两步时又被身后传来的迷糊呓语给拦住了脚步。
“她说什么？”年时佑回过身问道。
“王爷，我没听清。”萄萄觊了眼他的脸色，便要俯身去听昔语口中的短吟。
“罢了。”年时佑出声打断，“你先到外边等着。”
“好。”
萄萄退出去后，年时佑犹疑了下坐到榻边，但榻上的人儿却似是有感应一般，紧抿着唇不再说话了，改而胡乱挥舞着手。
呼呼几下，年时佑的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清脆的拍打声在宁谧夜里尤显响亮刺耳。
……
年时佑久经沙场，这一小巴掌于他而言，不痛不痒，他轻易便握住了她作乱的手，睡梦中的人儿好似终于寻得倚靠，顺势抓着他的手臂搂紧怀中，又贴脸过来蹭了蹭。
手背抵着一团柔软，年时佑倏地僵住，修眸闪过一瞬的无措。
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在他晃神的几息，睡梦中的人儿嘤咛了声，贴过脸来对准他的手腕就是一阵啃咬。
“你……”
“三皇兄……”
年时佑话一顿，修眸微抬，便见她皱着眉头嘟哝着：“皇兄，这糖葫芦硌牙，不好吃。 ”
言罢，她颇为嫌弃地吐了吐舌，但紧搂着的手却始终没松分毫。
年时佑给气笑了，但他只轻轻动了下手，某人便旋即又贴了过来，如此试了几回，非但没抽回手，还反而惹恼了睡梦中的人儿，霍地一脚踢开了锦被。
年时佑本该生气的，但他看着枕在自己腿侧那张与菀菀一模一样的脸，心中对于恶浊皇城里的敌意瞬息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心安，甚至还带了些失而复得的满足感。
她侧着脸，许是傍晚服了药再加上休息了大半日，脸色已不似白日里那般苍白，但不知梦里正与何人置气，紧蹙着眉，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年时佑终是软下心来，微微倾身将锦被拉回来盖在她的身上，并顺手掖好被角，而当目光再次落到她鼓起的腮颊上时，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在上面轻轻戳了下。
指腹之下的肌肤莹滑细腻，他一时觉得新奇，手转到她另一边脸颊又摁了下，而就在这时，某人的纤纤素手又挥了过来，伴随着嗔恼呢喃：“三皇兄，别闹了。”
年时佑神色微凛。
今晚她的含糊呓语中，提及最多的便是这个称呼——三皇兄。
这个称呼从一公主口中说出来并不足为奇，但放到昔语身上，却委实不合常理。
不管是耳闻还是亲眼所见，年时佑都能感觉到昔语与太子昔明澄关系甚密，自然应当也是站在他这边的人，但昔明澄排行老五，而昔语口中的“三皇兄”，乃曾经的宠妃洛贵妃之子。
洛贵妃渐得帝心，后来却在封后前夕传出她娘家犯事惹得文帝勃然大怒，她护住了全身性命，也从此风光不再，连着备受瞩目的三皇子昔明澈也受到了牵连，而如今的太子昔明澄便是在那时脱颖而出，被文帝选定为储嗣。
所以，昔明澄与昔明澈之间的关系多少有些微妙，即便没有表面上的针锋相对，也断然不会是寻常人家里的那般兄弟情深，而昔语久居芙蓉殿，又因着昔明澄的关系，与这位“三皇子”的交往应该少之又少。
但似乎这一晚，出现在她睡梦中且还让她不停念叨着的人，是三皇子昔明澈，而非那位将她护在手心里的太子殿下。
房中灯烛明灭，影影绰绰。
年时佑垂眸凝视着那一张与菀菀一模一样的脸，心中百转千回闪过诸多假设，又被他一一驳回，最后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他从榻端拿过一个引枕垫在身后，和衣而卧。
原本以为会是难以入眠的一晚，不料仅半刻钟的功夫，年时佑就被困意包围，且睡得极为酣足。
直到翌日天光大亮，一声嘤然呢喃响起。
昔语悠悠睁开眼，入目便是一片玄色衣袍，她愣了愣，意识模糊了片晌骤然变得清明，猛地抬头往上看去。
便迎上了一双幽邃的眸子，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你……”
昔语动了动唇，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便想要先坐起来，只余光一扫，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撑在他的胸膛上，惊惶之下她当即就松了手，但紧接着身子失去平衡，“啪”地一下，正脸朝下重重跌到他的身上。
这一乌龙发生后，昔语又慌又窘，将手缩回自己怀中，再尔便是如鸵鸟一般将头深深埋了下去。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年时佑的胸膛处，恍若一片轻羽从心池滑过，撩起层层涟漪，细细麻麻的痒意随之蔓延开来，
他轻咳了声，掩起面上的窘蹙，揪着昔语的后衣领将她拉开了些，没好气道：“你做什么？”
昔语瑟缩着脖子，不自觉地咽了咽，但目光触及属于自己的锦帐及锦被，又一点一点仰起了小脑袋，似乎这样便能让她看起来更显有底气一些。
“应是我问你要做什么才对呢。”她抬手快速戳了下香枕又缩回来，“这是我的房间。”
言下之意便是要年时佑解释一下为何他会忽然出现在此处。
年时佑本想反问昨夜是谁偏紧搂着他不放，但话到了嘴边又转了话锋，“你的房间？”
“我……”
昔语话一噎，低头思忖着措辞，就听得旁边响起细微声响，她杏眸一抬，便见年时佑已利落下了榻。
和煦春风摆弄着窗纱，袅袅拂拂，他迎风而立，墨发轻扬，仅是一道背影已尽展风华，让人不知不觉跟着晃了神。
没多久，低沉的嗓音响起，方将昔语的思绪拉了回来。
“昨日你在盛春苑中误中了白芙香，可还有印象？”年时佑边整理衣袍边状似不经意开口问道。
昔语闻言一愣，“白芙香？是什么？”
年时佑听出她话中的茫然，眸心微动，却只回道：“无事了。”
话一说完，他就阔步走了出去。
“诶？”不过眨眼的功夫，年时佑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房中，昔语揉了揉眼，吃恼地嗤了声，“怎么老是这样，说话只说一半，没头没尾的。”
“烦人。”
念念叨叨间，她眼角的余光瞥到年时佑昨晚所靠过的引枕，一时恼意更甚，一把子揪过来就是狠狠揉捏了把。
过了会儿，仍是觉得不解气，便再一次伸出了手，但刚触着那还带着某人余温的枕子就听得几步外传来一道略带着迟疑的女声。
“王……王妃？”
萄萄小心翼翼看了昔语一眼，嗫嚅问着：“您怎么了？”
……
昔语扯了扯嘴角，将那引枕丢到一旁，挪到榻端问：“萄萄，听你家王爷说我昨日误中了……”
她话音一顿，回忆着方才年时佑说过的话，“误中了那什么，白芙香？”
“白什么香？”萄萄脱口而出，脸上满是不解之色，王爷只交代她照看着王妃，按时伺候着服药和用膳，并没提起过什么香不香的。
昔语默了片时，猜到年时佑没有同萄萄细说这一事，便摇了摇头，转而问：“他……你家王爷怎么跟你说的？”
“王爷说您身子不适，需要好好休息，让我小心照看着。”萄萄将年时佑交代过她的话复述了遍，“还让我记得提醒您按时服药和用膳。”
昔语仍有些不死心，“就这些？”
“嗯！”萄萄满目真诚，“不过王爷不放心，夜深时还来看您了。”
说到这里，昔语不禁回想起了起床时的那一幕，略显不自然地笑了笑，又问：“萄萄，他昨夜来了之后便一直没走么？”
“本来是要走的。”
萄萄往榻边靠近一步，圆嘟嘟的脸上绽着灿烂笑意，再开口时平添了些玩味，“可王妃您一直说梦话，还一把子搂着王爷的手不放，他就留下来了。”
哈？？！！
昔语瞠目结舌：“你说什么？我搂着他不放？！”
还说了梦话？这怎么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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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边，年时佑走出临风院，迎着暖融融的日光才恍然想起昨儿他竟是一夜好眠，没有朝堂的明争暗斗，也没有云州的残忍厮杀。
他不由停下脚步，回头再看了一眼那花树环绕的芬芳院子。
心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难不成，仅仅是因为里边的那个人？
莫向秦一早就在外边候着，这会儿远远看到年时佑的身影，赶忙迎上来恭敬道了声：“王爷。”
年时佑微微点头，便听莫向秦接着汇报：“王爷，昨日按您吩咐，我一直在暗处看着王妃，太子殿下离开后，她一人绕着花圃游走，途中先是遇到了三皇子……”
“三皇子？”年时佑打断他的话，“昔明澈？”
“……是的。”
莫向秦的话音里添了一丝踌躇，“王爷，三皇子有问题？”
年时佑深眸微转，没直接回答，而是冷声问：“之后呢，还见了谁？”
“之后王妃在花间小径上同兵部贾侍郎的嫡女擦肩而过。”莫向秦想了下，补充了句：“但她们没有过多交流，应当是不认识的。”
他的声音随风而散，也不知年时佑听到没有，总之好半晌都没再说话，周遭只剩下呼呼作响的风声，夹杂着莺燕鸣啼声。
而就在莫向秦准备再次询问时，年时佑幽幽开了口：
“去调查清楚她和三皇子之间有何联系。”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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