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流瓶》一苇杭之

3、父亲的庄园（二）

　　睡梦中，我又回到湃若朦，和丽萨在山谷嬉戏，我们跑过小溪，跑过丛林，丽萨不见了。我一人来到了那片神秘的蓝色花海。美丽的花瓣被风撕裂，弥散到空中，像翩跹的蝴蝶。花丛中，我迷失了方向，到处跑也找不到出口，尽是天蓝色的花瓣缠绵在空中。我喊着：“丽萨，丽萨……”可没人回应。忽然，我看到空中飞过白色的鸟抑或其他什么东西，不断飞过。终于，在花丛中，我找到了母亲，背对着我，我叫道：“妈妈，我在这儿，特蕾西在这儿！”可母亲不回头。我跑到她身边，只见她怀里抱着一块石头，泪水涟涟，我吓坏了，母亲从没流过泪。我拽着母亲的裙边，问：“妈妈，你怎么了？”

　　母亲不理我，用脸颊贴着那块石头——不！变成了一个婴儿——褐色眼睛，红润皮肤，还微微笑着。母亲只是抱着那个婴儿哭，无视我的存在。我气恼地喊道：“她已经死了！”母亲哭得更厉害了，还用脸颊摩挲着婴儿的脸，轻轻喊道：“特蕾西，特蕾西……”

　　“我在这儿啊！”我急了，摇着母亲，母亲却抱着婴儿到了远处，好远好远，花海与天的交界处，终于对我说话了：“特蕾西，过来，到妈妈这儿来，特蕾西……”我向母亲跑去，好长的路啊，我不停地跑，不停地跑，却离母亲越来越远。“妈妈，等等我呀……”我拼命叫道。母亲对我凄然一笑，抱着婴儿，转过身消失了。我停了下来，抬头望去：那些白色的模糊的东西还在飞，飞，飞，像漫天的白雪，与淡蓝色的神秘花瓣一起舞蹈。

　　这个梦境是那样哀伤，以致于我醒来后枕头湿了一片。“哗————”一阵刺眼的阳光射过来。原来是唐娜把窗帘拉开了。我睡眼惺忪地坐起来，昨晚的梦已记不清了。

　　“早上，哦不——下午好，小姐。”唐娜憋住笑。什么！“现在几点了？”我问。

　　“已经下午1点了。”唐娜不好意思地告诉我。惨了！第一天早上就出洋相，唐娜一定认为我是个懒丫头。我看到床边已经冷了的午餐，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我飞快地换好衣服，洗漱完毕，准备吃午餐。不料唐娜将午餐端了过去，说：“这些东西已经冷了，您梳妆完后，在餐厅或花园用餐吧。”我只好拿起梳子开始梳头，唐娜将午餐端到楼下去了。

　　梳妆完后，我急急地下了楼。当我满嘴的火腿沙拉时，才想起父亲母亲：“唐娜，包包默默（爸爸妈妈）呢？”唐娜看着我的样子忍俊不禁。这时，厅堂里响起威严的声音：“小姐，您得注意您的吃相，吃东西的时候请不要说话。”是西比尔。我埋下头不作声了。“唐娜，早上为什么不叫醒小姐？”

　　“我看小姐睡的很熟，而且昨天她也很累了……”

　　“在这个庄园里，每个人生活都要有规律，这样才会对身体有好处，尤其是小孩子。永远不要有借口，唐娜，你应该尽好你的本分。”她一字一句拖着长调，显然是说给我听的。

　　“爸爸妈妈呢？”我再次问道。

　　“吃饭时请不要说话，小姐！”西比尔重申道。

　　“老爷和太太很早就出门了。”唐娜答道。

　　“别插话，唐娜！小姐，老爷和——咳，太太一大早就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了。”

　　“什么事？”

　　“哦，对于您来说还是不知道的好。”西比尔不怀好意地笑着。

　　“为什么，到底是什么事？”

　　“他们，是去——”

　　“特蕾西，小天使，我们回来了！”西比尔的话被父亲打断了。

　　只见父亲和母亲手挽着手走进厅堂，母亲一脸的幸福表情，父亲也兴高采烈的。

　　“你们到哪去了？”我马上离开座位，拥抱了父母，问道。

　　“办点事情。今天玩得开心吗？”

　　“没有，我刚起床呢。”

　　“是吗，真是个小懒猪！”父亲刮了我一下鼻子。

　　“对了，特蕾西，下星期你要去上学，是安德烈鲁公立学院。到了那儿，你就会交到许多新朋友了。”

　　上学！我吃惊地望着母亲，母亲抚摸着我柔软的鬈发，温柔地说：“你会找到新朋友的，像丽萨那样，那样你就不会孤独了。”我点点头，可心想，没有人能取代丽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