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那不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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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林立的刀枪剑戟从洛阳一路开赴云南碧野门。
萧零落在林煜枫的专辇里仰躺在摇椅上，腿上盖着毯子假寐。香炉里的熏香有安神的作用，依依袅袅的浮动在马车的每一个角落。林煜枫坐在边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一本边角破败的书，正是被雷音音偷去的那一本。
他冷静的开腔：“阿落，我总觉得聪明人之间不需要太多言语。”
萧零落不说话，他也不恼。又道：“将来武林大势你不会看不懂。”顿了又顿：“我不信你听不懂。”
萧零落假寐的双眼没有睁开，却在嘴角弯起一抹讥诮：“站在大陆的巅峰，俯瞰大好河山，天地万物尽在掌中。不只是武林而已。”
一声轻笑，林煜枫轻轻的敲击折扇：“还有呢？”
“人生苦短，知音难求。共同奋斗苦尽甘来，别有一番滋味。”
假寐的眼睛依然闭着，嘴上的讥诮却泛除了苦笑的意味：“一个有胸怀的男人，需要一个能欣赏他才能抱负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她也曾刀山火海里闯出过名堂。所谓惺惺相惜。”
“哈哈，妙哉。”林煜枫一拍折扇，站起来：“能得遇阿落，人生妙哉。”
“可是这个妙哉的阿落和你想的不一样。”
萧零落冷冷的语调就像一盆凉水对着林煜枫兜头浇下：“这个阿落只喜欢江湖逍遥，没有雄心壮志。”
你林煜枫爱的不是萧零落，是萧零落的故事。
你只是喜欢听我如何艰险的活到现在，羡慕这里面的兜兜转转的经历。可是你不知道，我也期望能有人与我山中相伴的笑意。你听我的故事不是心疼，你崇尚的是那种不会气馁的意志......
我们，是两种人。
林煜枫没有说话，马车里涌动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吁——
马车突然停了，外面一声禀告：禀殿主领主，碧野门已到。
马车的帘子掀开，林煜枫一马当先的走出去，外面车马训练有素，能听到他挥斥方遒的气度。
萧零落站在那座可以俯视整个碧野门的望月台上遥望天边。风很大，宽大的衣袖如蝴蝶翻飞。思绪也很乱，全身不知名的疼痛毫无征兆的渐渐左右了每一根神经。或许等到晚霞满天的时候，它们的无止扩散会要了她的命。
可是碧野门之战还没有结束，那些刀剑之音依旧如不散的鬼魅般飘落在每一寸空气中。
音音在下面的床车里笑如扬花盛开，吴言负剑杀敌，已是溅得满身鲜血。可，自己呢？既做了他莫云殿的领主，那么纵有千般痛楚，也应当做好这最后一事吧？
“来人”她转眉轻唤，眼里是抹也抹不去的疲惫，“把沥血剑拿来。”
“是。”
——没人知道那日华山一战之后，萧零落就再未触碰它一次。理由不是嫌沥血沾染无数鲜血，而是嫌它不配自己那一身白衣。在她的眼里，它，终究只是一把剑。
天空中的云朵笑着奔跑而去，独留下影子在万木丛中婆娑。山谷的四周是深深浅浅的绿，只有碧野门的领地上开着大朵大朵的血红。
那个叫萧零落的女子就这样飘然而下，那么舒缓，那么安然，整个人就仿佛是传说中的仙子误落了尘世。
而这一飞不仅是刚刚替她拿剑的手下看得呆了，就是连林煜枫也禁不住赞叹——那是怎样惊人的轻功！
可是没有人知道，这一飞触动了她潜伏在心口的病痛。一瞬间似乎生命之火都熄灭了一半。
“萧领主，你攻南边山道！”
头晕目眩间仿佛听到吴言的呼喊。她手提着剑，竟突然分不清了南北。
可这是战场，没有人会待你恢复精神！
碧野门的弟子开始涌上来，她浑浑噩噩的抢走几步倒也杀了多人，只是这双手渐渐迟钝到挥舞不动的地步。
终于一支左剑袭来，本欲闪开的左臂竟生生停在了剑口之下！
鲜血便在那时如注横流。
而这一剑，也刺痛了她泯灭许久的恨意。
她恨过，她当然恨过！
雪城之役，众人围捕她一七岁女童，烧山毁屋，无所不用其极。
洛阳四月，仁德派对她又是怎样一顿盐鞭苔打？！那是整整三百七十鞭！那夜她鞭鞭入心，总有一天这些欺辱过她的人谁也别想好好的活！
一瞬间，那些本极遥远的铁马冰河，忽然破空而至，遮蔽了一切理智思想。
手腕翻飞，她双目爆出一团青光，左手一招爆雷刀对着来人便是当头劈下！——她用的是剑，却使出了刀的刚力！
那简直成就了她一生武功巅峰！
随着皮肉被撕裂的沉闷声响，突的一声爆鸣，刚才还完完整整的人，此刻却裂成三千多块，刹时飞向四面八方。
那一瞬间，连天空的云朵都仿佛忘记了移动。
所有人都镇惊的望着她的方向，无论是敌是友，和天地一起，寂静如同午夜死去多年的坟墓。
“呀，小阿落！”雷音音甜美的声音破开静谧的云雾，带着丝丝惋惜却笑声朗朗，于这样的气氛中突兀却又清澈得令人不敢惊动。“你的白裙子脏掉了。”
“阿落啊，”音音愉悦的蹦到零落面前，一个轻转，恰到好处的拿过沥血剑，闲闲的挥动几下，又是一笑，“杀人不是这么杀的，杀人啊，应该……”
说着左腕灵动，对着东北方向就是一个斜劈，其速云可追月。
“…….是这么杀的。”话未尽，远处已飘起一阵血雾，待看清，早不知那里当时是否站过一个人。
安静，四周还是如死灰一样的安静。
没有人动弹一下，仿佛连呼吸都会惊了空气中的生魂。
忍着剧痛的萧零落嘴角弯起一抹笑容，看了看微暗的天空，低头叹了一口气：“快点解决吧，时候不早了。”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那不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