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梦在天涯外

46、洪荒

　　妖冶的魔物就在楚镜辞的眼前消失了，楚镜辞手中还握着沾着鲜血的剑。
　　最终还是无法避免，命运仿佛在一开始就编织了一切。楚镜辞深吸了一口气，握着手中的剑，指向了身后的白衣人，"时间的神明，是你杀了师尊对么？"
　　尹昼拨开指着自己的剑刃，"死亡对于人类来说并不是终点，目前来说，我也不是你的敌人。"
　　楚镜辞并未收回剑，却也未曾让剑刃继续向前，"你究竟想做什么？"
　　尹昼难得露出了笑，"我要冥界覆灭，重新创造这世间的秩序。"
　　"所以你与魔物合作？"
　　尹昼似乎并不认同合作这个词，他摇了摇头，"各取所需罢了，蓬莱上的那位也曾如此，当年我便是栽在了这两个家伙手上。"
　　"复仇么？"
　　尹昼听到这话也没有太多感觉，他牵起身旁鲛人的手，如同长辈对待孩童，目光却是在看着拿着剑的楚镜辞，"她可以带你直接去往昆仑，不过我想应该是没有意义，他如此说了，便会等你，轻易不会杀死道墟的那些人。不如与我同行，也许你可以知道这世界最初的真相。"
　　楚镜辞收了剑，走在尹昼的后面，通过了封印之地，进入到了一处更为广阔的世界。尹昼进入这里表情变得很奇怪，他抚摸着这里的树木，表情带着怀念，却怎么也回忆不起自己重要的东西，"那时还没有天地，有的只是混沌。我与苍垣看着这世间，觉得缺少一些东西，于是便创造了这里，可"无"存在着，他吞噬了我们创造的生灵，看连洪荒都被它吞噬了大半。"尹昼把这里称为洪荒，他向楚镜辞讲着创世的故事，"后来，我和苍垣杀了它，建立了新的世界与新的秩序，这里就被遗弃了，成了失落之地。"
　　蓝衣的鲛人听着这个故事，她的眼睛睁的圆圆的，一眨一眨，似乎非常喜欢这里。尹昼看着她，松开了手，"去玩吧，记得回来。"鲛人听到这句话却并未离去，楚镜辞能看出她很喜欢这里，但是她只是看着周围，手却紧紧地抓着尹昼的衣袖，仿佛是怕失去什么。
　　尹昼没有在意，他继续向前走着，"最先创造的生灵，不会受时间的约束，他们有着与神明相同的，永恒的生命。明明一切都很好，可偏偏他们自身诞生了"恶"，并因此大量死亡。"
　　尹昼走到了一处破败的祭台，上面四处柱子布满了藤蔓，他轻轻将祭台一角的拨开，" 那时的"恶"很弱小，但是我们无法杀死它，只要它存在着，创造的生灵便会死亡，而他们的生魂长时间飘荡就会成为恶灵。罪渊除了恶，剩下的魔物都是飘荡的生魂集中在一起产生的怪物。"
　　楚镜辞看着面前人奇怪的动作，带着警惕，尹昼却不以为意，"那时的我产生了一种想法，如果毁掉这里，重新开始不就好了，重新创造一个世界，重新创造秩序。"
　　"苍垣却拒绝了我的提议，他从未拒绝过……"尹昼摸着祭台的一角，四时之境缓缓出现在他的周围，随着四时之境的出现，祭台上出现了咒文。
　　楚镜辞看着出现了的剑炉，道："于是你便想将他的躯体炼成剑，而生魂作为剑灵，如此……"
　　"他便再也无法反抗了，简单有效，不是么？可惜……他与恶合作，反倒是我失去了力量与躯体。"尹昼说着，却没有太强烈的反应，仿佛被投入烈火中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我的生魂勉强逃了出来，进了他所创的轮回。我是永恒的神明，他所创造的轮回根本无法洗去我的记忆。古族是最初掌管祭祀的一族，我想毁灭创造的生灵，却唯独想留下他们，相处太长时间，舍不得了。本来我并不想这么早出手，但是他不该动这一族。"尹昼走近剑炉，抚摸着上面的纹路，目光渐渐变得深沉。顷刻间，剑炉被时间腐蚀成了灰烬。
　　"这件事是"求不得"做的，与苍垣有什么关联？"
　　"呵，数年前，我曾去过古族。在束发之年，由信赖的人为古族画下额纹，作为祈福的仪式。阴差阳错，我给男孩的祝福，成了不幸的开始。你认为为什么宴执会选中霍加？他任何地方都不符合那魔物的喜好。"尹昼毁了剑炉后，继续向前，再也没回头看这里一眼。反而是拽着他衣角的鲛人，一直在回头，仿佛这里曾经埋葬着，最美好的过去。
　　"洪荒有两条路，一条通向人世，一条通向黑狱。如今古族已经彻底消失于世，而我也没有再逃避下去的理由了。这个世界需要重新开始，创世的神明只能存在一人，"尹昼看着面前的两条路，毅然走向通往冥界的那条，"你未曾将那玉佩交给苍垣，反而是给了忘川的家伙，不过算了，待我杀了玄冥，他总会出现的。"尹昼走过黑木独桥，他所经之处，尽是被时间腐蚀的灰烬。
　　他只给楚镜辞留了一条路，白木通向人世。听着尹昼的说辞，霍加与古千霜恐怕已经死去。那宴执还活着么？楚镜辞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冷漠的创始者，怀有私欲的神明，还有罪渊里那些可怕的生灵。一切的一切交织，终局在哪里？楚镜辞走在白木之上，他回头看向这片最初的失落之地。于时间，创世的最初因为寂静，尹昼希望新的生灵可以带去他的孤独。那么对于空间，他所期待的又是什么？
　　楚镜辞并不清楚，但是他只能一步一步地走下去。远方的魔物在罪恶的伊始等待着他。他需要与罹做一个了断，作为楚镜辞，也作为……楚黎。
　　洪荒通往的人世是昆仑，此时的道墟寂寥到了极处。楚镜辞想起了他下山的时候，那时所有的人都未曾离开。非黑即白的昆仑出现了刺目的红，破碎的尸体，干涸的血液，楚镜辞拿着剑，就这样一个人站在那里，终于控制不住，跪在尸体前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