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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天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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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啾!”路仁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宣告G市降温严重。
他这一下引得家里的人和猫都往窗边的工作台看。
贾怡放了手上的书,便直接起身走到布制的衣柜前,拉开柜门拉链,扯出一件宽大的外套,路仁抽纸擦鼻涕的空当,他便上前把衣服给人严严实实地裹上。
路仁乖乖抬手挺背,由着老父亲伺候,袖子偏长,贾怡还给他规规矩矩卷好了才松手。
“是你的衣服诶。”路仁说。
“反正我俩不是混着穿的吗?虽然我一般穿不了你的。”贾怡回道。
“内涵我身高啊,举报了。”路仁饶有兴致地仰着脸靠在椅子背上瞧贾怡。
“要不是最近小长假,我也没那么有空来伺候你。”贾怡干脆就往他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又瞥了一眼他满是小字的文档,“找着灵感了?”
“是短篇,长篇还没灵感。”路仁咬嘴笑着,虽然他俩最近也开始了深入交流,但忽然来一下还是蛮不好意思。
不过贾怡看起来自自然然,仿佛他们不是做了十年兄弟,而是过了十年日子。
不愧是社会人。
路仁想起他俩还没完全捅破窗户纸这事儿,张张嘴想趁这完美的氛围说出来,结果贾怡只看了他的新文两眼,说了句:“还不错。”便悠悠地回地毯挨番茄坐着,继续看书。
罢了罢了,还是另选吉日吧。
路仁敛了神思,继续遣词造句着,那边贾怡慢悠悠地又来一句:“还有,你能不能给你新文的主角起个正式点儿的名字?”
路仁瞅了一眼主角名字,夏周一,“他爸姓夏,他妈姓周,希望他考试全拿第一,多正式一名儿。”
“你这什么题材的?”贾怡问。
“亲情向,从夏周一的视角写他爸妈的爱情故事。”路仁答。
“那也行,名字是奇葩了点儿,也算勉强符合情境吧。”贾怡叹气,“我想起你之前一篇凰文,攻叫‘凸’,受叫‘凹’,弄得我好长一段时间不敢直视这俩字。”
“是不是很生动形象?”
“生动形象得让我之前想揍你,现在想上/你。”
路仁安静了,贾怡翻了两页书觉察到人不对劲时,大猫已经走到跟前来把小猫抱走,边走边捂住小猫耳朵说:“乖儿子,你还小,不能听这些。”
贾怡摇头轻笑,没去反驳这位车王。
他刚刚是听到了,在大猫过来前低声说的话。
“那你是什么时候不想揍我的呢?”
大猫声音这么低,估计也是猜到他给不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情不知所起么?贾怡又翻了一页书,并不是很信服这句话。
大猫很可爱,这是喜欢的起因;而看大猫哪哪儿都可爱,是喜欢的结果。
至于何时......
活得太久,日子太多,又怎么数得过来?
他自己是持无所谓态度的,但不知道路仁作何感想。
毕竟在大学的时候自己是谈过恋爱的,不像大猫,只有段至今没敢让对方知晓的暗恋;而自己不交代清楚,又怕伤了大猫的心。
路仁很敏感也很柔软,不敏感不柔软的人写不出打动人的文字。
他也许会就此翻篇不再问起,但或多或少心里会有疙瘩。
贾怡不愿这样。
从路仁前段日子向他敞开心扉时,从他们还住地下室时,他都不愿让他的猫为他的事情而受委屈。
或者,这时间还要继续往前推。
“我操,贾怡,你是不是傻?之前那次也就算了,反正你和那系花没实际的关系;这次,这次那女的,抱歉,姑娘,她是你女朋友诶!你他妈就只会给她花钱,也不看看她往什么地方花钱!她花钱养别人!你他妈很有钱吗?天天端盘子发传单敲代码,辛辛苦苦赚钱自己还食不果腹呢!”
“现在她劈腿的证据确凿,你想头上有点绿显得健康,这没问题;但有问题的是你他妈还在为那姑娘花钱,你是脑子却根弦呢还是根本没脑子?要不要我送你去市里最好的精神病医院看看?”
这是路仁第一次在贾怡面前炸毛,他一向是只性格温顺的大猫,但这次骂得眼睛都红了。
面对大猫的苦口婆心,贾怡只平静地说了句:“我信她。”他不合时宜地想自己手上要点根烟,就更像被妻子发现出轨还在为小三说话的渣男了。
闻言,路仁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最后只得咬牙切齿地甩下一句:“好,老子不管你了,到时候别找我哭!”
“我又几时哭过?”贾怡反问,他那阵心里空落落的,说不上郁闷和烦躁,就那种空落是疼的,让他面上看不出喜乐哀怨,只有死气沉沉的平静。
路仁住了嘴,他直勾勾地看着贾怡,以居高临下的位置。
在某个瞬间里,贾怡似乎看到大猫满眼的不理解中滑过一两丝心疼的光芒。
他那空落落的心脏跳了一下。
“你别吓我,贾怡。”大猫声音颤抖地说,他半蹲下来,伸出手,揽住把自己团吧在椅子上的贾怡,“你骂一骂,喊一喊也好,你别憋着。”
贾怡把下巴搁到大猫软乎乎的肩膀上,奶茶味的信息素很甜很好闻。
“抱会儿。”贾怡说,半个身子前倾到路仁身上。
路仁没挣扎,由着他以一个稍微别扭的姿势与自己拥抱。
大约过了一分钟,贾怡松开猫,“你悠着点儿起来,脚应该蹲麻了。”
路仁扶了扶歪倒的眼镜,笑也不是气也不是地说:“爸爸诶,你别时时刻刻都操心别人,行不?”
贾怡勾了勾嘴角,看大猫迟缓地站起来,“我说的吧,麻了。”
路仁:“......再来关心你情感经历,我就是狗。”
贾怡和那姑娘和平分手,也见到姑娘的现男友,是个痞帅痞帅的男A。
一旁帮贾怡撑场子的路仁忍不住叛变一秒,就颜值而言贾怡没半点优势,长了眼睛的都得选那帅哥。
抱歉,爸,我还是你铁打的好兄弟。
路仁掐了掐手心,让笑容憋下去,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满脸横肉,十分不好惹。
但事实上是他戏多了,贾怡连句“狗男女”都没骂出来,只说了句:“祝你们幸福。”
然后就拉着他走了,留那对理亏在先的小情侣在夕阳下林荫道边,面面相觑。
对此,路仁只能说贾怡家教挺好的,后来他见到贾怡父母,也证实了这个猜想。
但路仁还是觉得亏,凭什么这世道尽让好人难做?
“不是,贾怡,虽然我知道你原则是不骂脏话,但咱也分个情况,你就这样走了,总显得像是咱们理亏......”路仁一路在贾怡耳边絮叨,而贾怡只举着他那劣质得几乎没像素的手机拍天尽头的夕阳。
他们经过一个卖棉花糖的摊子,买下最后一只棉花糖。
因为老板娘急着收摊,把剩的各种颜色的糖都掺了些,给他们卷出一大朵彩云出来。
路仁拿着棉花糖,贾怡还在拍照,不时伸手扯一缕糖云。
“这像不像从那天边摘下来的?”路仁举着棉花糖,柔和的余晖透过柔软的糖云,洒在他的侧脸。
“嗯,挺像的。”贾怡笑着点了头,他给路仁看他拍的夕阳。
像素是真的糟糕,但让西天的霞像落进了油画里,多了些别样的美丽。
路仁又咬了口棉花糖,砂糖的颗粒在嘴里融化,怪甜的。
贾怡不会说他换了三四个手机,却还保存着一张像素糟糕的照片。
他还是爱看大猫的侧脸,柔软得像云一样的棉花糖。
是甜的。
他向来是个能扛事儿的人,早早地懂事独立,连父母都不愿多麻烦。
有什么磨难啊坎坷啊,咬牙闭眼便跨过去了,跟别人也没什么好说道的。
所以别人也不会知道他经的事儿,他遇人便笑,如无事快活人般。
但偏偏又遇上个从上大学起便形影不离的主儿,他一皱眉一耷拉嘴角都能被察觉到。
也是,大猫这么敏感的人,心细如发。
可他又怎么肯将难事说出来让他的猫跟着他难过?
自然是不肯的。
每每这时候,大猫也不多问他什么,就安安静静凑他身边,等他说一句:“抱会儿。”
然后便给他一个暖融融软乎乎的拥抱。
带着令人舒心的奶茶的甜味。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什么时候不想揍你了。”慎重思考后的贾怡又回到最初的起点,第一直觉往往是正确答案,“就不知不觉吧,而且你这人挺可爱的,谁又忍心真的揍呢?”
满分答案,贾怡得瑟地打了个响指。
谁知厨房里油烟机的噪声过大,路仁并没有听清,扭头大声问:“你说啥?”
好吧,答案没涂上答题卡。
贾怡也只得大声回:“我说,你很可爱!”
“你能不能换个词儿再夸?”路仁关了油烟机,冲他白了眼。
“主要你除了可爱,跟其他形容词儿也挨不上边儿。”贾怡小小声嘟囔道,随即迎上去,“中午吃啥?”
“西北风。”路仁把锅里的糖醋排骨捞进大白盘子里,旁边的砂锅里炖着板栗鸡汤。
“全是肉啊,那我来拍个黄瓜,正好冰箱里还剩一根。”贾怡探头探脑地把菜式看清楚,卷了袖子便到水池子边儿洗手。
路仁由着他去,把砂锅底下的火关了,嘴上追问着:“你到底刚刚在说啥呢?我听出来了,没那么短。”
“好像刚刚也的确说得太长了,我懒得重复,给你精简一点儿说。”贾怡长腿一迈到了冰箱边,“我在不知不觉中想上你。”
“你出去,立刻马上!”
看吧,满分答案还是需要一个正确的表述,才能得分。
各位要考试的小朋友们记住了吗?
吃饱喝足后,贾怡自觉地洗了碗,收拾了厨房,安安静静地往床边一坐,打算乖巧睡午觉,不惹祖宗着急上火。
谁知正躺着看书的大猫忽然将书本一扔,翻身把他压倒在床。
没有一身迫人的赘肉,大猫还有甜起来溺死人的信息素,成功以一七五的小身板桎梏住一八二的大高个。
“总该让我上一次了吧,哥?”
这一下把贾怡也逼得信息素疯狂朝外涌,倒还起到净化空气的效果。
路仁不待他回应,直接怼贾怡脖子咬一口,看贾怡眉头一皱,薄唇之下隐约咬紧的白牙,愈发兴奋起来。
“大白天的,你别闹。”贾怡试着推开猫,却被那声“哥”勾了魂,这会儿浑身使不上劲。
“没闹,哥,你多体谅。”
“喵呜。”番茄扒拉着窗帘角玩儿,窗帘摇摇晃晃,大床也摇摇晃晃。
不知道俩爹为什么白天也要在床上翻来滚去,嗯,衣服别乱扔好吗?
会砸到猫的。
“喵嗷!”
“哥,还可爱不?”
“想听哈啊......真话假话?”
“当然真话咯。”
“就,还挺可爱的吧......”
贾怡,你这滤镜也是没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