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红民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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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黄哈哈大笑出声，伸胳膊冲四周招手，“老少爷们儿都出来哎，红日村老弯要给我们表演奇迹啦！”
他这一声简直是一呼百应，周围的家树上纷纷冒出一颗颗脑袋，都好奇地往这边看来，路上的行人也不走了，大家都聚拢过来，还有大人让树枝伸展成座椅，把孩子放到树丫丫上舒舒服服看热闹。
张逢喜眼神很好，敏锐地看见老黄用嘴型冲着从他身后吊树屋里出来的几人说了句什么，听是听不清，看嘴型跟着模仿一下，是很简单的两个字：“穷鬼”，然后他们就一起哄笑开来。
老黄身边一个瘦长条脸的男的双手抱胸，一脸的看笑话表情道，“我们红民村最近刚卖掉了一批药草，粮食多得很，饭吃得饱，衣服穿得好，大家正好闲着没事做，这不乐子就自己来了嘛。”
村长一张老脸胀得通红，尴尬地手脚无措，张逢喜“嘿嘿”笑了一声，仰头冲那人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粮食够多就好。”
那人嗤笑了一声，目光在几人瘪着的腹部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是比饿着肚子好。”
张逢喜不搭理他，让村长和身后几个村民一起放下背上背的东西，当他把竹筐里的石锹拿出来的时候，又听见树上有人笑道，“谁能想到七八年前是我们红民村饿得吃不上饭，红日村因为地产丰富，一天能吃三餐，顿顿都是大腕满满当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最近几年红民村发现了药崖，红日村却被那土宗的乞儿城盯上了，现在寒酸得连个铁器都拿不出来。”
说着，这人还啧啧了两声。
村长没什么反应，只叹气，有村民不忿，抬头想反驳，被张逢喜拽了拽衣袍，不甘愿地低头闭嘴了。
几人迅速找了块空地挖了个大洞，又把随身带来的大小合适的石头码在其中，形成一个严丝合缝的竖井，这还是从村子里做饭的大灶里现扒出来的，拿出来时遭了代替小玲做饭的大嫂好几个白眼。
张逢喜把竹筐里的煤块倒进去，又用干柴和枯草做引子放入其中，很快就把火点燃了起来。
红民村的村民倒也很有耐心，主要是大家最近都闲着没事做，再一个邻里亲戚的还能趁机聊聊天，孩子们在周围追跑打闹，大人不时呵斥几句，然后转过头去继续和身边人唠嗑。
等煤块烧到通红，村长拿着把竹篾编织的扇子在旁边准备好了，张逢喜从一个村民手里接过一把破锅铲，这把锅铲在上次流火中把手只剩了半截，铲子末端也是坑坑洼洼残破不全，上次用完还被浇了雨水，铲子表面一点也不光滑，表面星星点点猩红的铁锈。
老黄笑了一声，“你就是让我们看这个破锅铲？”
张逢喜也笑了一下，把那半截锅铲囫囵个扔进了煤块上灼烧，村长拿着大蒲扇猛扇。
老黄面色有点惊讶，道，“小子，你这是要干什么？”
在这个世界，铁器向来是非常宝贵的东西，尤其近些年金宗国铁器价格一涨再涨，就算是温饱富足的红民村也不敢糟蹋铁器，对付对付还要凑合用的。
金宗国距离遥远，到达红民村的铁器往往都经历了多次的兑换，价格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有上涨，不买吧，还必须得用，买吧，价格又太贵，说不纠结是假的。
最近，老黄又多了些烦恼，火宗流出的铁器品质越来越差，到他们手里就算维护得再好，用不久就锈蚀了，前阵子甚至有村民从药崖半腰处掉了下来，就是因为固定用的山钉锈蚀脱落了，现在人还在屋里躺着起不来。
手里之前换的剩下的铁器就更宝贵了，但是山钉没了就得换山钉，耙子没了就得换耙子，手里多余的铁器用不上也只能放着，拿去换粮又舍不得，同样的粮食就换不到质量这么好的铁器了。
张逢喜眨眨眼，笑道，“很快你们就知道了！”他低头看了眼炉灶，又说了一句，“快了！”
也就过了能有一刻钟时间，灶膛里的锅铲已被烧得通红，隐隐有种软化流动的趋势。
张逢喜这时让村民把一个石墩挪了过来，巨大的石锤举高，村长放下扇子，用石料做的两根又粗又长的筷子把通红的锅铲夹起来，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村长被热气熏得闭了闭眼睛。
张逢喜喊了一嗓子，“准备好，来了！”
紧接着他双臂用力，石锤向下猛挥，哐的一声砸在锅铲上，瞬间火星四射。
所有在闲唠嗑的村民都闭上了嘴巴，好奇地盯着眼前这一幕，就连顽皮的孩子也不跑了，老老实实依偎在大人腿边，惦着脚尖往这边瞧。
紧接着，随着张逢喜吼出来的一句“一二”，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下，哐的一声，第二锤砸下，村长吃力地把锅铲微微挪换了个角度，张逢喜又砸下第三锤，火星四射，几锤过后，村长又把锅铲夹着扔回灶膛，继续灼烧。
村民们安静了一会儿又喧闹起来，目光都集中在灶膛里的锅铲上七嘴八舌地议论，
树上的瘦长脸男人也凝目盯着，看了一会儿就嗤笑道，“看着和原来没任何区别，故弄玄虚没意思！”他打了个哈欠，扭头看向身边的老黄，“我看咱们还是都散了吧，进屋喝酒去。”
老黄却眉头微皱，道，“再等会儿，我看看。”
瘦长脸“啧”了一声，自顾自拽着其他几个意兴阑珊的人进屋喝酒了。
村民们也不大耐烦了，吵吵嚷嚷地说要去河边洗澡。
就在这时，老村长又一次拿着石头筷子想把锅铲夹出来，没想到那石头受不得煤炭的高温，竟然烧裂了，锅铲差点掉出炉膛，掉下来可就直接烫在他脚上，村民们发出一声惊呼，老黄在树上目光游移不定，喊了一句，“老弯，我看今天就这样算了，煤的价格我再给你涨半把粮食，咱们红民村和红日村到底是紧挨着的，也不能看着你们饿死。”
村长仰头看了他一眼，满脑袋冒汗，张逢喜轻声说了句“别慌”，回身喊了声“年武”，一个小年轻就颠颠跑过来，替换掉老村长，从包裹里又拿出一副早就准备好的石头筷子，夹着那锅铲又来到了石墩上，还是跟刚才一样，张逢喜喊着号子下锤，年武动作灵活得多，很快就跟张逢喜配合得很好了，砰砰的响声伴随着火星四射，看着颇有点意思。
足足有几百上千锤以后，张逢喜身上汗水湿透了衣袍，他放下锤子，看着年武把锅铲塞进准备好的凉水里，只听见刺啦刺啦的响声后，一片白烟冒了出来。
张逢喜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仰头冲着目光惊愕的老黄看去，“黄村长，你刚才看到了吧？”刚刚还没完全完成时，已经能看出铁制锅铲完全变了形状。
老黄没吭声，他回身打开树屋的门，面色严肃地冲里面喊了一声，“都他妈别喝了，出来看看！”
瘦长脸满脸醉意地领着那几个人从里面钻出来，正看见年武把已经冷却的铁器从水里捞出来，一个弯曲的铁钩出现在众人面前，村民们发出惊异地喟叹声。
老黄喃喃自语，“想不到铁器竟然可以通过灼烧和锻打改变形状，这不就是说，废弃的铁器是可以重新锻造的，怪不得......怪不得最近有人说火宗国在往回收旧铁器。”
他声音很低，但现场太安静了，张逢喜还是听清了最后一句话，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瘦长脸的目光不可置信地在灶膛和那把铁钩上来回挪移，“这......锅铲去哪了？”
年武举了举手里的铁钩，用清亮的声音道，“在这呢！”
铁钩已经彻底冷却，锅铲的形态和刚才的猩红锈迹都不见了踪影，瘦长脸酒劲儿全醒了，嘴唇微动，喃喃道，“真的是奇迹！”
张逢喜已经回过神来，他冲着四周笑了笑，“我们的表演结束了，接下来咱们该谈正事了。”
“什么正事？”瘦长脸诧异问道。
张逢喜狡黠地笑着回答，“煤涨价了，你们还要不要？”
......
回去的路上，众人一起推着满满一车的粮食。
年武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用佩服的眼光看着走在身边的张逢喜，“张哥，你怎么想到把锅铲放到火里灼烧就能改成铁钩的呢？”
张逢喜转头冲他笑道，“以前在家里意外发现的，也是凑巧。”
年武点了点头，喜滋滋地看着满车的粮食，问道，“他们红民村这次怎么这么大方，我们还没给他们煤，他们就给了这么多粮食！”
张逢喜拍了他脑袋一下，“这个叫做封口费。”
年武不解地看着他，张逢喜笑了一声解释道，“这个办法是我发明的，”他丝毫不觉脸大，继续说道，“所以我拥有这个办法的使用权，但是这个权利没有规则来限制，红民村随时都可以模仿改造铁器，我根本没办法阻止，但是，老黄跟我说，他希望这个办法只有两个村子知道，所以才用送粮食来堵我的嘴，再说他以后想买煤，也得我们愿意卖他啊。”
年武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想其他村知道，大家都把这个方法用上不是很好吗？”
张逢喜又拍了他脑袋一下，“当然是老黄存了私心，他不仅想改造自己村里的旧铁器，还想利用这个方法抽取加工费用来赚其他村的粮食啊。”
年武懂了，哦了一声，喃喃道，“这么说，总觉得我们好像是亏了。”
张逢喜笑了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我们着急要过眼前这关，慢慢来吧，一切都会好的。”
总之，大家还是很开心的。
老村长走在最后，眼睛里的疲惫终于散去了一些，愁苦的脸上阴云少了几分，只是眼里的阴霾还是没完全消散。
张逢喜放慢脚步，跟他一起并肩走在山路上。
“下午让人把老黄要的第一批煤送过去，再拉一批粮食回来，这些足够村民吃一段时间了。张逢喜说道。
村长满脸的皱纹挤到一起，露出点笑模样来，冲他道，“这次幸亏有你。”
张逢喜摆了摆手，往前看了看凑近了低声道，“不过这个生意能做多久不好说，咱们两村离得太近，他们不久后肯定也会试探着挖煤，很有可能也会挖到。”
村长叹了口气，“能解决眼前的事就不容易了，真要是那样，咱就还是老老实实满山寻粮食去。”
张逢喜又道，“这么算下来，给乞儿城的粮食还差多少？”
村长估摸了一下，“还剩九天，从红民村顶多再能换两次粮食，村子里全都动员起来去山上找食，还能凑一部分，还继续一天放一顿粥的话，应该能凑上三分之二了。”
张逢喜琢磨了一下，“到时会先把这些给他们，其余欠着慢慢给行不行？”
村长满是皱纹的脸上显现出强烈的恐惧情绪，他那样子看着都像快哭了，“可不行啊。”
张逢喜愣了一下，村长又叹了长长一口气，那声音听着让人都心里跟着一起沉甸甸的。
......
回到村子里，把粮食交给做饭大嫂，大嫂乐滋滋地不再计较灶坑里那些石板了。
张逢喜回到山洞，黑点老老实实在洞里拾掇东西，这是张逢喜临走前交代的，家里要来客人了，总不能还乱七八糟。
巫靠在草垛上打瞌睡，不时猛地低一下头，又抬头坐好。
张逢喜走过去想扶他躺下，念叨道，“困了就睡呗，硬撑着干嘛！”
老头却不肯躺，目光流连在张逢喜脸上，有点复杂。
张逢喜摸了把脸，道，“你瞅啥？”
巫不吭声，脸上表情犹犹豫豫的。
张逢喜眉毛微动，脸色正经了许多，“出什么事了？”
巫咳嗽了一声，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你家那个刚才过来咧。”
张逢喜狐疑地“嗯？”了一声，足足过了好几秒种才顿悟，脸色顿时紧张，失声叫道，“紫......紫焰大君来杀我了？”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第十八章 红民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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