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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华国(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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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钱宗门前人来人往,能一脚踏进大门的更是非富即贵,乃是一块讨饭的风水宝地。
离大门口不远处的乞丐凭借一身偷学来的三脚猫功夫在一众讨口子中脱颖而出,常年霸占在此,用一脸格外可怜的扮相成功从各位路过此地的贵人仙长们指缝中讨到一点好处。
他看见燕青吃了闭门羹,同情道:“兄弟,要不我分你半个席位,在这里讨饭不说吃好,吃的饱是没问题的。”
燕青感动的握住他的手:“兄弟,等我发达了,一定不会忘了你。”
墨夕冷眼旁观,已经在二人惺惺相惜的时间通过了面试,拿下了一边客栈的入职邀请。
燕青最终还是拒绝了乞丐的盛情邀请,他拦住抬脚打算走马上任的墨夕,再接再厉的又出了一个十分完美的馊主意:他决定先借用一下那位温宗主的模样,堂而皇之的带他混进去。
墨夕已经开始后悔跟他出村,他觉得这样下去没几天,他俩不定就要被乱棍打死。
“去,哪里来的臭乞丐,也敢挡爷的路?”
还未等燕青这份自觉天衣无缝的计划实施,一声十分嚣张的叫嚷及时的打断了他。
只见一青年衣着华贵,模样清秀,生了一双乖巧的下垂眼,可惜主人神态十分盛气凌人,左眼写着“骄纵”,右眼画着“蛮横”,将这副原本无辜端正的好相貌糟蹋成了一个跋扈的标准富二代傻缺。
燕青只一眼,便看出他修为半桶水,且不实不虚,想是天赋有限,家里往他身上砸了不少灵丹妙药,硬是将他水平往上拔了大半截。
而这位一看便十分有钱的富家少爷身后,跟着一众训练有素的侍卫,旁边一位素衣修士高深莫测的伴在左右,这么一大帮人气势汹汹,总之看上去相当能唬人。
先前那位与燕青称兄道弟的乞丐很有眼色,不等这青年说出第二句,便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了一地行乞道具,捧着他那个破碗脚下生风的跑了。
燕青看着他刚认下的兄弟头也不回的奔逃,感慨真是有福同享,有难临头各自飞了。
而墨夕倒是很想让那位大哥跑慢点,最好能带上自己。
那青年原本是叫他爹从温柔乡里揪出来,遣来金钱宗跑腿干活的,本就心情不顺,也只是没事找事的拿这乞丐撒气的,在十分满意的看见那讨饭的落荒而逃后,却见燕青还在原地不动,“咦”了一声,纳闷道:“你怎么不跑?”
燕青岿然不动:“我不跑,自然是因为我不是乞丐。”
青年见他衣身整洁,确实不是乞丐。
他用他不大聪明的脑仁琢磨了一下,决定不能厚此薄彼,既然寻衅闹事就要贯彻到底,于是哼笑一声:“就算不是乞丐,那你也挡爷的路了,还不让开。”
燕青看了看这宽阔若两岸的大道,让这少爷身后的侍卫手拉手横穿过去都有余,又看了看自己再退一步就要嵌进墙面的处境,确定了眼前这不长脑子的富少爷就是特地来找茬的。
附近已经聚集了几个驻足在此看热闹的行人,叫那少爷恶狠狠的一瞪,又快步离开了。
燕青气定神闲道:“这路莫非写了你的名字,怎么偏我让得,你不能让?”
这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没想到他还敢与自己顶嘴,碰了这个硬钉子,刚消下去一半的火“噌”又冒了大半,登时怒不可遏道:“你一个穷酸凡人,也敢叫本少爷让路?你可知道我是谁?”
燕青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大言不惭道:“非也。我一不穷酸,二非凡人,至于你是何人......”
他目光略带几分同情:“如果你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谁,我建议还是先花钱看看脑子。”
还未等这青年动怒,他一旁的素衣仙修已然将手放于腰间配剑的剑柄之上,语气警告:“这位道友,小心祸从口出。”
燕青不慌不忙道:“这句话不如拿去教训你家少爷。”
他眼神不留痕迹扫过这素衣仙修的剑柄,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圆形吊牌,上面依稀可见一个“无”字,不由感慨道:“断情禅竟然沦落到来保护一个靠嗑药提升修为的二傻子,真是家道中落,世事无常。”
断情禅一脉走的是太上忘情诀的路子,此脉不易堪破,得道极难,再加之门槛过高,如今年轻一辈听到“忘情”二字便望而却步,久而久之于百年前便已落魄,门中弟子寥寥可数,不过这在剑穗上挂一个刻着“无”字的吊牌传统倒是保留了下来。
哎,别管断情禅还是绝情宗,万不得已,还是要出来讨生活。
那素衣仙修不知他心中诸多慨叹,听了他一语道破自己身份,心下多了几分警惕。
断情禅落寞许久,能一眼认出来的少说也是活了一百年的修行之人,而自己又看不透这人修为,只怕是......
他沉下心,头一次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青年,却见他懒洋洋的立在那儿,像是连站都懒得站,只有一双眼睛玩味得很,似是兴致来了起了招猫逗狗的心思,再深究,原是一片漫不经心的漠然。
此人怕是并未将眼前这一出闹剧放在心上。
断情禅弟子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警惕道:“敢问阁下出身何门?”
燕青对他的谨慎恍若未知,大放厥词道:“英雄不问出处。”
但这富家少爷听不出来这其中波涛暗涌,进了耳朵的只有那句“靠着嗑药提升修为的二傻子”。
他茫然了一瞬,随即才反应过来,这个二傻子说的是自己。
活到这么大,生平能这么揭他短的,只有他爹,于是这二世祖当下怒不可遏道:“管他是谁,给我把他捆了,我冯明辉今儿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身后侍卫领了命令,气势汹汹的去拿人,唯有那断情禅弟子低声劝道:“少爷,三思。”
但冯明辉一思都不大耐烦,何况三思:“我爹派你来是保护我,如今我让人欺负了,你还叫我忍着不成?”
真亏他说的出口。
断情禅弟子不再劝,这人他看不出深浅,此番怕是要栽跟头。
却见那人原地不动,没有丝毫反抗,好整以暇的就这么被侍卫用绳子束住了手脚。
“我还以为多大能耐,”冯明辉十分得意的摇着手中的鎏金扇,“原来就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刁民罢了。”
身后有人附和道:“可不,甭管神仙乞丐,胆敢跟少爷作对,哪有好下场啊。”
冯明辉觉得这个马屁拍的十分有水准,可以说是恰到好处,甚得他心,正要美滋滋的回过头去看看是哪个下人这么有眼色,却忽然觉得这声音有几分熟悉,有点像......
他只希望是自己听错了,惊疑不定的回过头,只见燕青那张欠扁的脸霍然出现在眼前,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冯明辉急忙又是一回头,方才那个被绑起来的燕青,不知何时在侍卫的手下变成了一颗水灵灵的大白菜!
而那群侍卫似乎还不知自己绑错了,敬职敬业的指着这浑圆透亮的绿白菜,十分严谨的请示道:“少爷,如何处置?”
处置个屁,难不成还要当场来个水煮白菜不成?
冯大纨绔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两步,躲到了素衣仙修的身后。
这群侍卫个个身手不凡,修为上乘,是他爹亲自选来护卫他的,能用幻术将他们玩弄于鼓掌的人物,他就算再傻,也知道自己八成是踢上了铁板。
“你你你——你是何妖孽?”
燕青两手一摊,甚是无辜:“我不过一个穷酸凡人,少爷何来妖孽一说呀。”
冯明辉摸到那素衣仙修的衣角,便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嚣张气焰再度冒出了头:“凌霄仙长,快出手收了他!”
凌霄心下一叹,知道此事恐怕不能善了,再三斟酌,最终略一施礼道:“冯公子父亲端王于断情禅有再造之恩,得端王恩情,我等断情禅才不至灭绝,是以托我来保护冯公子,在下万不敢辞。”
“哦,原来是还恩,”燕青歪了歪头,十分不解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凌霄:“......”
这会儿那群身陷幻境的侍卫也反应过来了,将手里大白菜扔到了一旁,便要对着燕青刀剑相向。
燕青被众人围攻,依旧不疾不徐,似是周遭一切也并不能让他的情绪泛起个水花。
气氛一时沉寂得剑拔弩张。
“何人在此闹事?”
一道清越男声不急不缓的响起,众人寻声看去,只见金钱宗的大门不知何时开了大半,从中走出一个男子,身后款款跟着两位面容姣好的妙龄少女。
这男子生得极好,眉眼似四月芳菲,桃花般灼华,微红的唇半弯,恨不得叫人拉去春风里醉一场最烈的酒,好叫这矜贵公子滚进尘烟里好生潇洒一番。
冯明辉一见此人,立马收起自己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样,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温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