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梦》三千凡花

5、第 5 章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个道理我是懂的。

　　刘岩买的那些东西我只吃了一块面包，其它的连同该给他的钱我又悉数给塞回去了。

　　刘岩说我的破事真多，他也不再跟我推来推去了，剩下的那些食物都让他分给前边的同学吃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奶便是娘，想一开始，刘岩与我一样坐在角落里无人问津，只是现在我们的境遇完全不同了。

　　刘岩因为出手大方，时常请同学吃喝，与他走的近的同学越来越多。

　　他成了同学眼里的香饽饽，并且荣获一个比较拽的的外号：刘大少。

　　而我依旧做我的默默无闻。

　　甚至我看到了来自某些同学眼里的敌意，大概因为我成了刘岩的同桌，他们便自以为我傍上了有钱人家的大少爷，从此走向人生巅峰了吧。

　　刘岩家境富裕，据他自己说他父母是商人，与我父亲不同，他们才叫真正的生意人，动辄几十万上百万的流动资金，在我们那个小地方，在那个年代，真的算有钱人了。

　　我有问过刘岩，就你这条件，去一中不好吗？

　　刘岩说他压根没想读书，这只是闲的无聊消遣时间罢了，况且他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他对这个地方有感情了。

　　第一次摸底考试很快就来临了，我们班被分成两个教室，由四个老师监考，高二年级的学生都放假了，我们占了他们的教室。

　　当然高三的学生依旧照常上课。

　　对于这次考试，我倒是坦然，毕竟以我的排名，考砸了也不丢脸，考的好我也乐的自在。

　　横竖我都没有压力。

　　考完后，学校放假两天，因为轮到高二学生考试了。

　　那天我又乞求刘岩带我去网吧，三中所在的地方相当偏僻，几乎等同于乡下，环境是真好，山明水秀。

　　但是其他的设施真的非常不方便，包括周围都没有一个正规合格的网吧。

　　我有点胆怯，那么偏僻，我独身是不敢去的。

　　刘岩说他家有电脑，他不想去网吧，他要回家上网。

　　我没再强求，确实我也不应该。

　　刘岩拉住我的书包，说我可以去他家上网。

　　此言一出，我吓得灵魂出窍了，这哪能成？

　　刘岩说他家五六口人，他还有两个妹妹也在家，不尴尬。

　　我找了一个很可笑的理由：我觉得网吧上网比较有气氛。

　　然后我就跑了，速度挺快，我去了网吧，我不想回家，我不想被爸爸盘问任何事，包括考试。

　　网吧生意异常火爆，可能是因为放假，都没有机位，我坐在休息区等了整整一个小时，依旧没有位置。

　　我站起身来准备离去，忽然就发现了刘岩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用我手机上吧，我知道你只是想上□□，不过这个没有视频功能哈。”刘岩从口袋里掏出一款很时髦的新款翻盖手机。

　　“你刚刚跑回去拿手机了？”我接过手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那可不！我打的回去的，也不太远，这个给你玩吧，周一还我就成，我这些天都忘了带手机了。”刘岩说。

　　“你把手机给我玩，那你呢？”我问。

　　“我玩电脑啊，走了。”刘岩摆摆手，掉头就走。

　　这时候网吧老板冲我打招呼：“有机位了，你要不要开？”

　　我莞尔道：“谢谢老板，我得回家了。”

　　出了网吧的门，已是红霞漫天，我摩挲着手中的手机，说不出的满足，可惜信号很弱，我尝试登陆□□，却半天也没有连上。

　　最后一趟巴士慢悠悠地开过来，车上很空，只有一位老太太提着鸡笼坐在第一排，安静祥和。

　　司机有些急躁，我还未站稳脚跟，他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将车启动了，我一个踉跄，差点扑在老太太的鸡笼上，里边淡黄色的小鸡仔受了惊吓，唧唧喳喳地扑腾着小翅膀。

　　我心里暗骂一声，朝着老太太抱歉一笑，随即走到最后一排坐了下来。

　　我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信号已经恢复3G，我心里一喜，□□终于登陆上了。

　　易鸿却不在线，我心里空落落的，所有期待的喜悦化为乌有。

　　□□有个提示消息一直在闪动，我无精打采地随手一点，是一条好友申请信息。

　　申请理由竟然是：你不加我天理不容。

　　这话怎么看都是刘岩得口气，所以我的第五个好友应运而生。

　　刘岩：聊的咋样？

　　我：不在怎么聊？

　　刘岩：打电话让他上线啊！

　　我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想到？

　　刘岩：你蠢！手机干什么吃的？

　　话是这么说，生平第一次使用手机的我还是没有勇气拨打易鸿的电话。

　　又过了一段路程，车上的老太太已经下了车，天色渐暗，夕阳已经慢慢沉了下去，天黑前的最后一抹金色洒在车身上，我看了看手机，傍晚六点了。

　　司机扯着嗓门喊：“小姑娘，还有一站路就到了，你一个人回家还有多远？天已经要黑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里离我家还有十公里路，走路回去势必会经过那条困难险阻的道路，还有上一次将我咬伤的恶狗……

　　“师傅，你们不去那头吗？”我站起身来走向司机，带着没有希望的希望问道。

　　司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叔，还戴着一副墨镜，他笑着说：“我们都是到那里就不走了，因为没人，不划算。”

　　我弱弱地问了一句：“去孟家村多少钱合适？”

　　司机微微侧目看了我一眼，有些愕然：“你包车？”

　　我有些紧张，底气不足：“……是……要多少钱？”

　　司机顿了顿，好心道：“你还是学生，要不你让你父母来接你？家离的远吗？”

　　我揪了揪衣角：“挺远的，您说多少钱？”

　　司机诚实答：“包车不大合算，你还是个学生，况且我得赶紧回家了，家里有事儿。”

　　听他这么说，我更惶然了：“那……还有车去我那不？”

　　车已经到达终点了，司机将车熄了火，抬手摘下眼镜对我说：“你叫个摩托车，便宜点，我这大车确实不划算。”

　　我也不好多说什么，道了声谢，下了车。

　　我蹲在三岔路口，等着摩托车的出现，因为天色太晚，直到半小时后我才碰到一个阿姨骑摩托车回家，她见我独自一人蹲在路口，特别热心地表示愿意送我回家。

　　我非常感激她，心头一暖，顿觉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阿姨果真把我送到家门口，我要给她钱，她死活不要，还嘱咐我一定要好好学习。

　　坐在门口等我回家的妈妈赶紧进屋拿了十个鸡蛋，追赶着要给那个阿姨，两人推来复去，最后阿姨还是没要，骑着摩托车消失在淡淡夜色中。

　　我前脚刚进屋，旺财便一跃而起扑进我怀里。

　　在昏黄的灯光下，我才发现旺财被锁了，而且还清瘦了不少，一双黑亮的眸子肿的都看不见了。

　　弟弟跟我说，旺财这段时间频繁去隔壁邻居家勾搭一只金毛，被人嫌弃了，天天往回赶，还吃了几棍子。

　　我心里一阵悲凉，旺财用它的脑袋蹭着我的手臂，仿佛我才是那个受伤的人。

　　晚饭很简单，一个青菜，一个榨菜，还有一碗肉汤，我随口扒拉几口饭算是对付过去了，弟弟以为我舍不得多吃，天真的将那碗不多的肉汤端到我面前：“姐，喝这个。”

　　我依旧用那个可笑的理由忽悠他：“姐是女孩子，不能吃太多，会胖成球。”

　　弟弟眨巴眨巴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我觉得你在骗我，你明明很瘦很瘦。”

　　妈妈和奶奶放下碗，笑眯眯地看着我们两个相互谦让，我有些窘迫：“没有，我……胖着呢。”

　　终究是躲不过弟弟再三纠缠，最后我与弟弟共同分享了那碗肉汤。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我家已经穷成这样了。

　　弟弟说，爸爸在贩卖凉席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人，具体情况他也不知道，反正赔了一笔钱，况且现在天气渐凉，凉席生意基本上要搁置了。

　　我知道，还有一个令家里贫穷的理由，那就是我上了高中。

　　洗漱完毕后，我默默地躲进房里，旺财挣扎着要进我的屋，我便松开了锁链，抱着它上了楼。

　　家里的灯泡从60瓦悉数换成了15瓦，我近视的度数不高，也不怎么戴眼镜，可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我视物都有些艰难。

　　我一下从普通家庭跌落至贫困户。

　　我躺在床上难以入睡，忍不住又摸了摸枕头上的手机，想看又难掩失落。

　　我还是将它拿起来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了易鸿：你没上□□？

　　发送完毕后，我又有些后悔，我想起了可怜的旺财，莫名地将自己代入，羞耻的想把自己掩埋至深渊。

　　旺财趴在床边早已熟睡。

　　畜生终究是畜生，没有世俗的偏见，也没有殇情后的辗转难眠。

　　易鸿很快便回了信息：孟兮？北京时间二十三点，你还没睡？

　　我握紧手机，措辞良久回道：白天考试了，心情亢奋，所以睡不着。

　　其实我想说，我是因为不开心，想太多，所以睡不着。

　　可我不敢说。

　　易鸿秒回：这是你手机号码？

　　我忽然慌神：不是。

　　易鸿：那我要怎么联系你？

　　还好，他没问我这是谁的手机号码，否则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长吁了一口气：□□吧。

　　易鸿：那我现在上□□？

　　我怅然若失：不用了，太晚了，晚安。

　　易鸿：好梦！

　　然而我却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