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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葭莩之亲 ...

  •   听到关于母亲被害的蛛丝马迹,崔韫是个孝女,不论是真是假,她都坐立难安,恨不得同屋檐上的鸟儿一般,生出一对翅膀飞到刑部。

      也不拿出文章来请教卢太常了,她心急如焚如火烧屁股,当即就要告辞。

      她的心思不难猜,梁侯知道崔韫想去哪里,劝道:“小崔伯,这桩案子不是闹着玩的,你就算跑去刑部,即便拿出你与吴国公的关系,里头的官也不会透露出一个字。”

      崔韫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像被人扼住咽喉,语气沉重,“侯爷做过人的子女,也应知道丧母之痛,椎心泣血。这件事我无能为力,但就算在刑部的院子外面转转,与母亲们的遗物近一分,也比心安理得的坐在这好受。”

      她的话字字泣血,像被霜雪打残的杨柳。连卢太常都被打动,安慰道:“去吧,刑部兴许还要找你对口供,你去了还能快一些。”

      崔韫告别两人,嫌马车太慢,干脆从国子监的马厩里借了一匹马,飞奔而去。

      将人送走后,他们依旧回堂里坐下。谈起崔韫的杀母之仇,卢太常惋惜道:“依她的课业,完全不必走吏部的铨选,念到国子监的上舍,朝廷自会给他们授官。虽然只能授到地方县府去,但好歹升迁是快的。她太心急了,一心只想去刑部。”

      “崔府一家几十口子的人全都死在了马匪手下,我当时尚在京中,听闻先帝得知此事后,一天滴水不进,下数道诏书命许知府彻查。不过就算州府都贴了通缉,也让这些马匪逃掉不少,依我看,包庇他们的人只手遮天,未必就是许知府。可惜小崔伯年轻,一心要查个水落石出,全然看不出这里头水的深浅,哪里是她能进去淌的。”

      卢太常视崔韫为亲女,也不知避讳,忙问:“梁侯对当年的事可是知道些什么?”

      “哈哈哈,这里头的虚实,说出来也没有人会信,刑部即便是握着这人证物证,恐怕最后也就是敷衍过去。”梁侯反而要卢太常平心静气,她道:“倒是太常劝劝小崔伯才好,此事的风波才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你们都莫要再掺和进去了,粘上便惹一身腥。”

      见她说得含糊,却不像是吊人胃口,卢太常便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即便问出来也无能无力,心里好似憋住了一口气,恨恨道:“当年时敏多受先帝的器重,却死的不明不白,留下这两个孩子孤苦伶仃。京中的权贵,哪个不是凭父母祖荫平步青云的,我却瞧崔韫比那些酒囊饭袋都好。若是时敏还在,崔府何至于到如今这般境地?我原以为这是命,没想到是有小人在暗地里算计。”

      梁侯赞同道:“崔时敏的长女崔韬,更是美玉一般的人物,当年楚王一心想要将自己的县主嫁给她。那会时敏还对我说过,两府的孩子也对彼此有意,她们预备祭祖后就去楚王封地提亲,可惜出了马匪一事,回到祖宗祠堂的只剩几具棺材。祭祖后按例就该请立世女,若是崔韬还在人世……”她咽下了口中的话,脸上闪过一丝不被察觉的笑。

      卢太常道:“那些凶徒只知道斩草除根,都杀了人一对母亲,怎么会留下她。”

      ----------------------------------

      不出梁侯所料,崔韫在刑部碰了个软钉子,她求见吴国公也不得,在刑部院外的两颗梧桐树下徘徊到宵禁才回府。

      外堂的蜡烛一直燃着,崔盈等她许久,见到人回来才松了松僵硬的身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什么紧要的事把你绊住了?”

      “没什么大事,只是碰到监里的好友,一起去太平馆小酌了几杯。”

      一切还都摸不着边,崔韫不想阿姊跟着一起焦心,便捏了个谎。

      “果真如此?”崔盈狐疑的盯着她,“傍晚李馆主来了一趟,怎么没听她说起你?”

      崔韫疲累到不想跟她扯太多,没有解释,随口问道:“不过年不逢节的,她来做什么。”

      “她听说你快铨选,便来送了糕饼和桂圆来,都用多宝盒装了,图个好兆头。东西倒是小事,只是难得的是她这份心意,日日忙着生意还惦记着这么周全。”

      崔韫见阿姊语气亲昵,又多为李馆主美言,问她:“李家小姐来府里很勤?”

      崔盈想了想,脸上不自觉露出微笑,“我在府里也没甚事,就是她一日来一次,也不觉得什么。更何况她是商,我们是官,有的东西自己不亲自来,只是派个管家来送,那就不成样子了。也难为她一趟一趟地跑,改日我也得回拜她一回。”

      经商的商贾也不完全都是趋炎附势之辈,纪国下嫁梁侯的皇榜都下来了,李幼悟不仅不避着伯府,反倒联络得更亲热了。

      “是该礼尚往来,别让人家觉得我们瞧不起人。”

      “你是不是累了,”崔盈见她不爱说话,眉宇间的疲态也显而易见,便道:“快去休息,这几日不要出去玩,仔细准备着考试。”

      崔韫没精打采的应下,正值深秋,各处门框上都挂上了厚毡子。这处外堂的里门正连着一条回廊,她走过去掀开毡子,“怎么将礼匣子都堆到了这里?”

      “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跟阿悟说话,竟忘了让人收拾出来。”

      崔盈唤了几个婢子将东西搬走,包裹盒子堆成了一座小山,这不拿不知道,一动几个看上去绑得严实的匣子细绳纷纷脱落,冻得带冰碴的肘子被踩了乌黑的一脚,还有的里头花花绿绿的点心被啃得乱七八糟。

      崔韫皱起眉头,想到一个人,便问:“是不是崔韩又来打秋风了?”

      “他带着阿元来的,我与幼悟正在园子里说话,得了消息时他又匆匆走了。后来在礼品单子上才知道阿悟不仅送了这些吃食,为图个好兆头,更是送了十二块从前上朝时用的笏板,六块象牙,六块玉石,都崭新崭新,宋叔没有找到装笏板的匣子。阿悟家中又不缺这点东西,定然不是她撒谎,应该是被崔韩拿走了。我怕你生气,就没跟你说。”

      上数三代,崔韩的曾祖父是崔韫曾祖母的庶弟,他们一大家子就住在伯府东的那一片巷子里。那里头住着的人鱼龙混杂,除了崔府的远枝,再就是崔府的家生子。当年这些远枝没有随崔时敏一起回乡,算是逃过一劫,不过他们不肯读书,也不愿意经商,只吃着手上仅有的几亩田,或是干脆借着京中的便利舍两间屋子开黑客栈,已经趋近没落。

      这些人不是没有打过崔韫姐妹的主意,趁着她们小,就日日上门偷偷搬了东西就走,或是金玉首饰、或是铜烛台,有什么拿什么,甚至勾结着恶仆一起偷,将马厩里的马都拉走了不少。崔韫稍稍懂事一些,就辞发卖了大部分奴仆,将值钱的器物都锁到一个院子里,一见到他们来就哭穷,让其偷无可偷。

      不过这些人总是有法子的,等到年节或是人情往来,伯府也不得不置办礼品,他们就带着装了两斤破枣的口袋,说着来送礼其实为了趁火打劫,趁人不注意一顿乱翻其他府邸送到伯府的匣子,总能拿到两三个月的嚼用来。

      家丑不可外扬,从前崔韫姐妹往往咽下哑巴亏,总以为长大就好,没想到人善被人欺,直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收敛。

      崔韫道:“母亲去世时不见他们在灵前哭过几回,来拿东西时倒是这么勤快。倘若以后我们姊妹哪一日不在伯府,他们是不是连祖宗牌位前的长明灯都要偷了去?”

      “你歇着吧,我已经让宋元带人去要了。”崔盈说着也想起一桩事来,更觉得丢人,“单单是笏板倒还好说,谁知道那崔韩偷到别人头上。我们正看着绣花,外头幼悟的马夫非要进来,一来就说她们马车上的銮铃和马头上的金当卢都不见了,看身影是从伯府走出来的高个蓝袍的天乾拿走的。我一听就知道是崔韩,来不及追回,便让人去箱子里重新拿了一套,羞得我一下午都没脸。”

      “以前他们顺走的东西,有一件是能要回来的?”平日还好,今日崔韩来顺手牵羊无异于往火上浇了一葫芦油。崔韫咽不下这口气,事多生急,十几年的怒火集中到了一日爆发,“笏板和当卢都不要了,让他拿银子抵,他若是说没有,就拉他到伯府来,我倒要看看他还要如何抵赖。”

      许是幼妹的怒火太盛,崔盈劝不住,便对收拾匣子的下人吩咐:“听见了吗,明儿一大早就去请韩三郎过来。”

      “什么明天,现在就去!”崔韫气笑,“我不信阿元在自己家也敢在肘子上踩来踩去,真是旁人的东西不心疼,小小年纪就这么顽劣。”

      “你不是累了,还叫他们过来干什么?”

      崔韫看着肘子,白生生的惹人恶心,顿时有了主意:“让他们将这生肘子吞了,我可不吃旁人踩过的肉。”

      崔盈笑她孩子气:“快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无赖劲,万一吃出点毛病,准保在伯府大门前躺着,不给百八十两银子打发不走他们。让来来往往的人看见,多笑话咱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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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葭莩之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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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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