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碎了的插屏 ...
-
事隔了几日，我已几乎忘掉了那天看的那件琮式瓶。五彩正在小声的命人往屋子里搬着冰块儿。我看这几天那几个小厮抬进来的冰块是越来越大，难怪，我不觉得像前些天那么很热了。怕又是五彩这丫头的意思，屋子里凉快了，我也不用变着法儿的上外面找凉快的地方去了，她们也就省心了，呵呵。想到这，轻轻叹了口气，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的眼光也柔了些，难为这几个伺候的丫头有这细的心思。
五彩见我望着，又回头小声催促了两句，小快步走到我面前，“不知小姐有何吩咐？还是奴婢们搬东西扰到小姐了？请小姐责罚。”我微微一笑，“唰”的一声收了用手里的折扇，点点书案边的一个绣墩，示意她坐下说话。五彩只是看了我一眼，复又垂下头，坐了下来。
“不是你们吵闹扰到了我，是外面。”我满意的看见了五彩的肩膀有那么一瞬的颤抖。“说来听听，这么费力想拦下的事情，是什么？”我老早就注意到了，从前天开始，青园外面总是模模糊糊的能听到人吵吵嚷嚷的声音，我感觉得到，有人在试着把那声响压制下去。不知道是为的什么，但肯定是和我有关的事情，不然我这清净的一年都不用扫榻迎客的地方，怎么会那么的闹人。“放心的说，我不会怪罪于你的。”我压低声音，眯起了眼，重新打开扇子，用扇面掩着嘴巴在五彩耳旁悄悄地吹气。
“小姐，这……这……”看着五彩小脸憋得通红，双手抓的衣角都要破了的可怜样子，心生不忍，可还是不得不下狠心逼问逼问，刚要开口，大哥猛地跨进门来，“二妹妹！”
我抬眼，看见大哥脸上两片红晕，胸口上下起伏，明显是跑过来的样子，心知定是有人跑去报了信儿，才这么快的赶来了。心下不免一叹，可是又不甘心这样被当成不知世事的小孩子耍，毕竟这个落单的灵魂已经存在了三十多年了，于是也不说什么客套的话，只是命人看座，也没叫上茶，抬手屏退了房中的所有人。
“大哥，有事儿吗？”我没有看他，只是低着眉，抚弄着手中的素面白折扇。等了一会儿。没听见有人回话，微微抬头，看见他只是干坐在我斜对面，盯着我手看，轻咳一声，才回了神。
“二妹妹这扇面，绘的真是讨巧啊。”像是在掩饰着什么，他眼睛眨的越来越快。
盯着他的眼睛，我无奈道：“大哥，我这扇面是白的。”看着他尴尬的神色，我复又开口：“有什么事，大哥从来不瞒我，所以我素来与大哥亲近，这回，不要瞒我吧。”语毕我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像以前在那不知名的院中静看海棠花开花落。我想那时我的眼睛是冷的，无声的传达着我想说的。
二大哥终是无奈，只得开口：“是碧瑶，在你院子门口闹腾，没有大事的，你切莫乱想。”我一下清醒过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几乎忽略了我还有个姐姐的事实，这个年家到底是哪个年家，我自然是清清楚楚的知道，年希尧，只凭着这一个名字。那我所在的这个年家，是要出那么一位年贵妃的，又是这个年纪了，我的阿玛又是个巡抚，应该是要送女儿进宫选秀的吧。可是我一直以为这年家就有一个女儿，难道有两个？那个没有选上？或者，我根本就是个不存在的存在？我着实是被这想法吓到了，那我又是谁？
“二妹妹，你怎么，脸色突然这么不好？”大哥的关切之色明明的摆在脸上。
“……姐姐她，还没进宫吗？”我努力的挤出这句话，然后是压抑的静默。
就在我奈无可奈要抬头继续逼问，却猛地被拉进一个炙热的胸膛，头被狠狠地扣住：“遥遥！我是不会让你走的！不管他什么进宫什么秀女，你就是我的遥遥，你懂我的，对不对？对不对！”我被压得喘不过来气儿，脑袋发晕，狠狠地在他身上掐了两下，挣脱出来，跑到一边顺着气。
“你疯了，我是你妹妹，是阿玛的女儿，是大清国的一份子。”出口气势之强大洪亮，连我自己都是一愣，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居然有这种气势，没顾得上这些，继续道“你是我哥哥，一辈子也变不了！”我努力的压下心里的那些一直在往外冒的酸酸的东西，冷哼一声，甩手间宽大的袖摆“呼”的掀起书案上的洒金笺，有的落到砚台上，磨的墨汁还未干，染脏了我临的《兰亭集序》，转头不再看他。
沉默僵持了良久，听得背后一声长叹，“嗒”的一声，像是把什么东西放在了案上。斜眼一瞅，是一个青花□□文插屏，配的上好的紫檀底座，看样子，是明正德年间的吧，曾经是想要个插屏的，这个倒也不错，可是今天的气就是不打一处来，看这东西不顺眼，仗着袖子宽大，又是一抬手，“啪叽”一下，让我给挥到了地上，碎了。
看着一下白了脸色的大哥，心里一下痛快了起来，刚想说两句刻薄的话气走他，谁知听得一声咽口水的声音，他颤颤微微的开口了“二妹妹，你可知道，这是谁的东西？”
我没回话，只是看着碎片，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是……是……哎！妹妹你闯祸啦！本是想叫你看看真伪，谁知你一下子给砸了！真是，真是……”他一个劲儿的真是真是，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我一个人摸不着头脑。
“那又怎么了，说是假的，十分之假，我看不过就给砸了，就这样吧！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我这青园里的东西任那人随意挑选一件，我绝不拦阻！”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碎了一地的插屏，现在心里是说不出的爽快。然后招呼小厮把这碎片扫了，特意挑了一个素锦缎的盒子装了，三言两语的把灰着脸的二哥开开心心的赶出了青园。
我不想知道那是谁的东西，也没有兴趣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碎了的插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