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谈月染

1、第一章

　　冬季的冷风自窗子吹来透着几分寒意，抚在身上刺骨透心的凉。
　　大红的喜贴放在桌上，如血一般的鲜红刺痛了他的眼。展昭望着那妖艳的色泽神情有些木然，如水般清澈透亮的眸子仿若无色的琉璃映不进任何世物，他甚至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自已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一个个的问题在他脑子里不断转悠，忽然又消失了踪影只剩下一片茫然的空白。

　　“昭昭，你……没事吧？”盼融担忧地走上前掰开他捏握成拳的双手，展昭自已没有发现太用力地握拳，他的指甲早已刺进了手掌中，一片的深红。

　　“没事，我……没事。”他怎么会有事呢，快速地回她一个笑，一个如往常一样教人安心的笑容仿佛在告诉别人他真的没事一般，只是他不知道这样的笑挂在他日渐消瘦的脸上显得是那样僵硬无力
　　“是吗？”没事才怪，盼融噘噘嘴看着他疲累的脸没有戳破他拙劣的谎言，只是在心里将那惹祸的白耗子骂了个狗血淋头。枉费她冒着那么大的风险跟他把话说了个清楚，以为他至少不会再惹事生非，哪知才刚一转身那家伙便给他来了这么大的一个‘大惊喜’。
　　只怕现在江湖中、民坊里流传最新最广的便是那曾经‘盗三宝，斗御猫’的白玉堂白五爷即将成婚的消息，白老鼠婚期定在腊月二十日，刚巧比她与展昭的婚礼提早了五天，看在明眼人眼里摆明了就是在与谁斗气。哼！还真是只小心眼的老鼠连这种事也非要争个高下才肯罢休。
　　不屑地撇撇唇，盼融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面前这个明明就很在意偏偏还要装作满不在乎的展昭身上。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拎住那张据说是邀请涵的东东在他面前晃了两下，她问：“那这个你打算怎么办，去还是不去？”最好还是不要去，免得触景生情。
　　看着那大红的喜贴在眼前晃动，展昭胸口一痛，原本便未曾痊愈的伤势差点因此再吐出一口血来。惨然一笑，他玩笑一般开口：“自是要去的，白兄即差人送了贴子过来，我若不去还不知这白耗子又该怎么闹了。”
　　怎么能不去呀……那人原是为了气他才故意差人送来的贴子，好教他知道他白玉堂并非除了他展昭之外便无人可选、无人可要，他若不到场又怎能解了他心中那口怨气呢。
　　玉堂要怨他、恨他、伤他至死，展昭无话可说，毕竟是自已负他在先，那‘执子之手、与子同心’的承诺终究是自已先破的，一切原是自已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纵然心中有千般无赖，明知这样做是万般的不该，可他心里依旧渴望着能再见他一面，知他安好余愿足已。 “昭昭，不然……不然我们不去了吧？不然我们乘新春将至，包大人难得准你假，我们先回你家看看，你说可好？”眼看着自已守了十几年的人为了一个杀千刀的男人这般痛苦，连那好看的眉也颦住了，盼融心下不忍，无心再去理会那该死的臭耗子打的什么主意，一心只想将她家昭昭拖出去散散心。因为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再看着昭昭这么自我折磨下去保不准那天她会一怒之下冲到陷空岛将那只害人的白耗子辟成十八断，以泻心头之恨。
　　“不了，还是去吧。开封离陷空岛还有三天路程，你先回房收拾一下，我们一会就上路……，盼融，你……你会陪我去的吧。”明知道盼融那样说是为了自已好却还是执意地违背了她的意思，对于现在的自已来说蒙上眼睛不听不看未必就是最好的结果，反倒是看了断了心中所想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
　　“你呀……，还是跟从前一样，打定了主意八匹马也拉不回来。早知道当初就……好啦，好啦，算我没说，真是，迟早一天被你气死。”看着展昭白成一片的脸色，盼融小声嘀咕几句，终是不忍在苛责于他。
　　这孩子已经够苦的了，虽然事实上她认为他这次的做法其实非常的愚蠢，但这是昭昭自已的选择她无权过问。
　　“对不起……”从小到大盼融总是顺着自已的，无论自已提出的是多么无理任性的请求，她都不会拒绝，这一次也一样。所以除了这句对不起之外展昭实在不知道自已还能说些什么。
　　“算了，反正我也早就料到你会这样。”摇摇头，盼融长叹口气，回房的时候顺手将那张教人看了着实碍眼的大红纸张藏进袖中。估摸着呆会儿便能在废纸篓中发现它的残尸，反正依照昭昭与陷空岛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就算没有了贴子也不会有人将他们赶出来便是了。
　　“执子之手、与子同心，是我先放的手又怎能再要求你还能懂我的心。”嘴里一片涩涩的味道，有什么东西从眼睛里冒出来，酸酸的，打湿了他的睫毛，模糊了他的视线，朦胧的眼停留在那扇自与那人相识后便不曾关闭过的窗子，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道：“这窗只怕也该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