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子妖的都市逃兵生涯》上想

3、第三章 和椰子一起逃亡

　　仅仅过了几天，阳光突然一下子变得泼辣起来，满天晴朗，街道上风景格外鲜活。
　　这样的景色极其符合某人送走瘟神后的心情。
　　一串乱七八糟的旋律从手机那里响起之后，正在办公室等外卖的刘廉神清气爽地接了过来：“喂，你好，请问是哪位？什么，这里是不是通用汽车公司？问我们的车会不会打折？哦你打错电话了，这个是私人手机谢谢。另外据我所知我国的通用还没有到跳楼大甩卖那份上，您可以托朋友从美国带……你没有在国外的朋友？”
　　平时接到这样乌龙的电话他顶多说句“打错了”，如今化身话唠可见一只妖怪对一个人的影响力有多大。
　　然而，放下手机的时候，他猛然感觉有阴嗖嗖的风从背后刮过。
　　“撞鬼了？”自己嘀咕了一句，他起身去给正在敲门的外卖小弟开门。
　　接过价格不便宜又没有营养的饭盒，刘廉一下子呆住了，目光死死胶在走廊的装饰玻璃画上。
　　那里倒映出来的影子里，他背后有一个巨大的阴影。
　　飞快的回头。
　　什么也没有，一切正常。
　　看到外卖小弟一付“撞上神经病了”的惊慌模样，刘廉只好给钱叫他走人。
　　但单独一个人的时候，他又开始紧张起来。刚刚那个不是幻觉，他真的看到了自己后面笼罩着奇怪的影子。不是从窗户外投来阳光造成的正常物体阴影，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如同实质的无光之物。
　　越想越心寒的刘廉甚至想起了那只椰子说过的“这个世界很危险你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
　　也许，就是因为遇上了这么一件危险的事情，才会连带自己的生活也悄然起了变化。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刘廉满头冷汗，直到看见进来的人是个普通中年男子，打扮得很像那种攒钱许久才下定决心来买车的工薪族，方定了心神。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由于地理位置，他坐在这里被买车的人找上来谈价格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老实说，自己仅仅是这个公司的广告部员工，买车的事情不归他管，不过，有顾客上门什么也不问太没有职业道德了，何况人不可貌相，万一别人是来谈业务的也难说……急速转过这些念头，刘廉堆起了一脸职业微笑。
　　“啊，你好，请问……您是刘廉先生？”那中年男子似乎很紧张的样子，一直拿手绢擦着半秃额头上的汗水。
　　外面天气很热么？还是说自己皮肤的温度感应能力和办公室空调一起失效了？
　　刘廉有点奇怪，但没有多想：“我的名字的确是刘廉，请问你……？”
　　“太好了，我，我叫詹余，这次来就是想问问您能不能高抬贵手……”这个叫詹余的奇怪男人似乎真的很怕热，甚至热得微微颤抖起来，刘廉看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是，另外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响了起来。
　　“和他啰嗦什么，没看出来那就是个普通人吗？我们又被那混蛋骗了！”
　　背后……很凉……
　　他有点哆嗦的，缓缓回头去看，恰好看见一只黑色的肉质翅膀从面前掠过，收到了天花板上一个庞大的阴影那里。而那个让他惊吓了半天的影子，明显的，是一支比普通种类大两倍，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很眼熟的蝙蝠。
　　黑光蓬的散开，过后，一名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人一脸不耐烦的站在他椅子背后。
　　“赶紧处理了吧，我已经查到那家伙的藏身之地了。”
　　眼睁睁看着那个原本老实憨厚的詹余一脸狞笑步步紧逼过来，刘廉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下意识的举起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砸了过去。
　　哗啦，哐当。
　　真爽。
　　第一反应不是看看对方被击中，而是感叹自己终于做了早就想做的事情，把那个慢得可以把一个网页卡上一分钟才刷出来的古旧机器给破坏掉，刘廉居然朝前面头破血流的倒霉鬼笑笑，然后才抓起自己的包飞快冲出门口。
　　蓬！
　　明明只有一个声响，刹那间已经发生了很多事。
　　蝙蝠妖转眼间冷笑着来到门口，将意图逃跑的猎物一举擒下，之后就被扔飞出去，一位出现得很突兀，看起来很瘦弱的少年将晕头转向的刘廉从地上拎起来。
　　“等一下，老猫头你也太心急了，杀了他有什么用，而且这里是人类的地盘，贸然出手万一出事，引来那些人就说不清楚了。而且，毕竟这家伙和那椰子处过一段时间，一起带去说不定会有效果。”
　　喂，什么叫处过一段时间？不熟悉人类博大精深的词语就不要乱用，再这样告你们诽谤！刘廉恶狠狠的想。
　　“詹余你也是，太没用了，居然被一个普通人砸到，啧啧，还流血了，癞蛤蟆就是癞蛤蟆，躲都不会躲的。”
　　话说的极刻薄，令那两个妖怪脸涨得跟脑血栓似的，但就刘廉瞥到的情景而已，那少年却长的极好，活像是从杂志封面走下来的模特，连那份目中无人的气质也如出一辙。
　　“闭嘴！你个兔子，要不然你自己试试？”
　　轰的一声，巨大而沉重的办公桌被他抬起来砸到被称呼为“老猫头”的蝙蝠妖头上。
　　好惨……
　　这份同情已经不知道是给给自己惨遭蹂躏的办公室好，还是蝙蝠妖好，刘廉一个激灵，听到“兔子”二字的时候身子情不自禁的缩了缩。
　　显然敏感异常的兔子少年冷冰冰地将他领子拉紧了些：“你那种怕被非礼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不理会已经笑得在地上打滚的两个同伴，他扭曲着脸，把人往詹余那里一扔，闷头离开：“走！”
　　四个看起来很正常的人和非人顺利来到公司楼下，那里有辆出租车泊在门口。
　　少年突然停住脚步。
　　又是光芒过去，刘廉已经习惯了妖怪们变身时候的特效，但当他看清楚地面上多出来的物体后，还是像第一次见到椰子在浴室唱歌那样头脑短路了。
　　那是一只一看就很肥嫩，皮毛雪白丰厚的兔子。
　　“白、白双，你在干什么，你、你……”
　　叫嚷声终于让刘廉知道最后一个妖怪的名字，这位詹余老兄明显有个一着急就磕巴的毛病，半天都没有说清楚。
　　白双很不高兴的说：“快变回原形，这样比较省钱啦。”
　　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还没有从刘廉心里升至大脑，他接下来一句话就把这种感情打落谷底：“对了，用的是他的钱，不用省。”
　　为自己钱包着想，刘廉当机立断抱起白兔就上了计程车。
　　好肥，好重，好软，肥美得滴油的感觉好像在开心网养的那几只白兔子……
　　车厢里，一片沉默。
　　和椰子一起的时候他只需要忍受对方的呱噪，适时作出单音节回应。但现在，无论是为了搜集情报还是调节气氛，他都必须率先开口，否则，指不定这些严肃得多又互相不对路的妖怪会沉默到天荒地老。
　　“我能不能问问，那个椰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要找他？”
　　尽量用平静口吻诱导着发问，这个技巧似乎很有效，至少那个声音沙哑的蝙蝠妖脸色变成铁青，从口中吐出一连串诅咒。
　　从他们的吵闹中，刘廉听出来了，他们也是从椰子口中的战区过来的，目的就是抓他回去复命，但在路上屡屡被甩开，后来终于围追堵截的逮住一回，那骗人不打草稿的椰子居然说他已经向这个星球上某位有实权的大人物申请了政治避难，非常滑溜的逃走了。
　　而那个实权的大人物……
　　“该不会，他说的就是我吧？”刘廉手指着自己鼻子的模样很滑稽，不过那三个妖怪没有笑，而是集体冷哼一声。
　　想想也是，被这么个拙劣笑话给骗到了，无论对是妖怪还是人类，都是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耻辱。
　　但对他刘廉来说，这真的是千古奇冤啊……
　　想到自己很有可能成为被迁怒的对象，刘廉赶紧转移话题：“这么说来，还没有请教各位的名字……呃，我是说这位蝙蝠先生。”
　　“你没有听到那兔子叫我老猫头？”蝙蝠妖眼睛瞪大的时候真像小灯泡啊，“我就姓老了不可以啊？！”
　　这个，百家姓上是有这个姓没错，但这位不嫌那外号忒难听了点吗？刘廉面不改色的一堆奉承话送出去，却引起了另外一个的兴趣。
　　“那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白双眉开眼笑的问。
　　“其实我真挺孤陋寡闻的，这个，不太清楚。”
　　“你没有听过那个笑话吗？”
　　“什么笑话？”
　　“小白加小白等于什么？”
　　“小白……TWO？”
　　“答对了，加十分！”这位明显很爱看综艺节目的白兔少年用短短的爪子兴奋地打了个响指，虽然没有什么声音，于是詹余手上紧了一紧，小心的问道：“还需要我对他做什么吗？”
　　做什么……做你个头啊！响指既然是暗号的话就不要随便打啊！刘廉心里默默流泪。
　　“呃，这次就不用了，失误，失误。”白双尴尬的回答。
　　如果妖怪们全是像自己遇到的这几只一样的话，刘廉突然对战争中人类的前景充满信心。
　　前方的司机突然开口。
　　“嘿，各位是大学的学生吧，聊的啥呢这么开心？”
　　刘廉头皮一紧，抢在其他乘客前面回答：“你眼力真好，我们这是在排话剧，嘿嘿，马上要演出了，正在抓紧时机彩排，大家继续，继续啊。”
　　唯一一个嘀咕着“话剧？那是什么？”的詹余被老猫头用包压住了脑袋，也不管会不会憋死就按在座位上。但那个司机又说话了：“听起来挺好玩的，演的是妖怪吧，什么时候上演啊？我也特别喜欢这个，有时间给你们捧场去。”
　　“不用了！”刘廉和白双齐心协力的呼喊。
　　“真可惜。”司机挠挠头，“那我得给你们提个建议，话剧是吧，背景要做好，先来个战区的远景，寥廓大地硝烟弥漫的感觉，忒像二战了，再来个三位接到命令，朝长官行礼的近景，比007还007，还有啊，被抓捕的那位不是反派吗？一定要往美型、邪魅、优雅神秘上面靠拢，一定要气质忧郁心黑手辣，长相就不要求了，咱不能太折磨演员，毕竟谁也不可能和原型一样那么风华绝代所向披靡……”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老猫头就跳起来了：“混蛋！”
　　听得云山雾罩的其余几个没有醒过神来，那司机已经很善意的笑了一声，一把抓住被詹余稀里糊涂放开的刘廉，推门跳下车去。
　　这时候，一直没有朝窗外看的刘廉才发现这里已经是山腰上了。
　　而那辆倒霉的出租车，则是轰隆隆的、无比电视剧感的向山道外壮烈冲刺过去……
　　“椰、椰子？”
　　他颤抖着声音发问。
　　一身紫色休闲装伪装成司机的那家伙拉住他飞快的跑了起来：“是紫耶，你记错了。”
　　“等等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拿我当幌子，他们又是什么人？”
　　紫耶猛地站住，他嗷的一嗓子扑到大树上。
　　“嗯，这个，啊哟，真的很不好意思说的……”紫耶“羞涩”地低头扭手指，“其实我是逃兵啦，他们是来执行军法的……”
　　“所以……”
　　刘廉有想哭的冲动，但看到紫耶脸色不好，把话吞进去小心翼翼的问：“又怎么了？”
　　“该死的，脚扭了，很痛啊，这下子要歇一会才走得了了。”紫耶叹口气，自己坐在树根下脱了鞋子揉，“你也休息下吧，以后的日子没有那么轻松了。被我救出来，估计你会被那群笨蛋当成和我一伙儿的，为战略性撤退积攒点力气吧。”
　　战略性撤退的意思就是逃亡吧？
　　“你不是军人吗？这种情况应该有办法的吧？”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忍一忍就好了。
　　紫耶傲慢的看了他一眼。
　　“虽然是军人……但我是，医、务、兵！”
　　你一个医务兵从战场上逃跑到底是为什么啊——刘廉突然一阵脱力，嗯，一定是因为太累了，要休息，休息之后就可以一起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