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子妖的都市逃兵生涯》上想

20、第二十章 椰子，和我一起说声再见吧

　　依然是混乱到极点的绚烂气流，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宛若宇宙中星云一样美丽的光华，刘廉几乎被这样的景象所迷惑，忘记了自己还被抱在另一个人的怀里。
　　不，与其说是抱，不如说是缠着……
　　“能够稍微让开点吗？我不太习惯和别人挨得那么近。”
　　紫耶固执地摇头：“我是妖。”
　　……好吧，摊上这么一位会钻字句空子的妖怪，算他倒霉。
　　“想知道我们的过去么？”
　　正在刘廉破罐子破摔的时候，他突然问道。
　　“……怎么做？”
　　虽然有点不太能够接受，刘廉还是有点好奇，也不知道自己前世到底长成什么样子，究竟为什么会遇到这些事。
　　“这个空间，其实是无数空间所废弃的碎片。”紫耶一向清朗的声音带着些微伤感，“无论是幻想，还是真实的过去，只要不被人需要了，就会变成碎片飞出，汇集到‘妖时’之中，等待着哪一天，有谁想起来了，再过来看看。”
　　“既然一切都是那位妖王引起的……那么，就从他的记忆开始吧。”
　　随着这句话，刘廉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虚幻。
　　紫耶的身影同样如此。
　　周围的环境更是变得无影无踪。
　　而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漫长的梦境，此刻真实呈现在眼前。

　　站在高台上，俯视下去，只见黑夜中层层叠叠的高楼和平房拥挤在一起，错落着繁密的灯火，就像是所有星星都落了下来。
　　多少妖缺衣少食，甚至同类相残，都被掩盖在这华艳的一幕下面，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座妖城，已经被抛弃了。
　　战火一寸寸逼近，附近的妖族“家园”都逐渐荒废，大多数妖迁徙到了别处，现在终于轮到这里。
　　自己，正是妖城的主人。
　　不止一次地缅怀过去的美好时光，也因此渐渐爱上了沉睡，仿佛，只有在梦境中，自己才是真实存在的，而现实，不过是一场残酷的、无法脱离的噩梦。
　　哪怕还有一个妖在城里，也不可以抛弃自己的子民，逃往后方。
　　更何况，和那些无可奈何等死的妖们在一起的，还有自己唯一的亲人，居住在城市边沿那座美丽花园中的孪生妹妹。
　　“为什么不走？”
　　这句话，问了不知道多少次。
　　自己虽然不可以离开，但是身上毫无责任枷锁的妹妹，却不应该留下来，她的生命，也不应该白白耗费在等待的时光中。
　　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孔浮现出残酷的笑意。
　　“等着……看到你的灭亡。”
　　于是，后来这妖城真的彻底毁了。
　　还记得那个男人，自称从战区叛逃的男人来到了城中，和妹妹住在一起，再后来他亲手屠戮了无数妖族的子民，在血污的夜晚中走近自己身边。
　　这就是灭亡。
　　再然后，就是自己作为人类的记忆。
　　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却意外地成为了战区里“士兵”预备役的一员，哦，对了，在这里应该称为修士。
　　第一次独自指挥一个区，第一次和敌方的统帅见面。

　　紫耶指着他记忆中的一幕，轻轻说：“你看，那就是我。”
　　刘廉看过去，只见广袤的漆黑宇宙中，伫立在星云上的大群妖军里，果然有一抹紫色的身影站在最前面，也就是那位妖族统领的后方，眉目凌厉无比。
　　“真不像。”
　　他答道。
　　和现在慵懒又爱玩闹的椰子，完全是两个人。

　　真可笑，那妖族的统领，竟然就是前世那个身为修士，不惜自毁前途潜入妖城的男人。
　　不过自己也一样，还不是成了毁灭妖族家园的刽子手。
　　后来发现，队伍中有几个修士和他勾结。
　　那家伙的习性，居然一点也没有变么……
　　自己依然尽心尽责地指挥好每一次战役，顺便清理奸细，应付和自己不太融洽的其他区的同僚，只不过，所做在一切努力，在那场梦境战役中，彻底一败涂地。
　　战争，并不只限于现实。
　　梦境同样是双方交手的场地，尽管限于那个地方的特殊性，很少有人使用。
　　对方率先潜入了梦境，自己也是从这里开始知道前世的事的，之前的迷惘悲伤，如今看起来都是那么无聊。
　　是啊，真无聊，更无聊的是自己，居然还和那个男人，不，现在应该是妖王了，作出了约定。
　　……一起生活吧。
　　回想起来，那时候的两个人都已经疯了，不是么？原本是人类的修士，更是修士中的俊彦，这辈子成了妖王，原本是妖王的，现在又来和他对决，面对这样纠缠不清的命运，除了疯狂之外，还能够做什么？

　　“看，那个笨蛋就是你。”紫耶及时地提醒刘廉，免得他又纠结得想不开。
　　好奇地看了一阵子，发现自己的前世也就是个人类，长相性格都没什么特殊，扔到大街里就找不到，刘廉兴趣缺缺地回过头来问：“你说，那两位到底是怎么想的？”
　　“也许，他们自己也不清楚吧。”
　　紫耶用指尖揉揉额头，面无表情地说。
　　“我也很想知道，所以当初才把那位前妖王的记忆放在你身上，可惜，直到现在也没看出名堂。”
　　这个时候，记忆突然变得混乱起来。
　　原来，为了给前妖王疗伤，那位曾经是修士的妖王进入了他的意识，在那里，他看到的是死寂而布满血痕的妖城。

　　男人漫步在长长的街道上。
　　两旁的路灯早已无法点亮，阴影中的楼阁像是蛰伏于地面的怪兽，张大黑洞洞的嘴，随时等待猎物上门。
　　到处都是血气刺鼻。
　　“这就是我前世做过的事？”
　　他笑了起来，用手捻着随风飘来的一片花瓣。
　　“啊啊，那座花园还存在着吧。”
　　就这样一想，街道变成了当初熟悉的花园，依然是繁花似锦的奢侈美景，而坐在夜光之下，花丛中的秀丽身影，便是那许诺让他毁灭妖族“家园”的少女。
　　那样安静的姿态，真不像是会做出那么疯狂举动的……妖王的妹妹。
　　但是，等她转过身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错了。
　　那分明是和自己纠缠不清的男子，那座妖城的最后一任城主。
　　“其实，那花园是我亲手栽种的，只不过后来妹妹喜欢，住进了这里。”那人说，“她最大的乐趣，就是将我种下的花一朵朵拔起来，换上别的花草。”
　　“原来，你在这里。”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要将对方逃避现实的意识带出去，否则，在外面的身躯会逐渐死亡，乃至腐朽。
　　后来他们就打起来了。
　　从意识的深处一直打到现实，直到两个人都翻滚着纠缠在一起，身体紧紧相贴，一下子点燃了欲望的火苗。
　　这样一边打斗，一边缠绵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
　　自己唯一没想到的是，后来，妖族来的人，竟然是那次毁灭中存活下来的妹妹，过去那么多年，她只是轻易的一招，就让死亡降临在两人头上。
　　而她自身，也在随后修士的围攻下灰飞烟灭。
　　至于妹妹到底是怎么想的……
　　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
　　妖族禁止孪生子出现，只因为，孪生子中必定会有一个具有强烈的自毁欲望，这种欲望扩大到了极致，就会变成疯狂的毁灭。
　　无关情感，只因为妖族的生命特征就是如此。

　　“我真是活该倒霉……”
　　看完了这段混乱的记忆，刘廉痛苦地把脸扭向一边。
　　好吧，至少知道了当初为什么会梦见那个男人的过去，这也算是件好事。
　　紫耶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要接着看你我的前世么？”
　　“不用了！”
　　像是猫被踩到尾巴，刘廉跳起来，紧张地拼命摆手：“别，那种记忆看一次就够了，我一点也不想知道前世是怎么回事！”
　　紫发的妖王弯起眼眸，不怀好意地说：“真可惜，亏我还特意挑出特别火辣又有激情的片段，想要一起欣赏呢。”
　　火辣、激情……那到底是什么啊！刘廉背后一阵阵发寒。
　　好在紫耶没怎么纠缠这个话题，而是问道：“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回去……”
　　话语滑落到唇边，又消散了，刘廉发着呆，他很想家，虽然之前也回去看过几次，但是一想到现在要去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再和家人见面，就抑制不住地伤感。
　　“好吧，那么，我们先去妖族找解咒师，把你身上的问题解决了，再回来看望你的家人。”
　　出乎意料的是，紫耶顿时就猜到了。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是白痴啊！”
　　沉默很长一段时间后。
　　“嗯，走吧。”
　　这是刘廉第一次主动拉起他，向未知走去。
　　（END）

　　那么，椰子妖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因为紫耶真的不是椰子……他只是在短暂的失忆中，有那么一阵子的错觉而已。
　　所以啊，椰子，说声再见吧。
　　因为嘛，将来总会有再见面的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