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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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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陵皱着眉头望着那个端着酒坛站在他房门口的程东问,他很想告诉这个人,召集大家来的目的是为了商讨案件,并不是来开茶话会的。
“我是让你来干什么的?”
程东问把酒坛往桌上一放,又从身上掏出一包花生米,完全无视了已经黑了脸的谢陵。
“你这人啊,就是忒正经,我们这是在查案,这么费脑子的事情没有酒怎么行?你说是吧!”
说着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尽,这火辣辣的感觉别提多舒坦。
谢陵在他对面坐好,十分嫌弃的看着他“怎么?在船上的时候你还没喝够?”
程东问不屑“那倭国酒喝着像水一样清淡,怎有我大明的秋露白好喝。”
洛百洲怀抱着案卷,刚走进来就听见程东问又在说大话,便忍不住道:“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仙儿,才喝了两壶就醉的不省人事,临了儿还抱着小厮的腿不放,害的人家小哥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嗜好,哭着喊着求我救他。”
谢陵转头偷笑了下,程东问脸皮挂不住,辩解道:“那清酒的味道本就像水一样淡,谁知道后劲那么足啊!”
洛百洲把案卷放到桌上,抬手倒了杯酒送到谢陵面前,转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酒量差就酒量差,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程东问不服“行啊,那今夜就看看谁的酒量差!”
谢陵手扶额头,十分头痛“你们还记得今天是来干嘛的吗?”
“办案啊!夜何呢?人没到齐怎么开始。”
谢陵指了指,又看向程东问“在那站很久了。”
程东问回头,夜何默默从阴影中走出,坐在谢陵身旁,程东问的眼神随着夜何一路直到他坐下。
他手摸着心口“说真的,夜何,我有时候怀疑你是不是都不喘气的,成天像个鬼一样悄无声息,你有点活人的样子可好?”
“习惯。”夜何言简意赅,不多说一个字。
“你成天不说一句话,一天到晚在树上挂着,我就想问问你,你不憋的慌吗?”
“习惯。”
“还有件事我早就想问你了,你是不是连屎都不拉啊?”
夜何愣了半晌,不久后吐出一个字:“拉。”
“噗——”洛百洲再也忍不住,拍着桌子哈哈大笑,旁边的程东问看着夜何竟能面无表情的说出这句话也被气笑,生平头一次在嘴炮问题上吃了瘪。
在几人玩笑期间,谢陵已大致浏览了一遍案件经过,眉头不禁紧蹙不开。
“你们可知,中原武林中,有谁是善于用快剑或者快刀的,又或者是……其他轻巧的兵器,可以造成很小的伤口?”
程东问与洛百洲停止了吵闹,都认真的思考起来。
“中原武林人士善用刀剑的很多,但他们的风格大多较奔放,一时间竟想不到什么。”程东问吃着花生米,本也未指望他能说出什么。
谢陵沉思了片刻,道:“能做到快速毙命的我倒是想到两人,一个是我师父,但他老人家一直呆在坞木崖久未出山,还有一个是他的老冤家何守道,我师父善用剑,何守道善用刀,两个人争了一辈子高低。”
程东问笑笑“你师父寒山老仙我是清楚的,一生痴迷武学,生平最大的乐趣就是找武林高手比剑,所以除非他是疯了才会跑来京城杀人,而何守道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一生最大的乐趣就是阻止高手跟你师父比剑。”
谢陵无奈的摇摇头,这两个老顽童争了一辈子,都想证明自己比另一位强,幼稚的事情着实没少做。
洛百洲左手端着下巴,右手的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敲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谢陵见他欲言又止,便问道:“想起什么就说。”
洛百洲只好开口“说到你师父我倒是也想起一个人。”
他与谢陵视线交汇,继续道:“二十年前还有一位跟你师父齐名的剑豪,落丘飞鸿——左丘鸿,不晓得你们可有耳闻?”
谢陵眼前豁然开朗“倒是把他给忘了……”
程东问依旧嚼着花生米,没心没肺“他就更不可能了,都消失十几年了,可能早就死了。”
洛百洲得意一笑“所以说你孤陋寡闻,我倒是听过另外一种说法:当年左丘鸿逃过了朝廷的追杀,躲到了一搜开往东瀛的商船里,这些年一直隐姓埋名生活在那,不是有传闻凶手是东瀛杀手所为吗,这不就对上了?”
“去去去!都哪听来的小道消息,传闻是传闻,没人亲眼目睹的都是无稽之谈。”
谢陵放下手中的案卷“有一丝可能就不能放过,百洲,你去查查东瀛杀手的传言最初是谁放出来的,东问夜何明日随我一起去查看尸体。”
几人异口同声“是!”
“正事说完了,是不是应当开始堕落的夜生活了?”
程东问眼放异彩“实不相瞒,我十分想念京城的花酒,看在我们这一趟这么辛苦的份上,你这做上司的是不是应该犒劳犒劳你可爱的下属们?”
谢陵冷着脸,嘴角微微抽搐,仔细看,脸蛋还有些泛红,他从怀里掏出一定银子一把砸在桌上,语气微怒“快滚!”
程东问笑嘻嘻的拿起银子放在嘴边左亲右亲,一边还继续调戏道:“这位俊俏小郎君不与我们同去吗,听说望春楼最近来了一批异域歌姬,就不想去尝尝羊膻味?”
这位不怕死的小哥成功的激怒了俊俏小郎君。
“银子拿回来再滚!”
程东问赶紧将银子揣到怀里同时还用双手捂上“我说你,每次就我和百洲两个,无聊的紧,再说了,你不去夜何也不能去,你不觉得太愧对夜何了吗?”
谢陵看向夜何“夜何岂会有你两个这般恶趣味?”
不料夜何却半晌没反应,程东问笑的捶胸顿足,洛百洲也终于把持不住与程东问一起笑到一块。
谢陵一动不动的盯着夜何,仿佛黑夜的两束光直照在脸上,晃到你睁不开眼。
夜何被瞪到发怵,终于开口道:“不去。”
谢陵满意的点点头“你们两个不要太过分,要是给我耽误了明天的事情,我就把你们两个的舌头割下来泡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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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尸间内,程东问仔细检查着面前的三具尸体,时不时的眉头紧锁,谢陵也围着尸体转了几圈,在他看来尸体的伤口的确与他常见的刀伤有所不同。
“你到底看出什么了没?”
程东问终于放下手中的工具,回道:“我只能说这种伤口我也是第一次见,就多研究了一会。”
“哦?那你研究出什么了。”
程东问擦了擦手“尸体的伤口只有铁丝般粗细,且血迹很少,几乎没有,看似伤口并不深,实则一刀击中要害,凶手是这方面的行家,下刀快准狠,我怀疑是杀手所为,而且从伤口形状上看,确为刀伤。”
谢陵盯着尸体看了许久“也就是说不排除是东瀛人所为了?”
“极有可能。”
二人谈话间,洛百洲也办事归来,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道:“我查到了,第一个放出传言是两个东瀛人,二人称在他们老家有个叫雪鸣的人,此人刀如发丝不见血,被称为雅刀雪鸣,最有意思的是,雪鸣近日来在东瀛消失了。”
“那两个东瀛人身在何处?”
“已经差人去寻了,两日内必有消息。”
谢陵沉思了一会,对程东问道:“你去寻个译官来,要会些功夫,危机时可自保,休要像上次一样的,明白了吗?”
程东问拍拍胸脯“放心放心,小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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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希一早就等在了北镇抚司门口,这地方对她这种路痴来说还真是难找,明明天才蒙蒙亮就出了门,但当她看到另外两个男子早已站在府衙门外后,说不清的悔恨之意涌上心头,谁叫自己人生地不熟呢?
她心道:首先,自己是个女人,本身在性别上就处于下风,其次,跟他一起来竞争的两人都是帮会里的老人了,对京城的门路了如指掌,这些锦衣卫的官爷除非是疯了才会选自己,不行,机会只有一次,必须得想想办法才行。
她往大叔们的身边凑了凑,两只漂亮的眼睛对着他们忽闪忽闪。
“两位大叔,来的这么早啊?”
大叔们看到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对着自己笑,瞬间就软了。
“哎呀,你是最近才来帮会里的那个小姑娘吧?”
虽然不知道堂主为什么会推荐这样一个小姑娘来,但对方是锦衣卫,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还是有些危险。
陆小希点点头“大叔们也是为了赏钱才报名来的吗?”
大叔被说到了痛处,神情不禁忧郁“不为了赏钱谁会来这讨差事啊,家里的老大念书需要银子,老二也眼瞅着要上私塾了,哎……”
“大叔还真是不容易,不过至少还有家人在,不像我,就孤零零一个人。”
陆小希说着,眼睛逐渐湿润“听说之前那个译官就不小心死在了东瀛,他应该也有家人吧,你们说他的家人得有多难过啊。”
两个大汉互相看看,冷汗自头顶流下,陆小希又道:“不过人家至少还有家人为他难过,如果是我,死了都没有人会为我难过。”
说完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包裹里装了几块点心。
“二位大叔应该都没吃饭吧?这清早的天还挺凉的,吃块点心垫垫肚子吧。”
两个大汉一人拿了一块糕点塞到嘴里,各怀心思,银子这东西,去哪都能赚,况且每年在帮会里捞的油水也不少,但跟着锦衣卫可是玩命的买卖啊!
半晌后,两个大汉不约而同的捂着肚子“哎呦,小姑娘,你这糕点想来是不干净,你且在这等着,我哥俩得去找茅房了。”说完一溜烟的消失不见,陆小希得意的笑笑,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当程东问出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一个穿着粗布衫的少女,坐在府衙台阶上抱着个布包,悠闲吃着糕点,神情颇为轻松。
他走到女孩面前“姑娘,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陆小希抬头看看他,飞鱼服绣春刀,是锦衣卫没错了,于是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道:“大人,听闻北镇抚司在寻会东瀛话的译官,小的觉得自己还不错,就来试试看,这里是我们堂主的举荐信。”
程东问上下打量着她,虽然对方是个女子而令他很开心,可毕竟自己是个锦衣卫,总得装出些稳重的样子来,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道:“你刚才在门口干的事我可都看到了,说吧,你来这有什么目的?”
陆小希皱了皱眉头,又将包裹从怀里拿出,在程东问面前摊了开来“小人的点心是干净的,是那两个大叔自己跑的。”
程东问见她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嘴唇还微微噘着,很是可人,心里泛起涟漪,他低头闻了闻那糕点,确实没药味,看来是那两个大汉临阵脱逃了,留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姑娘,真是不要脸。
“这样的话,你跟我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