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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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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女子走了一个多时辰了,终于抵到离震魂寺百米以外之地了。托震魂寺方丈所赠宝物的福,一路上虽邪寐不断,但却无一胆敢近身。
她手中提着个篮子,以一块旧布遮住。疾步朝一间陋草房走去。
到了门口,她还不忘四处望了望,然后轻声推门进了去。
屋子很暗,只有零零落落的光线穿过草枝透了进来,看得出里面的桌椅都懵了层厚重的土。女子看了看屋子深处角落,那里一丝光线也无,但却氤氲了一股湿气,那笼着淡淡的蓝光浅然勾勒出一个女子闭目盘坐的单薄身影。
她轻轻叹了一声,将篮子放置在桌子上,声音轻柔似水,瞬间泛起波澜,“音儿,好些了没?”
被唤作音儿的蓝影微颤了一下,黯淡的面容此时因了那声唤而清晰了些。因为没有光线,女子看不清蓝影的表情,但是,女子怎会越发觉得她竟是从挣扎中苏醒。
微光笼罩。那一片蓝顿时清晰了许多。女子的身形渐渐形成了强硬的轮廓,如同变作了实体,脸上也逐渐呈现了些类似血色的颜色。她缓缓睁开了眼,眸光灵动。
显然如是大病初愈之态,她有些底气不足,说出的话来有些缥缈的感觉,“我好多了,倒是玲珑姐姐你没事吧?我还一直担心你会不会半路被髑髅什么的给叼走,到时候我可就罪孽深重了。”女子笑着打趣。她一手撑着地站了起来,形体有些明灭的走至玉玲珑跟前。
“胡闹!”玉玲珑被他这一句逗笑了,一手轻轻点了点与自己面容如出一致的女子的额头。“你不咒我就是天大的万幸了,我不怕被叼走。”玲珑浅笑,“是济空方丈交予我一块灵符用来护身的,百鬼不侵,我才没事。”这一路上可没少见鬼魅现身,只是有灵符庇佑邪鬼不能近她的身罢了,不然她不知要死多少次了。
她随即转身拈起那篮子上的布角,一手伸进去探物,“这是方丈叫我来送给你的,吃了它,你大概可以恢复七八成灵气。”说罢将手收回来,摊开手掌,只见一枚晶莹如水珠的小药丸呈现,那丸竟然是透明无色的,竟令女子一眼望穿了玉玲珑的掌心。
“啊呀!”女子诧异的低呼了一声,小心地将那灵光漫洒的药丸拈起来放置掌中观察。“通灵丸啊!那老头子那么大方?这可是世间难寻的灵药啊!”她抬起眼皮看了看玉玲珑,一脸的不解。
玉玲珑笑。“方丈是慈悲之人,他感激你,替众生。”她低声呢喃,脸上是说不清的糅楚,“我也要谢谢音儿你啊。”
介音一怔。她有些愣了,目光视着玉玲珑,她脸上有自己认不出的神色。
良久才醒过神来,介音咧开嘴笑,“没什么好谢的,要是没有你啊,死了我都不会管他们的,嘻嘻!老头子把我想得太好了。”她反手将药送入口中,目光微沉,“再说,这世上好人难寻,千年前没遇到我恨,现在遇到了还不好好珍惜,我便不是人了。”
想起千年以前自己执意不肯投胎转世,也是因为看穿了恨透了这人世间的种种,奈何乔底做游魂不知做了多久,本以为自己就会如此游弋于怨恨之中直至永生,她从未想到过自己会得到解脱。她从未自省过什么,只是抱怨如此,生前的努力,得回了什么?直到玉玲珑纵身跳入尸江之时,她都未有过任何触动,只是因为那女子眸子里流淌着她生前从未曾见的——温暖。从未曾见啊……那眸光时常满是希望,近乎无邪的穿透尸江满是怨毒的每一寸恨,她从不吝惜,将自己的希望分发,分发给所有的黑暗。她是希望可以将自己学会的所有,全数教给她遇到的每个孤魂野鬼。并且,她很成功的,教会了自己永恒的无可在人鬼两界获知的——宽容与善良。这些……真的够了,细想想。自己洗净了所有的怨恨,又不知何去何从,唯一的信念,就是守护玉玲珑。也许,这是她从此以后生存的所有意志。起码,现在是。
“音儿……”玉玲珑闻言怔望她,却沉吟的说不出话。
“哦对了,我本来也不是人!”介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随即改口,苦叹一声。目中闪过一丝凄楚,然后笑逐颜开,“好了好了,不说了,我随你一起回寺里吧。”介音期哀长叹,“既然做了好鬼,就做到底吧!篦岚大叔笨到不行,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救他出了摄灵幡。我都警告过他还养虎为患。那小羊羔我倒是不怕,就是这回我可有事做决不会觉得无聊了。”她嘴角一扬,盈盈笑。
玉玲珑见她心情转好,也不再说什么,“你觉得怎样?”既是灵药,就该有效吧!
介音微微耸耸肩摇了摇头,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也许是药效未到吧。传闻就是不能信,听说通灵丸吃一颗可长五百年的灵气,多少妖邪魅惑为了这东西拼得你死我活鱼死网破,可是她现在真的什么感觉都没有,真的!她不说谎。
玉玲珑瞧她那皮样儿,也不知怎么说好,她有些无奈,“再等等罢,若是药没有用,我陪你在这里你好好养几天,养好了我们一起去见方丈好不好?”
再养几天……意味着她要有好几天不可以出去见阳光,不可以出去玩……虽然自己不是普通之人,但对光与游玩有着异常的渴望。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搞的……
介音瘪着嘴,闷闷的从牙缝挤出字来,“好…………”
话没说全,突然听到周遭一片倒塌剧陷之声,光芒乍现,介音突觉有些晃眼刺目,一手本能挡向那光的来源之所,未曾想,自己周身竟愈发变得有些透明。两人惊诧的目光同时集结于塌陷房屋外手持宝剑直指她们的男人。以及身边那看热闹的娃娃般的小男孩。
只见男人眉宇之间全是正义忧然之色,双目炯然盯向塌屋内两个蓝衣女子,仔细扫过二人,有些意外此二人竟相貌丝毫不带分差,旋即将目光盯准在那在阳光照射下身子恍然有些发飘的女子。这便是鬼气的发出者了。
他一双炯眼瞅向玉玲珑,音色不待任何感情,“姑娘身边之物并非善类,还是离她远些的好。”他只是想提醒一下。
“是你!”介音眯起眼睛看清楚来人,竟低叱一声。面露奇惊之色。
玉玲珑并未当此言有何意义,只当她是风言风语惯了,倒是眼前这男人……老实说,她觉得他眼熟。或者说,她自第一眼看清他,心中竟开始涌动难言的苦楚,难道……
血祭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猛地一惊,随即回复心神。想他血祭活了二十余年之久,虽然是多半与鬼魅打交道,何时和此等败类相识了?鬼类一向奸诈,莫不是那女鬼的缓兵之计?想到这里,血祭一手握紧剑柄,目光更显深沉。
身旁的吕小雁只管看戏,半声也不吭。一双大眼灵活的看看这看看那东张西望。这是血祭命令的,他倒是不敢不听。
介音开始一脸不可置信,瞅了瞅身边看得出神的玉玲珑,又看了看那一边视她如大敌的男人,僵滞许久,才轻声轻语在玉玲珑耳边喃了一句,“你可知他是谁?”
玉玲珑将头缓缓转了过来,那表情竟是连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悲伤。
“他便是你在人间苦寻了十九年的那个人,血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