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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魂穿梦逃 ...

  •   无论多真实的梦境,只要足够细心,总能发现一些不合常理的蛛丝马迹。就像电影《盗梦空间》里,男主梦境中的陀螺会一直旋转下去。

      逃出生天的姜小娅,僵立在陌生的街道中央。她茫然四顾,绞尽脑汁寻思着此间的不合常理,却没有一丝头绪。
      “为什么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合理?我到底是做梦,还是穿越?”
      夜风习习,悲凉渐起。她又怆然抬头欲问苍天,那清凉的月色、漫天的星河,虽是她平生从未见过的美景,可月亮还是那个月亮,星河之中还是能辨识出那柄指北的勺子。
      接着,她又牟足劲往夜空中蹿了蹿,双脚离开地面还不到半米,落地时还把脚丫震得生疼。哎,连重力也正常。
      “难道我穿越了?!穿了一次?二次?还是三次?”
      事到如今,纵使姜小娅出生在不惧鬼不奉神的家庭,纵使她受了许多年唯物主义教育,纵使她千般不想万般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既匪夷所思、荒唐可笑,又狼狈悲催、凶险恶心的事实。
      “可我这是穿到真正的商代,还是穿书,穿剧?穿的是哪个版本?老天,能不能多给我点启示啊!”
      “就不能让我穿成个公主、宠妃、神仙嘛?还有金手指呢?为嘛给我一双满是茧子的糙手!”姜小娅摩挲着虎口处的老茧,感叹这么多年的护手霜钱都白花了。
      此时,姜小娅心中的悲愤怨怼,好似万马齐喑。可就算她还没捋清楚此中的因果逻辑,就算她明知道不穿鞋跑路伤足弓,她还是得拼上一拼、逃上一逃。
      ……

      可是啊,身处异世界“伤人放火”的姜小娅,哪儿那么容易逃掉!
      还未等姜小娅寻到个电视剧中常出现的破庙啊、废弃的茅草屋啊,总之越僻静越荒凉就越称心的地方猫起来,她那习惯了穿鞋的脚底板,就被疙疙瘩瘩的石头子儿路面扎出了血。
      接着,她又被一群拿锹顶盆、穿着五花八门的老爷们堵个正着,还差点被误认成“女鬼”烧死。
      也难怪赶在前头带路的兵哥哥眼拙。兵哥哥借着火把跳动的晕光撞见姜小娅时,她正披一身大红喜服,散乱的长发伴着冷飕飕的夜风飘垂在胸前,若隐若无地透出半张花了妆的脸。
      最恐怖的,不是午夜空荡荡的大街上漂浮的红衣乱发,也不是半张花脸上的扭曲与狰狞,而是裙裾之下那对踮着的脚尖踩出的一路殷红……
      人家仙女是步步生莲花,此时的姜小娅是步步印血。

      好在跟上来的救火队里有人识货,不仅知道鬼没有影子,还猜出她是老孙家的新媳妇,且还要“护送”她回家。
      新媳妇一听,立马“感动”得双腿下一软,瘫坐在了拔凉拔凉、还扎不拉碴、硌屁股的石头子儿地面上。
      姜小娅认准了“男女授受不亲”这条放之古代各朝皆准的铁律。可不曾想啊,救火中竟然还蛰伏着一位彪悍大妈。大妈当街叉腰吼道:“你们快去救火,这新娘子就交给老娘我了!放心,丢不了!”

      说完,救火大妈蹲到姜小娅身旁,也不给姜小娅说“no,thanks”的机会,一把扯过姜小娅的胳膊,架到她那浑圆有劲的脖子上,然后发达的肱二头肌顶住了姜小娅的后腰,硬生生地将姜小娅搀扶了起来。
      此时,姜小娅心中这个叫苦啊!这是个什么世道,女人大半夜的还能抛头露面,竟然还能入选社区救火队?

      这救火大妈不只力气大,话还特别多。路上,姜小娅从她嘴里知道关于救火队的故事。那个不怕“鬼”的兵哥哥是西城楼值夜的瞭哨。他瞧见冲天的火光,判断了大致位置,立即敲响火铜铃,又禀明上司,接着就领着西城当值的火役赶来救火。
      这帮火役,除了领头的白胡子爷爷有官职,其他都是被摊派徭役的街坊邻居。而救火大妈,姓田,是个寡妇,因为家中男丁未成年又不愿意交钱,就自己跑来凑数。
      姜小娅心想,寡妇和老少爷们值夜?看来,这商代还挺开放的嘛!
      ……

      就这样,热情彪悍的救火大妈如同一辆挂斗摩托一般,载着姜小娅又回到了那座喜宅之中。
      刚一进院门,姜小娅就瞧见那老爷子和几个人正忙着救火,而老妇人则堆坐在地上,高髻散乱、发丝垂在胸前,遮住了怀中被烟火熏燎得血肉斑驳、一动不动的新郎官。
      “我的儿啊,你快醒醒啊!”孙大娘感天动地地哭喊着。
      瞧着那具僵挺的躯体,姜小娅的心里也不是滋味。总归是条生命,也有人因他而喜,为他而悲!

      其实吧,那新郎官死的还真是有点冤。婚不是他逼的,他也是顺从父母之命;先操家伙的也不是他,反杀了姜招弟也称得上是自卫;那场火更不是他放的,他自己还是个受害者。也许啊,他最大罪过,就是又傻又丑又臭的原罪。
      当然,姜小娅也是委屈。这婚事不是她答应的,是先前的姜招弟留下的烂摊子;买卖婚姻、禁锢自由违法,违背女方意愿那啥更是刑事重罪,自己反抗算是自卫;而那壶酒是他妈砸的,蜡烛大概率不是自己刮倒的……

      姜小娅不知道这笔阴差阳错的糊涂账,到底要怎么算,但是孙家老两口却清楚得很。
      “你,你个天杀的小贱人,我要你给我儿子偿命!”
      “你这克弟克父克母克夫的贱人,老夫今日就杀了你,为吾儿报仇!”
      瞧着痛失爱子的孙家老两口红着两双血眼,想要去夺铁锹拍死自己,姜小娅脑袋一激灵,像个义愤填膺的看客一般,扯着嗓子地提醒大伙:“报官!快报官啊!”
      姜小娅不清楚这一世的刑法风俗。但她想啊,如果被扭送到官府公开审判,自己争一争辨一辨,也许还能有一条活路;可如果被他们按家法族规处以私刑,会不会先是被扒个精光游街示众,接着再被乱石砸死,又或者浸猪笼?
      ……

      死人和失火,都是大事,想不惊官也不成。
      这座州城不大,民风也淳朴,一年里难得出几回人命案子。城主陈邦伯一听新郎官死于洞房花烛夜,立时来了兴致,要亲自审里此案。
      陈邦伯还算是个有仁德的明白人。他没有偏听孙家老两口“关于新媳妇谋财害命、纵火行凶”的一面之词;反过来,也没有采信姜小娅“关于弱质孤女宁死不从、洞房夜出走”的坚贞励志故事。
      掌握了大致情况后,陈邦伯将矛盾的焦点集中在了“新娘子为何要反抗逃走”这个关键问题上。
      可恋爱自由、婚姻自由、非法禁锢、正当防卫这些现代理念和法律术语,对于奴隶社会的官员百姓来讲,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大人啊,孙家骗婚!他们只说是个傻子,故意欺瞒了孙傻子长得奇丑,又有口臭,嗯,还有体臭……”
      “身体发肤乃是父母所受,长得丑并非孙家儿子之过。至于,口臭体臭,也可以慢慢调理治疗嘛!”
      “我,我不愿与他圆房……”
      “噢,那是为何啊?”
      “我不喜欢他!”
      话一出口,姜小娅也觉得又苍白又无力,顿时就泄了气。

      好在验尸结果还算对姜小娅有力,不仅证实了脸上那一刺并非致命伤,还查出了孙傻子似有隐疾。
      “我儿平日里只是有些愚钝,哪里有什么隐疾!”听着老者的判断对自己一方不利,孙大娘立时就要撒泼。
      验尸的老者也不理会孙大娘,俯首向陈邦伯请示道:“主公,可将平日里给死者诊治的大夫传唤来。死者生前到底有没有旧疾,一问便知!”
      “快传!”
      姜小娅本来还有些担心,孙家的私人医生会不会帮亲不帮理。熟料,这位大夫还真是有职业操守,不仅证实了死者生前患有肺痨咳喘,还主动供出死者生前同时患有胸闷心悸盗汗,以及……咳,肾虚不举之症。
      听完了大夫这番大实话,姜小娅想到了一句名言,“人心不古”。这位商朝末年许州小城的大夫,绝对称得上是一位淳厚正直、不昧良心的古人。

      最后,虽说姜小娅终于洗刷了被诬陷“谋财害命、纵火行凶”的冤屈,可还是因行为有失致人死亡,被陈邦伯判了“徒”三年,就是发配到城外三十里的矿山做三年苦工。
      姜小娅听着这刑罚貌似还能接受,而且也许路上还有逃跑的机会,也就不再强辩,乖乖地跟着差役去了牢房报到。
      ……

      许州城的牢房在城北,外围一圈是用砖石垒成的高墙,有士兵把守。可女牢房却是用土堆的,牢门用也是木头做的。姜小娅心想,若是自己狠踹一脚,这土墙能不能霎时倾倒。即使踹不倒,自己捡块石头,趁着夜色开挖,能不能挖个大洞出来?
      女牢房难得来一位住客,当值的牢头虽然有些无精打采,可还算心肠不错,并没刁难姜小娅这个孤女,也没克拿卡要,顺手揩揩油。
      经过点验画押一番手续,姜小娅终于住进了单间牢房,清清静静地躺在了牢房里的干草垫子上,长长舒了一口气。可这气儿出去了,肚子也瘪了。
      这时,姜小娅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送进洞房之后竟然连一粒米都没吃过。于是,她挤出一个笑容,问道:“牢头哥哥,咱们什么时候开饭?”
      “今儿晚饭都吃过了,等明早吧!”
      原来,许州土牢里的犯人一天吃早晚两顿饭。姜小娅被送进牢房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晚饭点儿。
      “牢头哥哥,我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你就当做做善事,赏我一口吃的吧!”
      此时,已然饿得抓心挠肝、抓耳挠腮的姜小娅,终于暂且放下了尊严和骨气,凄凄惨惨、娇弱无力地哀求着。好心的牢头哥哥还真赏了姜小娅一块窝头。

      姜小娅捧着这掺着树叶、粘着黑灰、粗得扎手、硬得能垒墙的的窝头,不知要不要下口、要从哪里下口。
      打小姜小娅就不爱吃面食。包子饺子只吃陷大皮薄的,吃面条还得另外个配主菜。没经历过大富大贵、也没过过苦日子的她,最讨厌吃的就是白面馒头。就算是红糖陷的馒头也只抠糖,小豆包只挖豆,夹红枣馒头只揪枣……
      “咕噜噜……”此时,姜小娅的肠胃嗷嗷待哺,九转哀鸣,急不可耐地想要吞噬她手中的食物。
      姜小娅闭上了已经泛起水雾的眼睛,想象着手里捧的是一块纯天然、无添加、高纤维的全面吐司……她咽了口微咸的眼泪和酸涩的口水,把嘴巴张到最大,一口一口接连咬了下去……

      如水一般柔净的月光,透过牢房上方的木栅栏轻轻地抚去姜小娅眼中的泪花。姜小娅想回家……
      她想到今天还没给妈妈打电话报平安,没去公司打卡要扣钱,还有两份总结报告没有交,30年房贷只还了个开头,马爷爷还没把《冰与火》写完,还有冰箱的电也没断,花也没来得及浇,幸好自己没养一只猫……
      “老天啊,你是在和我玩笑,还是给了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

      此时,经过黑白夜的折腾,姜小娅已然精疲力竭,四肢沉得如同长在了身下那条草垫子上。
      就在她昏昏沉沉的时候,姜小娅竟然闻到一股香喷喷的红烧肉味儿。她闭着眼睛咽了咽口水,张开嘴巴吞了几口红烧肉味的空气,好似占了便宜一般心满意足。
      “姜招弟,明个你就上路,今晚给你加餐好的。”随着话音,一个满脸横肉的牢头打开牢门,将一个食盒搁在姜小娅的面前。
      姜小娅瞧着眼前的佳肴,又瞧了眼牢头脸上的横肉,实在是不敢相信幸福会来得这么突然。难道这是断头饭?
      “牢头哥哥,‘上路’是要送我去矿山服劳役吧?”
      “哪那么多废话,快吃,吃完爷爷好交差……”
      吃就吃!怕什么,反正自己是穿越来的,死了正好重回自己的世界。
      于是,姜小娅也不管什么宴无好宴,什么无事献殷勤,更顾不得什么矜持文雅,她甩开腮帮子,先喝了一大碗鸡汤,往嘴里塞了几块红烧肉,吧唧下脆黄瓜解解腻,接着抓起白馒头,蘸着红烧肉的汤汁往嘴里送……
      姜小娅有生以来第一次发觉,原来白面馒头这么好吃!嗯,又细又软又有嚼头,还有一丝丝甜味……
      瞧着女犯人风卷残云一般把面前的饭菜一扫而空。牢头脸上终于闪过了一丝笑容。可他为啥笑得那么阴毒?

      汤足饭饱,昏昏欲睡之时,穿肠套餐终于发作,姜小娅捂着肚子,弓着身子,不停地抽搐着,都快抽卷成了一只煮熟的大虾。
      “终于可以回家了……”
      此时,痛苦并解脱中的姜小娅,又瞧见了牛头马面。她对两个半兽人惨淡地一笑,以为这次大家还是打个照面而已。却不曾想,长脸的马面大手一抖,将一条黑气缠绕的绳索套在了她的头上,将她的魂魄锁住……
      “哪里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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