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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蔺瓷环着陆隽致的手已经移开,她的脸从烫变作阵阵灼烧似地疼。

      不然呢?

      不然呢?

      蔺瓷看着手中的玉料久久无语,亦问自己,不然还能放她手里吗?

      初冬时节,外边的虫蝇早已消亡没了声音,今夜又无风以至于卧房中太过安静,蔺瓷清晰无比地听见自己蹦蹦乱跳的心跳声。

      她将玉料在手中翻转几下,软着声音问:

      “大人想要什么样式的玉佩?”

      她看过陆隽致的屋子,各类陈设看了个遍,除了墙上的字画,条案上枯萎的花植,没什么东西能看出陆隽致的偏好。他的衣着也是,多数都是魏都公子哥们常穿的那些样子,即使有些松竹云澜一类的纹饰,蔺瓷也觉得那更像是他在贴近邵聿的风格。

      蔺瓷实在琢磨不透陆隽致的喜好。

      她又忽然后悔自己问得猖狂,便是陆隽致点名了样式,她也未必能雕刻得出来,单是将玉料打磨平整就是个难题。

      陆隽致倚着床柱,认真看着蔺瓷生动的小脸,她羞窘了片刻又挥去那些尴尬认认真真思索雕玉之事,从始至终没有什么异样。

      似乎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定情信物被他扣下了。

      陆隽致往后躺靠着,长腿一支姿态惬意。

      “随你。”

      蔺瓷闻言想到了隔壁那一屋子书,她明日便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护佑官运亨通的吉祥纹饰……不不不,还是简单一些的就好了,陆隽致哪有什么官运可言。

      陆隽致并未在卧房中久留,他去书房理好了今日递上来的消息。

      官府之间互通公文,陆隽致淡然翻看。
      黔州附近南章来犯。

      他将回信斟酌好才慢条斯理地落笔,洋洋洒洒两页信笺之上激愤之词格外愤慨,写信之人面上却是没什么其他表情。

      信中说的委婉,沂州愿意提供一切非实质性的支持与帮助。换句话便是沂州与黔州相隔大半个魏国,只能在后方摇旗助威,真有需要的,沂州也不会帮什么。

      这便是魏国官员互相推诿各为各利的常态,即便帝王召谕,各家也是要磨蹭些时日才会依令行事。

      庆帝平庸无大才,治国理政二十余年亦鲜有功绩,朝令夕改随心所欲却是常有的事。

      年少时总是气盛,觉得天下人都不如自己英武,可年纪见长,即便是皇帝也得承认自己不适合当皇帝,他不太敢做出重大决议,生怕一不小心便改变大魏王朝的命运。

      他必然从未后悔过抢夺龙位,但他接着安稳的太平局面来当皇帝,折腾两年后便不求什么盛世了。他清楚王朝从前的辉煌,知晓自己的平庸,只想这样维持着,不要让大魏在他的手上走向衰亡,庆帝只想安稳度过这些时光。

      陆隽致将公文收起,手边还有一封信也关于黔州的,只是这封信件更简单些,信笺之上五个大字明了——粮草已截停。

      陆隽致将信笺对折,他揭起香炉的镂空莲花纹铜盖,修长的手指捏着信笺放入其中,火苗倏然窜了起来。

      青蓝火焰燃烧着,烧成刺鼻的烟气,信笺燃烧化成一片片烬散的灰落在香炉中,烟气升腾,好似在书房上空萦绕密密织就一张无形的网,久久不能散去。

      陆隽致深深嗅着烟气。

      南章义军起事必然会被重压,但总算是有人站出来让魏国人看到这缕反抗的烽火。

      有了开始,魏庆帝便别想安稳。

      .

      翌日。

      晨起时无端又飘起薄雪,星星点点的白悄然落在院中又悄然消融,只在角落里在积蓄起一捧松软的雪。

      书房中置了炭火,架上的热茶徐徐冒着水雾,轻弱的水声间或顶起壶盖发出闷响,蔺瓷握着玉料在书房中踱步将架上的书画一一端详着。

      因着蔺瓷的官司被府衙断得清楚,今日又有人在大堂击鼓鸣冤,陆隽致早早去大堂处理。蔺瓷便一个人窝在后院里。

      得到了陆隽致的准许,蔺瓷来书房查找纹样。

      蔺瓷想着实在雕刻不出来的话就打磨一块无事牌还给陆隽致吧,平安无事,也不失为一种美好的祈愿。

      蔺瓷不报什么期望随意翻看着最后一册,心中已经在琢磨去哪里寻找雕玉工具时,一个圆形纹样忽然进入到蔺瓷的视线中。
      ——陆。

      这一册的纹样都是文字,寿字,福字,吉字,喜字,当那突兀的陆字出现在最后一页的角落时,蔺瓷不由得一怔。

      她将玉料搁在书案上,仔细地把书册送到眼前来看,那陆字圆纹的样式极其简单。其下附带解说言明了这类纹样常用于兵器之上,最常见的便是先锋刀马营的长短刀刀柄,西南百姓崇敬陆家军所以纷纷效仿……

      蔺瓷粉白的指尖点在浓黑的墨迹上,一字一字去仔细端看这寥寥几行。

      又是先锋刀马营,那个跟错了主帅然后死的死,逃得逃的队伍。可是陆家军又是怎么回事?

      蔺瓷看着那个陆字纹样恍惚失神,思绪不由得回到自己与陆隽致初遇的船上。

      陆隽致发现她时手中短刀还在滴血,那把混杂满船人鲜血的刀转瞬便抵在她肩头,彼时的蔺瓷正被信件噎得打嗝,肩膀一颤险些将脖子撞上他的短刀了结了自己。

      蔺瓷吓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是陆隽致将刀移开了些。

      陆隽致将蔺瓷关起来盘问许久,他的名字,是蔺瓷拿密信相要挟反问出来的。

      哪个坏人会将自己的真名说出来呢?蔺瓷并不相信陆隽致是他的真实名姓。蔺瓷只是想若真能从他手下侥幸活下来,以后再想起这歹人时也有个开头的名字将他骂个畅快!

      但此刻,看着陆家军几个字再想起他手中那把短刀,她心中有了疑惑。

      水壶中的水滚沸着,咕噜咕噜地将壶盖顶起来,蔺瓷起身取下水壶。她回身沉默了片刻,将书册一本本放归原处,再未寻找任何书籍史料。

      陆隽致是谁与她而言并不重要。

      两人相遇且走到今日这步一切都只能归结于巧合,陆隽致来路不明,也算是个有今天没明天的亡命之徒。他在沂州完成他的谋划可能就会离开了。

      再言,有密信上的事,陆隽致必然也不会在沂州久留。

      蔺瓷依附他从他那里得到了助力,同时却也畏惧他随时可能为了密信对她用刑要挟。是以无论陆隽致或走或留都与她无关,但求个好聚好散罢了。

      .

      今日薄雪但无风,无风相助,海面上的寒气进不来沂州城倒是踏雪赏景的好日子。

      万福楼的雅间中,支摘窗开着框出景致来,远处青山覆白雪层叠朦胧着,似有一层白纱笼罩城边的灰瓦青砖至近处又清晰可见轻雪簌簌落在檐牙仙人上。

      忽然,支摘窗啪得一声落下,将景色完全隔绝在外,也阻断了屋中的密谈被旁人听去。

      林江柔瞪大了眼睛久久不敢置信,好片刻她才回神抿了口手中茶来压压惊。

      茶水点在舌尖,早就凉了大半。

      “阿陶。”林江柔对着蔺陶开口,面上多了些郑重其事。

      “你虽然的确许不得我家哥哥,但你也是要嫁人的,你千万慎言,蔺瓷真被卖到过那种地方?”

      那种地方,那样的污秽之地,林江柔说不出口。

      林家虽是商贾之家,却有一条家规便是绝不许族中子弟眠花宿柳,早些年林家的一个伯父便是死于花柳病,更可恨的是他在族中还将病气过给了两个女眷,女眷亦有夫君甚至姘夫,族中前后好几人皆是因花柳病没了,此事让当时的林家一度成为城中笑柄。

      那种地方,蔺瓷待过,还想嫁进她们林家?!

      蔺陶眼眸微亮,狠狠点头,语气决然:“她在妓馆待了两个月才回来,两个月发生什么想想都知道。”

      明明,蔺瓷就应该一辈子不回来,死在外边,烂在外边,为什么非要回来夺她的家产,毁她的姻缘?她不能看着自己好好的姻缘就被蔺瓷这样夺去,林家娶谁也不能娶蔺瓷!蔺瓷她不配!

      “江柔,我知道我和江帆哥哥有缘无分,但我也绝对看不得这样的人来侮辱江帆哥哥。”

      林江柔已经气得发抖,昨日母亲和哥哥那般欢喜,只差当日便寻来媒人下聘去。

      甚至今日,就在刚刚,哥哥还买了蔺瓷最爱的奶皮甜酥去和她报喜。她一个妓子,何德何能让那么温柔单纯的哥哥如痴如醉非卿不娶?

      林江柔放下茶碗就要起身,她现在就要去找自家哥哥让他看清楚蔺瓷的真面目。

      蔺陶见状急忙问:“你要去哪?”

      “我去告诉哥哥。”

      林江柔说完又愣了一瞬,缓缓坐回软椅上。

      不行,哥哥是个没脑子的,当初蔺瓷父母去世,若不是母亲哄着他,只怕哥哥当时就要闹着迎娶蔺瓷过门,还是父亲将他送去外祖父家侍疾了几个月才算将他的热情耗去了些。

      “阿陶,你可敢与我去找我母亲?”林江柔知道这事还得看父母。

      蔺陶求之不得,“我有何不敢,我今日所言句句属实,就是要让伯母与江帆哥哥知道的。”

      全沂州都知道了也不怕,反正她家的名声已经臭了,那蔺瓷凭什么安然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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