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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6章 ...

  •   天空的深蓝色渐渐化开,阳光乍现,炊烟渐起,何府的丫鬟婆子们在厨房和前厅之间来回穿梭着,饭菜全部都上桌才松了一口气。

      花临本照例跟在阿和身后要去下人房中吃大锅饭,谁料何雨堂却叫她一起去前厅吃饭。

      “这恐怕不大好,”花临脚步站定,不肯随他走,“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你如今也教我读书,算得上半个先生,我们何家最敬重的就是读书人!”何雨堂是心疼她,前一世两人相遇时,花临就身体单薄、苍白病弱,好歹成婚一年面色红润了不少,这一世再瞧,见她弱不禁风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想把所有的好东西捧到她面前来。

      “那你可曾跟卫夫子同桌吃饭?”花临问。

      “这个……倒是没有。”何雨堂道。

      花临摇头:“那我就更不行了。卫夫子学问胜我百倍尚且自谦,我这个做学生的又怎敢逾矩?”

      “你这人真是麻烦,你上桌吃饭不过我一句话的事情,谁敢说半个不字?我拿你当兄弟看,你可别拂了我的心意。”何雨堂说着,就揽过花临的肩膀拖着她走。

      花临初时身体一颤,后来就镇定许多,她心里对自己说:堂堂男子汉,跟好兄弟勾肩搭背也是正常。

      “你昨儿个可是要把我赶出去,今天我就成了你的好兄弟?”花临问,“你这人真奇怪,对谁都这么好?”

      何雨堂从怀中摸出昨天抢来的张三家信:“虽然我把你赶出去了,可你替张三写家书时,内容却跟他口述得完全不同,心里全然没有提何家半句不好。你这样的正直仁义之士,我怎么能不结交呢?”

      “我受何家荫庇三年,这是我应该做的。”

      何雨堂又问:“你为什么会一个人流落在此?你的家人在哪里?”

      花临:“从我出生起,就没有见过他们了。”

      何雨堂并不接话,花临前一世可说她爹是个教书先生后来得了时疫去世了,有时,他觉得花临全然不是个坏人,可有时她的谎话却多到可怕。

      赵姨娘照例姗姗来迟,坐在何雨堂旁边,却不像往常那样挑他的刺,扭捏了半天,夹了一块肉到何雨堂碗里去。

      何雨堂有些诧异,印象里二娘可从来都没有对他示过好。

      “听说今早你赶走了几个恶奴。”赵姨娘不习惯何雨堂用那种亲近的眼神看她,只低头吃饭,“做得好。”这孩子长到现在,总算做了一件拿得出手的事情,让她也刮目相看了一回。

      “二娘,你真好。”何雨堂不敢相信地望着他碗里的肉,前一世,赵姨娘对他左右看不顺眼,因为到赵姨娘死,何雨堂也没跟她说过几句话,只知道她曾经是个名角儿,因此骂起人来牙尖嘴利的,如今看来赵姨娘并不是个十足的坏人,她心中的善恶简单直白,可惜前世横死。不过,这一世,何雨堂不会容忍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赵姨娘依旧忍不住把脸板起来:“我只是给你夹个菜,你倒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半点知文识理的样子都没有。”

      何雨衔见她娘亲嘴硬的样子,忍不住衣袖掩面笑了起来。

      ————————

      用过早饭,何雨堂跟花临往义塾赶去。阿和跟在他们身后,说着早上听来的趣事:“听门童说,席公子的小厮一早就来了。”

      何雨堂皱起眉头:“他来干什么?”

      “找内院做事的几个家丁,”阿和眉飞色舞道,“可是他找的那几个人早上刚被人牙子领走了,您是没看到他那脸色,太好笑了,眉毛拧到一处都要打结了。”

      阿和是把这件事当笑话来讲,可走在他前面的两个人却不那么想。

      何雨堂细想前世每次出门他一定碰到席白,冷汗就下来了,他上辈子一直是把头枕在刀口上睡觉啊。

      花临眸色一暗:“少爷,这件事恐怕并不简单。”

      “我何家,什么时候爬进了这么多蛀虫?幸好花兄你当机立断,把这四人赶了出去,否则日子一长,指不定要出什么岔子。”何雨堂叹道。

      “不止是家丁,其他内外院做事的丫鬟、婆子们,也要细细盘查,昨日少爷你既已当街与席公子撇清联系,他又为何来找你?”

      “还能为着什么事?”何雨堂说,“他老子管钱紧,他花出去的窟窿有时是我代他填的。”

      “那账簿上写的是你名字?”花临眉头一挑,再怎么有钱这冤大头也实在做得冤枉。

      何雨堂说:“自然是写他的名字,不过相熟的掌柜这两年好像都直接拿着他的帐让我来销。多亏你提醒了我,我这就让阿和放出消息去,从今往后,他的账目跟我可没什么关系,不仅如此,还要让他把我往年垫付的银子给吐出来。”

      “少爷,我的话只是建议,并没有让你一定要听的。”花临察觉自己刚才反问的语气有些强硬、逾矩,便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你的话,我句句都想听。”何雨堂一脸沉痛,“你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怎么偏偏就走入歧途了呢?”

      花临一脸疑惑,过往十几年里,她清清白白做人,怎么就误入歧途了?反倒是这位一直把家财往外撒引来豺狼的纨绔才是误入歧途并迷途知返了吧。

      ————————

      席白眼见无法从何雨堂这里拿到印鉴,担心空着手回去,债主们会闹到他老爹面前去,于是眼珠子一转,又想出个法子,他坐着马车,偷偷去了群芳阁。

      此时日上三竿,群芳阁门庭冷清,远不如晚上那般热闹,只有三两个醉眼朦胧的男子因为浑身上下摸不出半个铜板而被人扔了出来。

      席白平日里砸了不少银子,一路进去倒也没人拦他,他直奔花魁鱼之双的屋子去了。

      鱼之双正在对镜梳妆,瞥见席白慌慌张张闯进来,心下便知他为何事而来,便叫婢女退出去在门外候着。

      “席公子,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好姐姐,”席白环住她的腰肢,“这次,你可真的要帮帮我。”

      “要多少?”

      自然是越多越好,可是这话,席白又有些说不出口了。

      鱼之双从匣子里取出一颗东珠,在席白面前一晃:“够吗?”

      “够了,够了!”席白高兴去拿,却见鱼之双猛地把手握成拳状,他脸上的笑容垮了下去,“好姐姐,这种时候了,性命攸关,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

      “这东西,是你送我的定情之物,岂能说收回就收回?”鱼之双媚眼如丝,葱段般的手突然捏紧了席白的下巴。

      “好姐姐你想怎样?”

      “需给我一物见你心意。”

      席白将祖传的玉佩给了鱼之双,又写下契约言明要娶鱼之双做正妻,让鱼之双见他心意,这才拿了珠子从群芳阁脱身。

      他去了当铺,把东珠换了银子,才安抚了债主,又承诺年前一定把剩余款项补齐,这才把债主们都哄走了。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这七八个瘟神,席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他心里盘算着今日可是受了大大的惊吓,非得把家里那坛子老酒打开压压惊不可。

      轿子落地,席白刚走出来,却见自家门口黑压压挤着一片人,他凑上前去想看看是发生了什么,刚露头却被其中一人给抓住了领子.

      “席白在这儿!别让他跑了!”

      “好小子,可算是把你给逮找了!这次你可别想跑了。”

      黑压压百十来号人围了过来,席白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面前人是去年债主、前年债主,没想到早上才送走了几个债主,到中午翻倍出现了。

      席白就差下跪磕头:“祖宗们,小声些,这钱何雨堂不是替我掏了吗?”

      “何少爷这两天对账,他说这账目与他无关,不应由他垫付。这账都好几年了,今儿个您可不能再赖了!”其中一人朗声道。

      何雨堂,又是何雨堂!席白愤恨地想着,又不到年关,他何雨堂查什么账?摆明了就是要为难他!

      “诸位且移步,我们到酒楼里再慢慢说。”席白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我爹他,他病重了!恐怕时日无多!他早上喝过药才勉强睡着,那么大个儿的人如今只瘦得剩一把骨头了,我心里难受啊!从前不曾想过他会这么快就倒下,之前我一直顽劣一直忤逆他。到今日,我才知晓何为后悔。在他最后的日子里,我不想惊扰他。诸位,你们也都是娘生爹养的,自然知道为人子女尽孝的心意,也请你们体谅……”

      众债主见他年纪尚小,眼眶又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怜他命途多舛,也都同意了。

      谁料人群才从门口挪开没几步,席家的大门嘎吱一声开了。

      “何人在门口喧哗?”

      众人听得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转头看去,席白口中病得要死的父亲正光着膀子在院内练功,双手举着大鼎,健硕的肌肉上混着汗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力能拔杨柳,气能吞山河,可有半点病重的样子?

      众人目光纷纷又落回到了席白身上。

      ————

      席白被勒令跪在祠堂里,他止不住地发抖,汗涔涔地从头上渗出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漆黑身影拉长了出现在席白面前,他心头一紧,四肢伏地。

      席老爷松了松筋骨,挽起了袖口,抽出腰上围的鞭子,手上筋肉暴起,把鞭子紧紧握住:“听说你到处跟你说我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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