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数三千》三四两

42、合格

　　带着这种愧疚和自责的心情，她看看景海然，又看看沈航，突然明白了这七八年来，这两个男人究竟为她收拾了多少残局，她与“高级特工”这几个字，是德不配位的。
　　她慕知音，只是徒有聪明的脑袋瓜儿而已。
　　“我明明不是一个合格的特工，为什么你和沈航都没怎么惩罚过我？”
　　相比较慕知音至今受过的惩罚来说，她应该受的罚要比这多多了。
　　“那样的话，效率太低了。”
　　慕知音问的是景海然，回答她的却是沈航。
　　“我就这么值得你们放弃原则吗？”这是进入组织以来，慕知音第一次自我怀疑。
　　“你除了任性和自负，其他能力都比同龄人高了不止一倍，你说，值不值得。”景海然说道。
　　“其他人竟然差到这种程度吗？”慕知音喃喃自语。
　　一句话给沈航和景海然气笑了，如果没有这一句，他们俩甚至都做好哄哭鼻子的小女孩的准备了。
　　“我就不该夸你。”
　　说罢，沈航带着一肚子气扬长而去。剩景海然无奈，剩慕知音迷惑。

　　林天被删除记忆之后，组织赋予了他新名字——木宁。
　　于是，林氏兄弟也有了自己的代号——木宇Forest，木宁Season。
　　其余三对儿特工还需要在组织里继续参加培训，只有这对儿兄弟在有了新名字之后，抱着一本行动部派发的任务书，跟着“海洋”离开了组织大楼。
　　两个小萌新身无分文，只能借宿在景海然和慕知音那里，为了避免木宇看到熟悉的环境会想起过去的种种，两人将木宇之前住的那个房间布置成两人宿舍一般的格局。
　　木宇身手敏捷，住上铺，木宁刚删除记忆，还不太适应，就让他住下铺。
　　安顿好那两人，慕知音随手打开木宁抱回来的那本计划书，开头第一行字（任务目标）就让慕知音愣住了半分钟之久——灭门林家。
　　沈航究竟对林家有什么深仇大恨。
　　实际上，这个任务题目的确是沈航出的，却不是因为沈航跟林家有仇，其主要目的有两个：一，给兄弟俩一个仪式感，让他们亲自斩断自己的过去，开启特工生涯；其二，测试他们二人的记忆是不是真的被改写成功了。
　　想到这里，慕知音将任务书交到木宁手中，并吩咐道：“这是你们第一个任务，限制比较少，自由发挥的空间很大，你仔细研读一下，明天这个时候把计划书交给我审核。”
　　对如今的慕知音来说，杀人的任务已经是“基础款”了，她根本不需要“研读”任务书，只看一遍，计划书就已经在脑海中完成。
　　“好。”木宁接受任务。
　　林天变成木宁，被植入新的记忆之后，整个人看起来非常乖巧，完全没有了以前那欠揍的劲儿，搞得慕知音还怪不习惯的。
　　不过，慕知音看得出来，表面上的乖巧不过是木宁的保护色，可以预见的是，等他熟悉了这新身份，他将拥有斯文绿茶男的气质，这个气质，慕知音喜欢。
　　第二天便是新学期，慕知音与那兄弟俩成功步入高三年级，为了不引起怀疑，兄弟俩还是用以前的名字，只不过，慕知音告诉他们，这是他们伪装身份的假名。上个学期集体缺席一个月的三人如今带着各自的新身份重新回归，不免引发其他人的联想。
　　有些人觉得，慕知音被选中当“童养媳”住进了林家，与林家共进退；有些人觉得，林家两兄弟为了争夺慕知音，其中一人把她绑架了，另一人去解救慕知音；还有些人觉得，他们林家惹了什么人，牵扯到慕知音了所以将他们仨一起绑了。
　　慕知音比较佩服的是第二种猜测的人，这些人还是了解林氏兄弟的，基本八九不离十了。
　　景海然为了方便跟三个人沟通，在学校里担任了一个临时的图书馆管理员，每天工作相对清闲，自由度也比较大。
　　他当图书馆管理员最主要的一个目的，就是看中了图书馆里那个储物间。
　　里面有一些淘汰下来破损脏污的旧书，还有往年社团淘汰掉的道具。
　　景海然将储物间打扫干净，测试过隔音效果，确定保密性不错，便跟那三人说，今后有事，就到这来找他。
　　第一天上课，慕知音习以为常了，表现是自然的。另外那两兄弟性格与之前反差过大，难免引起旁人注目，就连一向神经大条的墨绝弦都感觉到林天沉稳了许多，没有以前那么活跃了，甚至连上课都不再睡觉了。
　　期间有好几次墨绝弦想跟林天说话，但看到他冷漠的表情，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知音，”终于，墨绝弦忍不住，轻轻戳了戳慕知音的胳膊，说：“你知道林天怎么了吗，他好像不太开心。”
　　慕知音从卷子中抽离出来，看了一眼林天，说：“受刺激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引来林天幽怨的目光，慕知音看着他，秀眉轻挑，好似在说，我就是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只是可怜了墨绝弦，夹在中间懵懵的，有些尴尬。
　　中午，慕知音带着两人到图书馆找景海然，一行人来到储物间。
　　慕知音先发话道：“你们两个今天表现得太拘谨了，自然一点好吗？”
　　他们两个拘谨不要紧，总是牵连她就不行了。所有人都知道慕知音跟林氏兄弟有一段一团乱麻的感情，不管他们三人现在是什么关系，之前终究是走得最近的。
　　两兄弟面面相觑，带着疑惑，说：“我们很自然啊。”
　　慕知音看着他们俩，就差一巴掌呼上去抽死他们。随即，她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两张纸，分别放在两兄弟面前，说：“这是你们伪装身份的性格特点，现在记熟，下午就照着这个性格演，好吗？”
　　只见那两人将信将疑地打开那两张纸，通读一遍又相互对了对，面露难色。
　　林乾对“海洋搭档”的敬畏之心比林天要重得多，即便他对这个人物性格有什么疑问也不敢随意质疑；而林天，不管是面对组织还是面对那两人，都是相对新鲜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嘛，只要有问题，他定会第一个提出。
　　“那个……慕教，我想问一下，为什么我这个人物性格这么的……”一时间，林天也找不出形容他的词汇，总而言之，就是觉得不好。
　　“你是想说婊里婊气的吗？”
　　慕知音倒看得透彻，不用想都知道如今的林天看到当初的自己会是这种反应。
　　“啊，对。”
　　出人意料，林天竟还觉得对。
　　慕知音和景海然强忍着笑意，交换了一下眼色，说：“你难道不是这种性格吗？”
　　林天摩挲着下巴，又端详了手中的人物性格一会儿，说：“至少，我不会用这么低劣的手段。”
　　听他这么说，慕知音和景海然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兄弟俩却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待笑够了，平复之后，慕知音才说：“就这么低劣，让你演就演，以后任务越来越难，什么样的人都会演到，难道你觉得不能理解就不演了吗，伪装得怎么能像，不演任务怎么完成？”
　　林天无言以对，摊摊手，努力记忆人物性格去了。一旁沉默良久的林乾终于开口道：“那个……我想问一下，我这个角色真的这么懦弱吗？”
　　如今林乾不同往日了，经过景海然的魔鬼训练，他不光身强体健，还英勇果断。之前性格里的懦弱已经完全消失，而他多疑的性格也被训练成了适当的程度，整个人都在向合格的特工靠拢。
　　“越是跟你性格相去甚远的人物，越有挑战性，不是吗？”慕知音笑着说道。
　　这么一说，林乾便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性格，并且励志一定要将他演好。
　　说起来林家这两兄弟到底还是聪明的，短短一个午休，便能将过去的自己演出个七七八八。慕知音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做点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