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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杭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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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如南絮所料,果真什么都没有再发生。
不过她也不敢肖想就是了。
南絮没再遇到过傅闻声,大伯他们没几天就回来了,于是她也要回去上班了。
南絮在一家叫“于果”的西餐厅工作,餐厅位于UMOR商圈十一楼,黄金地段。平日里一周上四天班,另外三天有人轮班,工薪不低,日子过得还算滋润。
餐厅十点开门,她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打扫了。南絮进了后厨,先是看见了正在写清单的主厨。
中法混血,在南絮来之前已经在于果待了三年多了。
“超哥。”南絮打了个招呼。
罗超翻页的空档抬了下头,“跟他们说检查一下蛋糕和马卡龙的日期和货量,你去安排下备料,今天主菜是威灵顿牛排。”
南絮一边换上工作服,“好。”
罗超刚低下头,突然又抬起来,问南絮:“你换洗发水了?”
“嗯?”南絮步子一顿,突然就有些心虚。
她确...实...换了傅闻声新代言的...白桃味洗发水。
罗超摆摆手,没说什么。
过了会厨房门口走进来个单眼皮高个子男生,转身进储物间搁下手里的扫把。南絮对着喊了句,开始再次清理台面:“肉丝,你来切葱花,今天做威灵顿牛排,你待会准备下要用的蘑菇。”
“行。”肉丝“咣当”带上门。
“咖喱,预热烤箱。”南絮对着对面料理台站着的黄头发男人说,“另外准备下前菜,今天做土豆泥。”
咖喱说“好”,连忙放下手里的不锈钢盆。大概是有点慌张,他侧身拐弯的时候碰掉了料理台上的脸盆,连着一排锅子都掉了下去,乒铃乓啷震了一片。厨房里十几个人都抬头看向这一片,咖喱谁都没敢看,连忙蹲在地上去捡锅子,“对不起对不起。”
南絮见状摘了手套,对咖喱说:“不要急,慢慢来,掉地上的锅具都拿去洗一下,我先来做前菜。”
十分钟后,一切完毕。外面客人陆续上座,要开始做主菜了,罗超亲自上阵。
多少人挤破了头想来于果上班,就是为了每天这么短短半小时不到的时间。
罗超热了锅,等锅中央微微起了白烟,倒入橄榄油。温软丝滑,几乎遍布整个锅底。
他轻轻放入柱状的牛肉,片刻后微微抬起锅柄,让牛排滑到一旁,“用锅边煎背面。”
待整块牛肉褪去原色,罗超将牛排取出,刷上英式芥末。
待牛肉冷却的片刻,他另起一锅,倒入事先做好的栗子蘑菇泥,“把水煮干。”
栗色的柔软蘑菇泥中间不断在冒泡,等水泡逐渐变小直至消失,罗超关了火,在料理台中央放了块砧板,又铺了层保鲜膜。
他指了指不远处台子上的火腿,一个棕发的高挑女人把帕玛火腿片递过去。
是那天和南絮换班的蒋琦琦。
罗超把火腿一片片扯下来,在砧板上堆叠着铺了五片。肉片粉嫩带有纹路,薄的像一张纸,近乎透明。
他往肉片上撒黑胡椒,将蘑菇泥在火腿片上摊开,用勺子按压整齐后,在中央放上一旁冷却了的牛肉。
罗超拉起保鲜膜,像在卷寿司。
十五分钟后,他从冰箱里取出定了型的半成品,最后用酥皮包裹牛肉,并将两端扭紧实,再次用保鲜膜重复了定型工作,最后在酥皮表面刷上蛋液,撒上盐巴。
一共二十一份。
“220度,35分钟。”罗超说,“完了后静置十分钟。”
生活回到正轨,南絮回想起来,与傅闻声有关的一切倒像是一场黄粱美梦,仅此而已。
要不是宋沫也记得这件事,南絮真要觉得一切都是她的臆想。毕竟除了她和宋沫的聊天记录外,什么都没留下,连那堆蛋糕也进了马桶。
南絮当时吃得很虔诚,只不过再怎么虔诚,也不能阻止它最后要进入下水道的事实。
南絮念叨这事的时候,宋沫问说,他不之前还给你发了短信吗?
南絮咳了下,掩面说,那短信因为之前被她时不时拿出来,细细地看,翻来覆去地品,然后在某一天,被她失手永久删除了。
宋沫:“......”
南絮对此十分懊恼,却也没辙,只好说是缘分尽了。
宋沫嘲笑了她好些天,后来终于不说了——
因为她又有了新的网恋对象。
南絮有一次路过她背后的时候,好巧不巧看见了那聊天对话框。两人头像都是可爱小猫猫,宋沫叫“爱情就像泡沫”,对面是“风中有个想哭の程序员”。
“......”
南絮毛骨悚然,拍了拍宋沫的肩膀,“姐姐,早二十年前就不这样取名了。”
“这就是你单身了二十五年的原因。”宋沫反过来拍拍她,一脸惋惜说道,“白瞎了你这张小脸蛋儿。”
南絮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宋沫,而后在镜子前用充满怀疑的目光打量自己。她听见宋沫说:“南絮,要物尽其用啊。”
南絮回想过去,“没觉得多好用啊...”
宋沫坐下,边回消息边说:“要是我是你,粉了傅闻声这么多年,这样的好机会,早就使出浑身解数去勾引他了。”
南絮:“......”
他们纯洁得不能再纯洁了,并且日后大概要相忘于江湖了。
宋沫又说:“听你描述下来,他人不错。那还愣着干啥?”
傅闻声能不好吗!
南絮竟然感到有些骄傲。
“但勾引...”
“我那话的意思,不是让你去干什么。只是提醒一下,”宋沫嘬了口可乐,“你不那样做,不代表其他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好吧...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世上愿意投怀送抱的大有人在,”宋沫顺手发了个爱心给那位程序员,“毕竟是傅闻声...大家总会觉得赚了不是吗?金钱,地位,才华,相貌,一个不缺。”
宋沫摊手,“还有比这更完美的人吗?”
“为什么总要把这些和他这个人混为一谈?”
南絮并不赞同,谈及傅闻声总会突然变得跟护崽的母鸡似的。
宋沫答:“因为这就是现实。”
“...所以也不缺我一个,”南絮强调,“投怀送抱。”
宋沫看了她一眼,笑笑不语。南絮让她赶紧继续去网恋。
其实南絮当然知道了。
不过她也操心不了那些事情。
南絮自诩没那个胆去接近神仙,还是选择安安静静做个凡人。
或者与其说是没胆,不如说是清醒。
自觉背负不起罢了。
饭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靠舞台近一点,离生活远一点。
对于现实宋沫看得通透,并且坦然接受。
南絮其实也明白,只不过大多时候却选择避开。
宋沫总说南絮喜欢自我欺骗,南絮承认。
但宋沫后来又说,这样也好,在直面黑暗之前,能多骗自己一时是一时。
最好一辈子都不要遇到那一刻。
宋沫这个人,是南絮六七年前在一家私人补课机构认识的,那时候正是暑假,南絮从波士顿回来,当时只是想打工赚点钱,于是经人介绍到了家叫“lulu工作室”上班,给小孩子上托福。
机构不太大,员工也不太多,就那么七八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宋沫。
南絮刚到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她了,穿着皮衣牛仔裤,浓妆,浑身上下写着“我是渣女”两个字。
放在人群里太耀眼,就像傅闻声。
当时同期的还有个男生,长得不错。于是他们有个同事放言说对他有好感,娇滴滴地问大家能不能把他让给她。
当时一屋子人都在调笑,看上去一片和谐。
除了宋沫在玩手机,南絮在打瞌睡。
几天后,南絮在厕所听见几个人嚼舌根,说宋沫和那个人在一起了。南絮听着笑笑,并不想掺和这事。
但宋沫因此成为了众矢之的。
她这人性格太直,说话不愿意拐弯抹角,容易招人讨厌。南絮没什么感觉,毕竟本人很佛系。但因为这个男生的事情,宋沫被那些人拉了个群骂了很久。
后来这事不了了之,因为她们发现这个地方就是个浑水摸鱼的骗钱机构。
宋沫迅速辞职,顺手举报了那家机构。
南絮也走了,结果好巧不巧在下一个打工的地方又遇到了宋沫。南絮问及她的情感近况,宋沫当时笑了笑。
“分了。”
南絮嘀咕:“我以为你挺喜欢他的。”
“烂人一个罢了。”宋沫嘲道,“不谈不知道,一谈吓一跳。”
两人聊了聊,南絮才知道了事情的全部。
宋沫和那个男生在一起,完全是因为有次在机构楼下被他叫住。男生说待会可能会有人要跟他表白,他想简单了事,问宋沫能不能暂时假扮一下他的女友。
宋沫答应了。
没多久,果然有个人来了。
是他们的同事,却不是当时放言让其他人拱手相让的那一个。
宋沫笑笑,没说话。
第二天,宋沫和那人在一起的事情就被传开了。男生没站出来说话,似乎默认了一切,她也懒得辩解。
后来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但在宋沫辞职后没多久,她突然被找了麻烦,求职屡屡碰壁。后来才知道是那个男生跟机构老板告了密。
宋沫其实没怎么丧气,后来不知怎的开始往自媒体方向发展,并且沉迷于...
网恋。
延续至今。
总之这个人,洒脱得让南絮羡慕。
所以南絮后来问,说以后要不要一起住。
宋沫说,好啊。反正她一个人孤单寂寞,和傻子住一起也好,图个快活。
“......”
周五的时候,南絮和蒋琦琦突然接到通知,说下周要去杭城一个厨艺学校进修一周。罗超头两天也去,顺便带他们见个人。
南絮对见人不太感兴趣,但杭城,她还是很感兴趣的。毕竟...
那是傅闻声的老家啊!老家!!!
公费旅游,不去白不去。
于是他们上路了。三个人坐了高铁,十几分钟就到了,高铁口就在那学校附近。其实这一趟,用超哥的话来说,进修是次要的,见人才是真实目的。
干厨师这一行,技术和人际缺一不可。如果没有人引荐,就算有真才实学,也只能从最基层开始干,一爬就是五年十年。
到了一个顶端,又会看到下一个。
永无止境。
到了杭城,三个人先去了宾馆放东西,然后直接出发跟着超哥去见“田先生”。田先生曾经是他的导师,烹饪界的大腕。现在退休了,没什么人能叫得动,每个月去南絮她们要去的学校开一次讲座,偶尔会找超哥去唠唠嗑。
超哥说,这趟去功利性不大,但见见总没什么坏处,找找厨神身上的感觉也好。
事实是,见面不太成功,田先生果然不太待见她们俩。但超哥仿佛对此早有预料,并不怎么气馁。从田先生那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他也差不多要先回魔都了。
毕竟身为主厨,不能出来太久,明天还得继续劳作。
蒋琦琦非得送他,南絮只好跟着去了。
高铁站里人头攒动,大喇叭里叫嚣着列车班次的名称。罗超背着包,走前又跟南絮贴脸告别,然后是蒋琦琦,最后终于进站了。
南絮挥挥手,打了个哈欠。
她双休日根本就是全天睡眠体质。
太困了,太困了,她要立马回去睡觉。
然后她好像在不远处的人群里看见了傅闻声。
南絮困出了眼泪,她眨眨眼,发现并没有傅闻声的影子。
脑子里的睡神不停催她回去睡觉,说你看,都出现幻觉了。
南絮说好的好的,又开始打哈欠。
罗超走了后,蒋琦琦终于整个人松下来。她说了句上厕所,一溜烟跑没了。南絮缓缓走过去,杵在厕所门口等她,因为困意导致整个人变得行动缓慢。
蒋琦琦太慢了,南絮怕自己睡着,只好开始刷微博。
这时候,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南絮以为是蒋琦琦出来了,头也没抬,开始往前走,“走吧。”
没两步,南絮感觉蒋琦琦好像没跟上来,觉得有些奇怪,便转头。
下一秒,她看见了身后的傅闻声。
南絮吓得立马关掉了手机,一时间困意全无。
她顿时满脸通红,甚至在某一瞬间有些双目失神。
大概惊吓大过于惊喜。
因为她刚刚刷微博,正好翻到粉丝画的...
傅闻声“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