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教主的宠婢》禅光

5、荔枝

　　江揽月淡淡地勾唇，将手中棋子放入棋罐，从毯子上站了起来。

　　碰巧此时有魔教弟子进来禀事，江揽月便又看她一眼，大步从殿里走了出去。

　　人走后，陆青青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神情很是疲惫。

　　穆如海提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对她道：“来！咱们下一盘！”

　　陆青青轻轻摇头：“……今日下不了了，脑子用尽了。”

　　从前她就听说过神医穆如海的大名，没承想有一天会见到，还是在魔教里。而她身上的噬心蛊，也是由他种上的。

　　叫人想不通的是，为何这样精于医道的圣者肯为魔教做事，虽说传闻中他脾气古怪，但善恶总分得清吧？

　　“无妨，咱们慢慢下就是了！”穆如海自顾自的往棋盘上搁了一子。

　　陆青青：“…………”

　　大殿外。

　　一个魔教弟子跪在江揽月面前，禀道：“教主，经属下查证，有一个叫陆青的婢女于一个月前离开了青州李府，说是去洛城投奔亲戚。李府的人所形容的婢女的姿貌和这女子吻合。据说李府大少爷想纳她为妾，她不肯。人还说她棋艺很高，闲时常与人赌棋，不到一年功夫就攒足一百两银子为自己赎了身。依属下看，笼中囚禁的想必是李府的婢女，而真正的樊灵依逃走了！只不过，这些天属下明察暗访，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关于樊灵依的消息！”

　　雷断风双手抱臂，惊异的道：“这么说，她果然不是？”

　　江揽月看着远方的楼台，目光严肃且锐利，沉声道：“倘若真正的樊灵依逃走了，她无依无靠，势必会投奔到紫霞山庄阮一春那里，为何阮一春还要冒着那么大风险来这里赎人？”

　　雷断风一怔，“难不成，樊灵依逃走后没去紫霞山庄？可是她如果不去紫霞山庄，也无处可去。”

　　江揽月缓缓摇动着手中的玉骨扇，不置可否。

　　“继续暗中查探此事。”

　　“是！”

　　片刻后，江揽月回到大殿里，看着坐在笼子里对着棋盘苦思冥想的女子，背着手道：“圣阳教里不养闲人，既然你表了忠心，本教就给你这个机会，且留你在圣阳教做事。有你这张脸时刻警醒着，免得本教骄奢淫逸，耽误谋求大事。”

　　陆青青起身跪地道：“多谢教主活命之恩，奴婢自当恪尽职守，勤恳做事。”

　　江揽月冷冷的一笑，走开了。

　　笼子的门虽然打开了，但陆青青被穆如海缠着下棋，一直下到半夜三更，两人才终于分出了胜负。

　　穆如海不敢相信他就那么输了，还输给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捶胸顿足的拉着她非要再下一局。

　　“…………改天吧………………这都什么时辰了……困死了…………”

　　陆青青呵欠一个接着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就地躺下，两臂抱着铁柱子闭目睡了。

　　穆如海站在一旁不乐意的瞅了她半天，只得气囊囊的走了。

　　*

　　次日一早，陆青青把自己收拾利索了，来到江大魔头的寝殿幽兰殿外，听从一个年长的女婢的教导。

　　“少说话，多做事，你就当自己是个哑巴，教主也不喜欢有人在他跟前晃。端茶，倒水，抹桌子，铺床，浇花…………每一样都不容有差池。教主极爱干净，你务必要将殿内清扫的一尘不染，光可鉴人。每天都有人往浴房抬送山泉水，你只需早晚进浴房一次整理教主的衣物即可。教主的练功密室切不可踏足一步。不要想着偷懒耍滑，否则决不轻饶！”

　　“是，只是这里所有的活儿我都干了，别人都做什么啊？”

　　“什么别人？这里只有你一个！”

　　“是………………”

　　陆青青抬头看着这偌大的宫殿，殿前空旷的地面，宽阔的台阶，游廊亭台，葳蕤花木…………觉得甚是不可思议。

　　那年长的女婢又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忽然贴近了，小声提醒道：“你就自求多福吧！”之后便匆匆离去了。

　　陆青青迷惑的看着她走远，转身深呼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进入了寝殿。

　　殿里安安静静的，又很空荡，淡紫色的帷幕层层垂地，光线偏暗，大夏天的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

　　她在殿内走了一圈，没看到江揽月，以为他不在，便松一口气，从最西面的大黄梨木柜子处开始收拾东西。

　　柜子里面只放着几件便服，叠放整齐后，她又拿掸子清扫窗台上的灰尘。

　　就在她认真的干活儿的时候，殿内北面的那面墙里面忽然发出了几声响，像是金属敲击声，接着靠墙的黄梨木置物架像一扇门那样，被人从里面推开了，江揽月从密室里走了出来。

　　他墨发披散在肩上，衣衫凌乱不堪，手里拎着条解下来的宽边腰带，身上出了很多汗，衣裳好几处都湿了，头上脸上也汗涔涔的，像是刚从河里爬上来一样，神情一如既往的冷峻孤傲。

　　对上视线，陆青青惶然一惊，连忙低下头，恭敬地道：“教主。”

　　江揽月瞥她一眼，将腰带丢在地上，关上密室的门，径直走去了浴房。

　　陆青青看他背影消失在浴房门口，走过去将那条锦带捡起来搭在另一边的衣架上，想了想，又去端茶。

　　在厨房里转了一圈，陆青青改了主意，捧一碗玫瑰露和一盘冰镇荔枝放进食盒里，提着迅速回了寝殿。

　　回去的时候她看到江揽月已经从浴房里沐浴出来了，正在榻上半倚半坐着，身上只穿了一层里衣，头发湿漉漉的，歪着头，注视着她从殿门口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面前。

　　陆青青紧张的咽一口唾沫，将玫瑰露和荔枝从食盒里端出来，放在他面前的楠木桌上，又收起食盒，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江揽月捏起一颗荔枝放在手里，荔枝凉沁沁的，鲜红色的果皮上凝着水珠。把玩一番后，荔枝从他手里掉了下去，滚到大殿正中间三尺高的古铜鼎脚下。

　　“爬过去，捡起来。”他道。

　　陆青青指尖扣在手心里，看他一眼，复又低下头。

　　她抿抿唇角，稍稍提起裙摆，跪在了地上，慢慢地朝着古铜鼎爬去。

　　他不把她当人，她想，她也不应该把江揽月当个人看，当畜生就行了，如此他的所作所为尚能忍受。

　　她只想活着从这里离开。

　　当她捡起那颗荔枝的时候，江揽月又往地上扔了一把，荔枝滚的到处都是，她只好在地上爬来爬去，一颗一颗的接着捡。

　　不一时，幽兰殿里来了人。

　　右护法罗曳和左护法雷断风，以及几个堂主进来后，看到跪在地上四处拾捡荔枝的陆青青均没表现出多大的诧异，仿佛一件稀松平常之事，毕竟，教主对天罡派的恨意不是一般的深。

　　罗曳看着坐在榻上的男人，拱手道：“教主，京城重地，顾府守卫又多，平日顾祥甫外出均有数十名高手随行，闹市之中，实是不好直接下手。不过，这些天顾家被我手下的人搅的家宅不宁，顾祥甫也接连受到恐吓，已经吓破了胆，答应孝敬圣阳教的二十万两银子，不日便叫人送来！”

　　雷断风转身看向她，嘲弄的一笑，“我魔教弟子高手如云，出入皇宫禁地犹入无人之境，暗杀顾祥甫区区一个朝廷二品命官，罗护法竟耽搁半月之久！不知你和你的属下是干什么吃的？！还是……罗护法根本没把教主吩付的任务放在心上？！”

　　几个堂主见上面两位护法又起了争执，纷纷低下头装作没听见。

　　罗曳柳眉一皱，倏地寒了脸，“我对教主的忠心日月可鉴！还请雷护法慎言！”

　　她又向着江揽月道：“教主，属下这么做，自有属下的用意！”

　　江揽月神色淡淡的，“说。”

　　罗曳：“属下是想借朝廷的刀，杀了顾祥甫！教主试想，若是朝廷知道顾祥甫和咱们圣阳教暗中有联系，岂会轻易饶过他？再者，还可以多敲几次竹杠，让他出出血，到时候再除掉他不迟！”

　　雷断风再次出言讥讽道：“罗护法打的一手好算盘！只是不知，顾祥甫的钱什么时候送来？还是送钱只是托词，为的是拖延时间，让朝廷暗中联络江湖力量打击圣阳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江揽月坐直了身子，略一挥手道：“无妨，顾祥甫早晚都要死，在受尽折磨中死去，才是本教想看到的，先按罗护法说的办。”

　　“是！”

　　接下来，几个堂主纷纷汇报最近江湖上各大门派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

　　陆青青忍受着膝盖的疼痛，尽力减小自己的存在感，捡荔枝时，眼里便只有荔枝，心里生出的丝丝缕缕的屈辱与痛苦，被她有意的忽视掉，泯灭掉，令自己麻木起来……

　　当她伏跪着，伸手去捡地上的最后一颗荔枝的时候，一只脚移过来，在她的手指触碰到荔枝之前，那只脚踩在了荔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