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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习惯损害智商(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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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齐楚问葛棠:“你姐那件粉裙子在哪儿买的?”
葛棠说:“她给人当伴娘,新娘子送的。”
“谁结婚啊?”江齐楚想起在饭店门口等葛萱的许欢,那个人是伴郎?
“没打听。啊——裙子上钢笔水你给甩的是不是?”葛棠向外看一眼,咯咯笑道,“还在那儿吭哧吭哧搓呢。”
江齐楚犹抱一丝希望,“能洗出来吗?”
“够呛。说是这礼拜在寝室都洗两遍了。我看那块儿让她搓精薄的,洗出来穿着也不好看。”
“钢笔水是碳素的,好像洗不掉。”
“她没骂你啊?你把她逃学的事捅炸了,还毁了她新衣服。”
“咋没骂呢……”
葛棠了然,“我说这大礼拜天的,怎么没敢过来找她呢。”
“我跟百货转转,看有没有她那一样的,给买一条得了。你也别说我买的,偷着给那旧的扔了,就说这回洗干净了。”
“也行……”葛棠正猜疑,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赔呢?
葛萱大喊:“葛棠,找找咱家有没有洗甲水!”不死心,仍与旧衣纠缠。
葛棠应一声,忙说:“这又整出新招了,你买吧,看着差不多的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对对是不一样的。”
葛萱甩着手走过来了,“有没有啊?”
“有有有,我给你找。”葛棠挂了电话去抽屉里翻找,“我怎么发现你现在脾气这么急呢?”
“谁都比你脾气急,吃饭一粒儿一粒儿的。”
“你吃饭快,跟抢似的。”白她一眼,“也不吸收,肠子里过一遍直接排了,根本不往身上长。”
被点到痛穴的葛萱,垂下头,个子又缩了几公分。
葛萱一米六五,客观说并不矮,在女生中算中等个头儿,可是小她三岁的妹妹,身高也达到这个数字,葛萱就有些郁闷了。她发现自己好像有几年没长过个儿了,初三那年遇到江齐楚,当时比他矮不了多少,上高中之后天天坐一起,也没留意。有天课前问候一站起来,葛萱吃了一惊,疑惑地看看他脚下,平底,平地。可他怎么突然比自己高出大半头来?
江齐楚听见身边明显的抽气声,看她一眼,坐下之后问:“怎么了?”
葛萱咬手指甲,“你多高?”
“一米七八。”
“到底一米七还是一米八?”
他好笑地重复,“一米七八!”
葛萱这才听出来他说的是一百七十八公分,嘲笑慢半拍的自己,偷看一眼老师,低声说他:“那么大声干什么?我怎么发现你现在脾气这么急呢?”动不动就吼了。
江齐楚有些狼狈,“哪有?”
葛萱一本正经地说:“难道还因为甩我一身钢笔水,在自责?”
“别扯蛋。”
“没事儿,洗干净了。”葛萱指指衣襟,“我用了洗甲水,可管用了,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江齐楚窃笑。
葛萱也笑,很兴奋的样子,“而且你看,还把原来一排粉扣,都洗成白色的了。”
江齐楚笑容僵住,“小棠告诉我是白的。”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被耍了,神情转为懊恼。
“也不想想,她一看热闹的,能怕乱子大吗?”想起小棠把衣服拿来的时候,还生怕她看不出,特意强调:扣儿都晒褪色了。葛萱用手把笑声捂在嘴里,“你赔我衣服就直接说,还拐弯抹角的。”
“我不是怕你不要吗。”
“我差啥不要啊?”
“因为不是原来那件了。”不是她做伴娘站在那个人身边时,穿的那件。
葛萱听得云里雾里,半天才说:“就只是扣子不一样色儿了,挺好,我还觉得原来那件扣儿跟衣服靠色呢。早上起来越着急,越找不出来哪儿是扣,半天才能穿完衣服。嘻嘻。”她已经仔细审过了,还是许欢喜欢的那个样式。打了个OK的手势,满意地结束课前动乱,注意力转向讲课的老师身上。
江齐楚把她的说词理解为葛萱式宽容。
习惯真是挺损害智商的一帖毒药。
新衣服被甩了一身墨水,葛萱当然有理由发火,可江齐楚坚信她在意的不是一件衣服。小学的写字课上,曾有同学把整瓶墨汁洒在她身上,也没听她有一声埋怨。这次被溅到钢笔水,她那一瞬的反应出乎江齐楚意料。看得出来,葛萱是真急了,少见的恼火。要不是白天看到她和许欢在一起,也许他还不会理解,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葛萱低头记讲课重点,看到江齐楚手里那根飞转的钢笔,暗笑他不长记性,随手给抽掉,换进去一支杀伤力较低的油笔。心里还想,要是让妈知道自己纵容他玩,又要教一番做人道理了。摇摇头把画错的线条擦去,随手掸掸落在裙子上的橡皮屑,忽然想起事。抬肘撞一下江齐楚,“其实……你也不用特意赔我件儿新的。”
“放心,婶儿不能知道。”他承诺。
“啊。”她斜睨他,单眼眨眨,“跟你沟通就是便利。”
江齐楚觉得葛萱这种小动作很陌生,说不出来的妖气儿,他有一瞬迷惑了,盯着看也不是,不看还好奇,假借转笔动作转移视线,不时瞥她一眼。
葛萱只道他不想影响自己,感激着,又恨其不争。江齐楚课上从不影响别人听讲,可他自己也不听讲,成天掐着一根笔玩物丧志。
有道是熟能生巧,江齐楚已经远比教他转笔的葛萱更精于此术,一支轻细的塑料笔杆在指尖翻飞,很多花样是原创的,并且渐渐把这些招式应用到不同武器上去。葛萱的超长直尺,食堂的卫生筷子,蒋璐的牛角板梳……各种大小适中的长条形的物体,都能拿到手里来转。还转过邻桌的折扇,转一转,哗啦打开,扇两扇,宛如古代书生,有点风流倜傥的架势。
唯独缺了书生那份儿使命感。
江齐楚什么都听劝,就是不学习,你让他听课,他也听,不进脑子。谁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他又不像那些不学习的男生,成天逃课上网吧看碟打游戏,江齐楚甚少违纪,仅有几次早退,还是江盛找他回去有事,平常时间都严格遵守学校作息表。上课时间都乖乖到教室,老师前边讲课,他在这边专注转笔,又或者一边转笔一边看杂志。娱乐八卦的、体育球赛的、电脑游戏的,他什么杂志都看,看得还慢,一本杂志够打发一天的。到考试,卷纸答得一塌糊涂,排在班级倒数第几名。弄得葛萱很尴尬。
这两年多下来,江盛请她吃了无数次饭,吃到后来,葛萱都有点诈骗的感觉了,央求江齐楚说:“你就当为了让我能心安理得跟你爸下馆子,多少也学点吧。”
江齐楚说我这不没事儿就背单词吗?
葛萱一想也是,初升高的暑假,她也没教别的。不过江齐楚要真能把英语拎起来也不错,起码选择题多,有几次运气神好,单科分跻进班级排进前十。可把江盛乐坏了,就盼着儿子在英语这科给他来个仙人放屁不同凡响,将来送他出国留学。对葛萱这个能把烂泥扶上墙的小丫头简直崇拜,夸得她跟孔子似的,只差没打一块儿“教书育人”的金匾送到葛家去。葛萱因此背上额外重担,袁虹让她好好带着江齐楚,“别那么自私,就光自己学。”葛萱听小棠说过,艳金姨曾抱怨,嫌她没把蒋璐成绩带上去。妈听了这话,嘴上不说,也一定是当回事了,否则不会对江齐楚那么上心。
葛萱也管不了他太多,基本上就是看着背单词,有一阵子江齐楚能背下来英语字典里A到C的所有单词,连专有名词都算在内。高中毕业的时候,他词汇量就差不多是四六级水平。工作以后那么得老板赏识,跟他能客串翻译有直接关系。这是后话。
江齐楚的功课问题,葛萱一直是当成组织派下来的任务来处理。至于江盛让儿子出国留学之类的话,她认为那完全就是一个财大气粗的梦想,倒是觉得江齐楚天天这么跟笔厮磨,将来出国做转笔表演的可能性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