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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五章 了无生趣 ...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我赤了足,拎着裙裾在溪中圆石上轻盈地跑,溯溪而上。圆石青苔幽幽的黑,赤足却是如雪的白,我轻轻地咬了唇笑,站在水中望向泉落若叠瀑处的那块大石。溪水温柔地抚过我的脚趾,缓缓地向下流淌。
那人着了一身白衣,清清悠悠地坐在石上吹笛,衣袂被夜风拂起,人如笛声般洒脱飞扬。
一曲罢时,我们四目相对,只觉山青林碧,石寒水暖,情意绵绵。
“飞扬……飞扬……飞扬!”
我蓦地从榻上坐了起来,面前却是无咎,持了一管玉笛,浅淡地笑。
“哦,无咎。”
我怔怔地望了无咎,摇头,心底下的伤痛却又升了起来,撕心裂肺地痛。
玉笛从无咎的掌中消失,现出两颗晶莹的琅玕玉,被一根细细的雪白火烷丝串成珠链。
“凤凰虽是不死鸟,但永生永世也只能送出一回涅磐炼珠,梦儿,大风既然将他用涅磐火炼的琅玕玉送了给你,你便要收好了,再不要轻易给人。”
我由得无咎给我戴上琅玕玉,他说的什么我却根本听不明白,只扯着他的衣袖低低地问,“无咎,飞扬呢?”
“烧了。”
无咎答得淡然,我却听得如同晴天霹雳,天昏地暗,瞪着眼,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烧了?
窗外是风清云淡的如洗晴空。
无咎把飞扬给烧了。
金乌随意地扯了一片羽毛下来,开开心心地给天际扫上霞光万道。
问世间情为何处,渺万里层云,不过形单影只。
喉头一甜,一朵血色牡丹盛开在我雪白的衣襟上。
无咎怜悯地看着我,不言不语,拉起我的手来,仙灵之气由他那端流进来,比飞扬的仙灵之气充沛了不知几许,在我周身转了数个周天,这才涌入识海那只金色微粒长出的碧绿小芽中去。
小芽碧绿。两片初芽已然褪去,长成了一棵小苗。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臂已然再度回复了人的手臂,大风说得不错,的确只有无咎能帮我。可是,我为何一点点都不在乎这右臂究竟是人臂还是猫爪?
真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烧了就烧了吧。
我谢过无咎,推开门走了出去。
果然,这处并非无咎在天上的洞府,我还不曾度了人身劫,只能留在人间界中。因此,此处仍是少昊山,极天峰。
金乌正在向西边的虞渊落去,那处有它夜里沉睡的若木。清溪在雪下流淌,少昊山下有条少昊河,少昊河流入黄河,最后,百川归海。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所以,飞扬也不过就是归去了而已。
我扶着膝,静静地坐在极天峰峰顶看金乌倦然落下。
然后,玉蟾升起,洒了我一身银光,月桂飘香。
峰顶夜寒,我眼见着仙气和着云雾被凝成了一滴滴的露珠,再去挂在了那细如碧丝的草长,被晨风一吹便颗颗滚落。霏霏凉露沾衣。
无咎说,这世上其实并无辰飞扬,只有无咎。辰飞扬不过是劫数中的一环罢了。
我只是有些想不通,我那么地喜欢无咎,可是为什么,却会为了一环的劫数便在此处呆坐着,就连在无咎的温暖怀抱中也会为了飞扬而伤心欲绝?
金乌再出,出于阳谷,浴于咸池,周行天下,然后,虞渊黄昏,若木而栖。
无数的日日夜夜便如此在我眼前过去,大风来过,陪我坐过几日之后走了,他说了好些话,但我一句都听不真切。
多亏有无咎陪着我,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所以,一直都在想,我对着青天白云呆坐一天,无咎便在我身旁静守一天。
可是,想了好久好久,我还是想不明白。
我记得飞扬死前的那句话,他说愿生生世世,永不分离。那句话,便是在青桐子加忘忧草的美梦中,飞扬说的那句话。
我曾以为,梦中那个要跟我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的飞扬是假,客栈里那个决绝而去不念夫妻情意的飞扬才是真的飞扬。可是,原来两个飞扬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天意难测,不管哪个飞扬都不过是劫数的一环,如他所说,人相我相众生相,皆是虚妄。
那么,这世上可还有什么真的东西?能让人在如水的流光中急急遮挽时,挽得住半分希望?
我唯一想明白了的,是飞扬为什么要来这少昊山。
因为他记不起无咎的那些仙诀,他明知我在青邱,可是来找我也没有用,他只有先将无咎唤醒了,才能救得了被天魔摄魂针伤了人身的我。可是,是因为那海鹄靖里的预言吗?飞扬宁可变成无咎,也不让无咎变成飞扬。他曾说过,他宁死也不会伤害我,于是,飞扬死了,这天下便只有无咎,于是我再无可能会死在飞扬的箭下。
这唯一想明白的一节,让我实在是觉得人生了无生趣。
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经说过的话浮在耳边,我说,辰飞扬,我若不杀你,无咎便永远不能跟我做仙侣。所以,辰飞扬,你自裁罢。而那个曾经那么骄傲地说大丈夫成形于天地,受气于阴阳,哪能为了我而以此有用之身自杀的堂堂男儿,竟然便真的为了我而消失在我面前。
他曾说过,梦儿,我一直惦着要醒来告诉你,我若是死了,那和合丹就不起作用了罢?你也别报什么恩去想着救我,还是应该和你的无咎去做仙侣去才是。
于是,飞扬真的没了,我终于可以和我的无咎去做仙侣了。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会如此伤痛?
曾经,因为我在天地间寻不着无咎,我便觉得人生了无生趣,而现在,有了无咎而没了飞扬,我依然觉得人生了无生趣。
人生既然无趣,真是何苦为人?我每每想起那只在无咎身边蹦来蹦去的文小狸便不禁苦笑。
不遇到飞扬多好,我还是那个满心满意只有无咎的单纯小文狸,不必像现在这般伤痛,死活想不明白我究竟是因为爱无咎所以爱飞扬,还是因为飞扬对我的情意深重而爱飞扬。
可惜,我再也回不去了。
我困倦地阖上眼,我想不明白,但是,我再也不想去想了。
隐约中,无咎叹了口气,将我抱回了洞里的榻中。
再醒来时,无咎正在用一只小玉瓶里的水喂我,那水喝来寒凉清冽,让我痛至无力的心结慢慢地浸润起来,松开,眼底里才终于有了可以流的泪。
“无咎……”我拉着他的手,低低地唤。
“嗯。”
“无咎,对不起,我很喜欢飞扬。”
“嗯。”
“可是,无咎,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你。”
“嗯。”
“无咎,我究竟是因为喜欢你,才喜欢飞扬,还是,就因为他是飞扬而喜欢他?”
无咎叹了口气,将那玉瓶中的水收了起来。
“梦儿,你这些日子想的便是这个?为什么你就不能想明白情爱其实不过虚妄,不能过于执着?你若想不明白这一节,便很难达到无梦的境界。”
我摇摇头,“无咎,我听不懂。”
“华惟让你背的道书中常道,道心便是赤子之心,如婴儿之未孩。这世上有两种赤子之心,一种便是婴儿还不曾从先天到达后天的时候,尚未沾染半点凡尘俗事的纯真。另一种却是悟道者,虽是有过太多世间凡尘,但一旦悟通时却发现心里其实并无明镜台,本自无一物,自然无处惹尘埃。”
“梦儿,你们昆仑的无梦也是如此。若是真的从此心灰意冷没了梦,也算是渡了人身劫,所以昆仑人身劫常常需要百年。百年,便是那个跟昆仑族人相知相守的凡人离世的时候,你们太过痴心,只有到那时才能明白世事无常,而情爱也终不过镜花水月。可惜自远古以降,昆仑有太多人生自是有情痴的昆仑族人,一入人间便陷入情爱,在爱人死后宁死相从,从此不得返回昆仑。”
“梦儿,我不想你那样。我希望你是因为想明白了情爱之虚妄而无梦,而不是硬生生地,如你现在这般对天地万物失了兴趣,从而陷入无梦之境 。”
我还是不懂。只知道我的心依然很痛。
我喜欢无咎,我至今仍然喜欢无咎,可我却依然为了飞扬一天天地憔悴下去。
当初只有飞扬却见不到无咎的时候,我确实还有梦,我梦想着会有无咎出现的那一天。
但当飞扬用他自己为代价唤醒了无咎之后,我却发现,我的梦却没了,飞扬那浑无生气的身体曾经便在我面前,而我知道,他再也不会回来。
心痛,痛如刀绞,让我无力呼吸。
无咎将他的玉瓶又拿了出来,扶起我来将瓶内剩下的水全喂了给我,这才叹道,“你这孩子怎能痴情至此?唉,若不是我还有点高前山的帝台之浆,你不就真的跟你那些族人们一样,随着个虚无缥缈的影子便去了?”
我默默垂泪,泪水一滴滴地,湿了我的衣襟。
无咎收好玉瓶,苦笑道,“这下帝台之浆被你喝光了,你再想用把心痛死的方法自尽,我却又该如何是好?”
我实在是忍不住那种心如刀绞般的痛苦,扑入无咎怀中哽咽道,“无咎,我什么都不要懂,我不想做人了,你帮帮梦儿,让我回去做文狸好不好?”
这话说得可是让无咎辛酸?我眼见着他的眼神开始迷蒙起来,再回复清澈之时,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薄绢,以朱砂笔在上面急急地写了数行字迹,捏诀低喝,那绢便化作了一只白鹤,鹤唳一声,振翅飞得无影无踪。半柱香后,一只昆仑的青鸟飞进窗来,落入无咎手中化作素笺。无咎看了之后递将给我,那上面是我家娘娘的字迹。
“无咎仙友见信如晤,梦儿顽劣,能得仙友不弃与之结为仙侣,实为昆仑之幸,梦儿之福。”
笺下赫然一方朱红法印,让我隐隐约约地记起了我在昆仑其实还是有个家的。我从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娘娘说昆仑神兽全是母地父天,所以轩昂是哥哥,云白是姐姐,青鸟、玄武、白泽……好多好多,还不曾去了清凉界的离朱、英招、陆吾……。哦,想起来了,我去十方大山度劫前,似乎刚有只小毕方从悬圃飞出来,大约我会新有个小妹妹,从此再不是昆仑最小的捣蛋鬼。
既然有了妹妹,我也该是长大了吧?
无咎望着我笑道,“事急从权,我这晚辈之礼行得实在不够恳切,都不曾亲上昆仑,好在你家娘娘大度,还是肯把你嫁了给我。既然如此,梦儿,无咎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嫁给无咎作仙侣?你若愿意,我们便在这少昊极顶之上作了夫妻罢。”
我怔怔地望了无咎,说不出话来。
曾几何时,飞扬也如此地问我,“梦儿,我们今日真正地做了夫妻可好?让飞扬好好地疼你。”
他还曾说,此事无关我家夫人气度,实在是飞扬心眼狭小,只能容得下一人。
而我呢?我向来以为,我心里只有无咎一人,为何此时却为了飞扬的一番情意深重,不肯对无咎点头?
无咎的笑容里很是有些高深莫测的意味,他笑了笑道,“梦儿为何不答?”
我知道我应该说些什么,可是,跟那回一样,我连点个头让无咎高兴都做不到。
我曾对飞扬说过,我是他的仙侣,这一点,七界之内再无人能够更改。
既是如此,让我如何回答无咎?
无咎再笑了笑,似乎对我的发怔大感有趣。
“梦儿傻孩子啊,你不是说,你是我的仙侣,这一点七界之内再无人能够更改吗?为何此刻却说不出话来?你那句话不说出来,让我如何苦笑着说下面一句夫妻欢好的话?若我不能提及要跟你夫妻欢好,你我又如何能有机会来谈什么两情相悦,生死相许?”
[注:帝台之浆出自《山海经》“高前之山,其上有水焉,甚寒而清,帝台之浆也,饮之者不心痛。”]
泪……很想扁某人……
唔,有没有知道小青想扁谁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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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三十五章 了无生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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