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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一章 愿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

  •   ……
      华灯溢彩,鞭炮轰鸣。
      我坐在描龙画凤的红轿中,一身的大红嫁衣,长长的衣袖遮了我纤纤素指,堆金绣银的锦缎盖头从我头戴的凤冠上垂下,同样地掩了我含情微羞的粉面。
      一切简直美好得如在梦中,我迷迷糊糊地扶了谁的肩下轿,再迷迷糊糊地被谁背进了院,跟着在某处跪了下去,虽迷迷糊糊地不知何意,却满心满意地欢喜,再羞涩也要轻笑的欢喜。
      盖头下面能隐隐地看到,有人穿着同样的大红衣衫,潇潇洒洒地一甩前襟便跪在了我的身旁。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

      拜完之后那人却不曾留在我身边,我只得由得人摆布,由得人被人送到房中榻沿上坐着,静静地候着他。
      喜烛红光,隔着大红的绸缎盖头,红衣红裙红枕被,天地间全是红色,喜气洋洋。而我却被那片薄绸隔在了喜气之外,只听得外面觥筹交错,人声鼎沸,他的声音虽不大,却总能穿过所有声音来到我的耳边,粉面更羞,含情更炽。
      渐渐的,人声低了下去,门扇轻响,跟着红烛的光便更亮了些。
      他的靴子停在我身前,静默片刻,便有一只手来轻轻地掀起了那盖头,他穿着适才那大红的衣衫,同我的一般绣了龙凤,英气的脸上带着淡淡笑容。
      “梦儿……”
      我羞涩低头,他却托起我的脸来轻吻,衣襟半分,雪肤难掩,他搂着我缓缓地躺下,帐钩滑落,被翻红浪,香灯半掩流苏帐。
      天地之间,便只剩下我跟飞扬。
      指相扣唇难分地,抵死缠绵。
      ……

      还是在这屋内,不过是红烛换了明烛,将这屋里映得亮堂堂一片。
      我精疲力竭,发丝几可滴水般湿湿地沾在了肌肤上面,仿佛死过之后的轻松。
      我的臂弯里,有一个小小孩儿,眉眼像极了飞扬,正手舞足蹈地哭闹。
      飞扬坐在我身旁,眼里满是喜色,低低地道,“梦儿……是个男孩呢,你说,他长得像爹,还是长得像娘?”
      ……

      远山含黛,雾锁清谷。
      飞扬负手而立,在看那个小丫头练些筑基功夫,不时地叹口气,“美酒饮教微醉,好花看到半开,缨儿啊,哪有一拳击出不留后劲的?你须记得势不可尽的道理,不尽,方才有转寰余地。”
      我倚了庭里的松树看他教我们的小女儿,那孩子却只顾跟她爹顽皮不肯好好用功,不禁莞尔。
      有人奉了杯热茶给我,“师娘,您请用茶。”
      我微笑接过,“宏林,十年来天天你都早起来给师父师娘奉茶,辛苦你了,什么时候将你的徐影妹妹娶了来,你也好歇息歇息?”
      ……

      晓风夜雨晚来烟,才酿就春光,便拜别流年。
      又是熟悉的大红灯笼,宾客满堂,鞭炮齐鸣,震得满山轰响。
      我跟飞扬坐了堂上,看着璧儿携了他的新婚妻子在我们跟着跪下,旁边礼官高唱,“二拜高堂……”
      我偷眼瞧了瞧身边的飞扬,年华似水般流过,飞扬却仍是我初见时那般模样,英气,刚毅,只是被岁月再添了些大度和淡然。此刻他脸上满是些欣慰神色,捻了长须点头,对我道,“果是佳儿佳妇。梦儿,我们老了。”
      我却笑着摇头,“哪里的事,辰大侠声名如日中天,哪有老了之理?”
      ……

      清灯如豆。
      我躺在飞扬怀中,迷迷糊糊地只想睡去,却舍不得飞扬的明净眼眸,和那眼里满满的深爱。
      飞扬左臂搂了我,右手却紧握了我的手,如初时般十指相扣。我望着他,好倦好累,却怎也不肯睡去,他笑了笑,笑容释然,低下头来在我耳边轻语,“梦儿,你我能相守一生虽已不易,但下一世飞扬也会去守着梦儿,愿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我含笑阖眼,一觉睡去。
      ……

      再醒来时已不知过了多久。
      繁星闪烁,月光如水般洒了下来,而琅玕树的红叶则如枝枝烛火般闪着光芒,一树璀璨。

      “醒了,猫儿?”
      我从忘忧草的草席上坐了起来,头还略略地有些晕,一时间想不起来这是何处。
      有琅玕树,哦,我抬起手来看了看自己,的的确确是我的爪子,还是那如水般青青的毛皮,并不是人身。
      哦,原来,所谓人身劫,包括那个叫飞扬的凡人在内,其实都不过是我在琅玕树下的一场梦幻。
      为什么那梦幻如此真实,让我一想起飞扬这个名字心底就会隐隐地痛?

      咳,一场梦罢了。
      我堂堂一只横行霸道的文小狸,什么时候会为了那些鸡毛蒜皮的情情爱爱心痛过?我喜欢无咎,无咎也喜欢宠着我,不就够了?
      只是,娘娘说我还不会做梦,有了梦才能无梦,所以我便不可能一蹴而就地到达无梦的境界。刚才的那个梦,算是梦吗?是谁说的,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孰知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

      “猫儿?!”那人还在唤我。
      我抱着有些晕的头漫不经心地回答,“离……朱?是你么?我头晕呢。离朱,快给我一块琅玕玉治头晕。”
      “离朱?!猫儿你睡糊涂了吧。”
      我仔细地看了看说话的人,这人紫发紫眸,穿了一身以金丝绣了云纹凤凰的华美衣衫,年少俊美,确实不像我们昆仑的人。
      哦,果然不是离朱,他比离朱要少两个头呢。
      我抱着头使劲地想,还是想不起来昆仑有这个人。陆吾、英招都很好看,但他们一个是有九条尾巴的老虎,另一个却是马的身子,背生双翼。我哥哥轩昂也很好看,却多了些刚健的阳刚之气,究竟是谁,会是如此的一个俊美少年?

      呯的一下,我差点摔了一跤,原来是那人挥挥衣袖,我身下的忘忧草席便消隐无踪。
      我大怒,爬起来伸爪便是一抓,却被他拿住了我的手腕。
      慢着,手……手腕?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被他抓住的手腕,皓腕凝雪。
      我结巴起来,“这……这……这是我的手?”
      那人皱着眉头冷道,“猫儿,你真的睡懵了?这一觉睡得够长的,足足七日了。”

      我这才低下头看看自己的身子,左臂,右臂,左手一弹,一面铜镜浮了出来,镜中竟是名美女,虽蹙了眉,却也是瑰姿艳逸的芳华。
      没了忘忧草的迷醉,我有些清醒过来,望着身边的那人小心翼翼地道,“大风?你是不是大风?”

      大风白了我一眼,“才七日,你便能把世事给忘了,果然是只傻猫儿。”
      哦,我居然仍在人身劫中,既然如此,那飞扬……飞扬……我的心底越来越痛,忘忧草向来便是文狸的良药,我此刻身上虽然再无一点伤痕,可那屈辱却仍在我心底,只怕永远不会无法被抹去。
      “大风,这世上,可是确有一个人叫飞扬?”

      大风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问,先是有些诧异,然后答道,“有,也没有。”
      “他可是在这人世间?”
      大风点点头,“至少七天前,还在江陵城外的正见寺。”
      正见寺?
      我突然之间记起了所有的事情,心猛地向下沉去。原来,梦中那个要跟我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的飞扬是假,客栈里那个决绝而去不念夫妻情意的飞扬才是真的飞扬。
      果是天意弄人。

      “猫儿,你可看过你的仙脉情形?”
      我摇摇头。
      “那还不快看。”
      我将心神收入识海,沿着仙灵之气周行一圈,然后再退了出来。
      “如何?”
      “还好。”
      大风瞪了我一眼,“什么叫还好?还好没死,还是还好没全变回猫儿?”
      我苦笑了一下,“还好没全变回文狸。仙脉到了右臂便不再向下行,所以……”
      “所以你现在完全无法修炼!这也叫还好?!”

      我低头不答。修不修炼又如何?没了飞扬,便算是没了无咎吧?我对整个天地间事,从没有如此刻般的毫无兴趣。只是,不止如此,我刚才顺便到识海里看了看原先的那颗小微粒。我没有想到,那居然是粒种子,已经长出了两片青翠的小芽,闪着金光,祥云缭绕。
      可是,大约是我的仙灵之气通行不畅,再不然,便是少了从无咎璧那边送来的无穷无尽的仙灵之气,那小芽很是有些萎顿的样子。

      大风哼了一声,“不说话?行,让我看看。”说着,伸手扣住我的脉门,送了一道他的仙灵之气进来,我只觉得一道炽流沿着左臂而上,流遍全身,最后,到了识海,被那颗小绿芽一口便吃了进去。
      好在我那可以害死猫的好奇心还在,大风愕然的时候,我溜进识海里看了一眼,那小绿芽跟我刚才相比,很是精神了些。似乎它对仙灵之气是来者不拒?这倒有趣,凤凰的仙灵之气修炼深了似乎应当叫做紫魄吧?连我都觉得灼热难耐,这小苗应该是属木的,却还能将火吞了进去?
      我立在识海之中,眼瞅着大风似乎是不甘心又送了一道紫魄,从左腕脉门沿着先前的仙脉被我的仙灵之气裹进识海,流入那团金光祥云包裹的小芽之中。
      然后,什么都没发生,只有一丝微乎其微的仙灵之气流了出来,继续周行全身,吞了紫魄的小芽的颜色眼见着便又鲜亮了些。

      这小芽实在好玩,上次飞扬道我识海便如太极的阴鱼,阴鱼中应该还有阳点在内,阳点即是生机。原来,这确是生机,不知这小芽长大了会是什么?会开花结果么?结出的果可是能吃的?
      一想起那时与我一同立在此处时的飞扬,那种与我心心相印的温存,我心里便是大痛,黯然地出了识海,立在那里呆想。

      大风从袖中摸出一枚果子来,“猫儿,你既不肯去求无咎,那便只有上昆仑虚这一条路,到那儿你家娘娘自会帮你想办法。看这是什么?”
      我毫无兴致地看了一眼,“沙棠果。”
      “不喜欢?”
      我接过那沙棠果,放入袖中,很是违心地道,“喜欢。”
      “不喜欢就还给我!我闲得无聊去了趟昆仑,陆吾说你喜欢沙棠果,恰好千年沙棠结果,总共也不过数十枚,他让我带给你三枚。沙棠食之可履水而行,加上我给你的琅玕玉,你纵是过不了人身劫,也能过了炎火之山和弱水之渊进昆仑虚。哼,猫儿你居然敢不领陆吾的情?”

      我在心下叹气。大风这家伙嘴硬,明明是把我醉倒之后特地去的昆仑虚,偏说什么闲得无聊。沙棠哪是这时候结果,这明明是几百年前的沙棠果,不知道被陆吾藏在哪个角落里几百年,还是被大风给搜了出来。
      只是,大风这番好意,我确实不能不领情。

      于是我装作很有兴致地将那沙棠果拿出来看了一看才放入口中,嚼了几口吞将下去,“唔,很好吃。代我谢谢陆吾吧,我这人身劫也不知会度到什么时候,劳他们记挂。”
      大风瞪眼怒道,“这是你这个小魔头向来说的话么?!猫儿你少给我没出息!”
      我被他骂得再没有装作有趣的兴致,连反唇相讥都不想,默默地倚着琅玕树坐了下来。

      七日了啊,我左手摸了摸琅玕树皮,放在眼前轻轻捻着,指尖燃出朵朵银花。
      我们前次从青桐山去江陵,一路玩玩闹闹也不过五六日便到了江陵城。我记得那日在正见寺我是提及要来青邱的,七日已过,醒来时却仍然只有大风,想来……,我心下又是一阵大痛,想来,飞扬真的是不再要我了。

      过了好久,大风再度开口,“猫儿,辰飞扬并不算是无咎。我知道,你不去青邱之泽非要呆在此处,便是想在这儿等他,但他本来便要度佛劫,如何会为了你而贪恋世间情爱?”
      我指尖一颤,银花灼到我的发丝,一股子焦味,“飞扬不是无咎?什么世间情爱?大风,你这是什么意思?”
      “哼,果然只有这个故事才能引起你的兴致。也罢,想来不当算我食言,今日我便告诉你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一章 愿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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