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风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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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那几个小孩过来找风筝。
“你们是从哪里买的风筝……”了缘还是多了一句嘴。声音清澈，又柔和散漫。
“东街有个算命的瞎子卖的。”小孩们拿了风筝纷纷离去。
竟然是个瞎子……了缘心中暗笑自己。但上边的字仍是让他耿耿于怀。
他也不知到底是因为这字，还是因为字的内容。
了缘一路缓缓步行，来到东街，终于在街口找到了那个算命的瞎子。
瞎子手边果然摆了不少风筝，但再也没找到上边写字的风筝。
“阿弥陀佛。施主，请问……”
“不必问了。和尚的单不接。”
瞎子手里继续摸索着扎风筝。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手却灵活熟练，不疾不徐，扎出的风筝精致漂亮。
“我不是要算命，我想问……你这里可是有写了字的风筝。”
“有，你想写什么。挑好了风筝我来写。”
了缘随手从旁边拿了一个风筝递给他，
“就写：执子之手……”
瞎子摸索着，提笔写下这几个字。心中暗道：竟是个花和尚。
瞎子的字迹，虽与先前风筝上的略有不同，但也看不出太大的差别，了缘心中暗暗失望，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
了缘带着风筝离去。
一个穿着斗篷的瘦弱身影正躲在角落里暗中看着这一幕。
“姑娘，该走了。”一名老者催促道。那瘦弱身影才恋恋不舍的转身。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有些路得自己走过才不会后悔过了这一生。”
老者在身后幽幽道。
“那师父说应当如何？”女子忍不住转身问他。
老者抱怨道：“你都跟了他两年多了。我这把老骨头都跟烦了。不知还能过几天舒坦日子。”
女子赌气。干脆环抱着手臂，蹲坐在路边。
“我还没想好……”
“你打算再想几个两年，他明天可就走了。你还要追去东华山吗？那蚊子可多，我不去。”
老人翻了翻白眼，摆着手似在赶蚊子。
“你哪是怕蚊子，你是怕见到什么人吧。”
“反正我不去。你师父我就指着你给我养老送终呢，你可不能走。哎呦我这老腿，可是爬不了山呦……哎呦，今天怎么又开始疼了，要变天啦？”
老人抬头望天，捶着腿絮絮叨叨着，一脸的痛苦样。
女子心软，咬牙决定道：“好了，好了，别装了，我不会再跟去东华山了。”
老人这才心满意足的恢复了正常。
今日是了缘开坛讲经的最后一天，昨晚他一夜未眠，辗转反侧，仅仅为了一句诗。
他状态很不好，眼底暗青，有些精神不振。他穿好袈裟，手持一串佛珠，走上那佛坛，端坐在正中央，犹如神佛一般。虽是身披袈裟，但仍然难掩那一身的清贵骄矜之气，举手投足尽是优雅。
他从容的打开面前的经文，眼睛却往下边的人群中扫去，他从未这般做过。
这芸芸众生对他来说，不过长着同样的面孔，说的同样的话，做的同样的事。不知今天为何，他忽然想从中找寻那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抬眸，眸子静如秋水，毫无波澜。却引起台下人群的一阵骚动。
精致的眉眼间带着些许的淡漠和慵懒，睥睨众生。
终于，他看到一丝不同的东西，那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只见她站的很远，身披斗篷。了缘顿时僵住，定定的望向那边。
那人的身影快速的闪进人群里消失了。以至于让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檀香徐徐燃烧着，了缘终于低眸，将视线收回到佛经上。低沉悦耳的声音毫无波动，从他口中缓缓吐出。人群寂静无比，只有他的声音回荡。
落入那人的耳中，哪怕只是偷偷地仰望着他，也已是无比的知足。
突然，了缘的声音停下。信众们鸦雀无声，全都收敛了气息，等待着聆听他的下文。只听他声音清越，穿过人海。
“……了缘曾为一人入红尘，此生也只为那一人入红尘。过去，现在，将来……”
说完，便从神坛上走下。
信众们全都目瞪口呆，纷纷交头接耳。人群开始躁动起来。不知了缘禅师口中的究竟是何人。如今又为何突然说出这一番话来。这场讲经就在众人各种猜测里结束了。
了缘回到禅房，开始收拾行囊，最后将袈裟脱下一丝不苟的叠好。
他在佛前跪着，向佛祖拜别。他去意已决，虽不知何时才能找到她，但他已经察觉到她。无论要找多久，无论天涯海角，哪怕方才只是他的一丝幻觉，他都不想放弃。
他点燃了檀香，将袈裟小心庄重的放回到佛前，又拜了三拜。正待转身。忽闻身后一人问道：
“了缘禅师，方才说的可是当真？”
听她开口时，了缘的心跳已慢了半拍，一颗晶莹的泪珠滴落在案。
转身便看到夏墨正立于门口。一身素白的衣衫。身形弱不禁风，却根根都是倔强的傲骨。那清冷的脸庞，总像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两人情不自禁的向对方走去，紧紧的拥在一起。
神佛之前，两人皆是泣不成声。
东华山自是不必再去。了缘向大觉寺住持拜别。两人在此相遇，又再次重逢。当真是缘分匪浅。
新来的老住持吃惊的看着夏墨，只见她从大觉寺的某棵树下挖出两坛秋露白。看那酒坛的样子像是埋了时日已久。
然后看着她带着秋露白和那绝世风华的高僧大德离开了大觉寺。
不禁摸着花白的胡须感慨，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他们去了京郊新开的医馆。崔伯帮忙照看着店铺，听说他们要回来，早已准备好了几个下酒菜。
夏墨跟陈铭卿介绍道：“我师父。”
崔伯正一脸笑眯眯的盯着他。
陈铭卿起初有些诧异，随即便想明白了。
原来，当初国师发现宋钰利用夏墨，于是将计就计，选择诈死，易容成崔伯的样子一直陪在夏墨身边。果然是“亲生的”的徒弟。
陈铭卿跪地拜道：“谢师父救我二人性命。”
夏墨不解。师父救她性命她知道，何时救了陈铭卿？
却听崔伯道：“你果然聪慧，这回可以乖乖的给我当徒弟了吧。”
陈铭卿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夏墨更是听的云里雾里。
陈铭卿解释道：“国师曾要收我为徒，被我拒绝了。”
“为何？”夏墨好奇。
陈铭卿伏在夏墨耳边悄悄告诉了她，夏墨差点笑出声来。
嘲笑他：“这回可是你凡心不改。那救命之恩是怎么回事？”
“我中箭后，阿炎马上过来给我送了护心丹药。还有，我们在竹林小筑时，顾修发现有人跟踪，正是那跟踪之人提醒了我们宋钰的人跟来了。”
崔伯笑眯眯盯着他，一脸的欣赏。
“后来一直跟踪到东华山附近，便没再跟着了。”陈铭卿说道。
崔伯猛的干咳了几声，半天才停下。心道：咱能不提那个地方吗？
晚上，崔伯识趣的早早歇下。
陈铭卿和夏墨回到房中，两人许久未见，终于又有了独处的时刻。
陈铭卿拉着她的手，打量着她。如今再见，竟不是在梦中。他眼眶湿润。夏墨抬手轻轻帮他拭着眼泪。
陈铭卿道：“对不起夫人。这些年你不肯来见我是因为怨恨我吗？”
夏墨用力摇了摇头。“我从没怨恨过你。我只是不敢去面对你。甚至会怕……怕你嫌弃于我。”说到最后她声音愈加的低微。
陈铭卿轻吻下她的额头，手臂环过她，将她小心的揽入怀里。低声感叹道：“我想要你都要不够，又怎么会嫌弃你。我的心里都是你，难道我还要嫌弃我自己的心吗？”
你是如何死里逃生的？这话陈铭卿不忍心问出口，他忽然害怕知道她曾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
夏墨知他心中疑惑，主动说道：
“我当初吃了自己配的毒药，十五天内都可还魂。我让谢东仁悄悄通知了师父，是师父把我救回来的。
我当时还给谢东仁留了一瓶。但后来他被宋钰赐死后，我和师父却没有找他的尸体，所以没能救回他。”
陈铭卿沉默。无论怎么样，只要她还活着。
“但……我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
夏墨说到此处眼泪又落下来。她知道陈铭卿多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陈铭卿将她紧紧的拥在怀里。声音低沉动听：“……我们还会有的。”
夏墨忽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望着他的头上，撅着嘴不满道：“还有你的头发……”
陈铭卿破涕为笑：“……这个也还会有的。”
夏墨这才满意，想将脸继续埋进他的胸口，却被他拦住。
陈铭卿洁白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脸庞，将眼泪轻轻拭掉。微微抬起她的下巴，仔细地打量着她。
最终，视线缓缓地落在她嫣红饱满的唇上。
夏墨盯着他的动作，忽然心跳开始加快，呼吸微微散乱。纵使隔了那么久，他的一举一动仍然会让她觉得面红耳赤。只要勾勾手指，她就毫不犹豫的跳入他的情网中。
四目相对，他性感漂亮的唇压上来，带着无比的温柔和热烈。
这久违的吻，如同落叶归根，鱼回大海。
万千红尘，有了你，才有了颜色。
你是春日里最美得海棠，轻轻摘下，我便掉落红尘。
暖玉惯春娇
————————完
作者有话说第59章 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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