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惯春娇》南山和风

3、试一试

　　宋钰指了指眼前的衣服，以一种命令的语气道：

　　“穿给我看。”

　　夏墨看着面前的水红色衣裙。心里有些抗拒，她极少穿这个颜色。

　　宋钰见她犹豫，面带不悦道：“赶紧。”

　　夏墨本想抗拒一下，但身体却诚实的接过了衣裙。

　　宋钰等在门外。

　　夏墨一边换，一边暗骂自己没骨气，对帅哥没有抵抗力。

　　她换好衣裙，走出来。

　　宋钰望着她微微一怔。

　　随即拉起她的手朝门外走去。

　　夏墨来不及反应，已经被这个霸道总裁拉着出了大门。

　　老鸨哭都来不及。随从断后，跟老鸨解释。

　　两人一马，一路狂奔。这对玉人穿街过巷，惹起一片鸡飞狗跳。

　　陈国禁止闹市骑马，宋钰这么做也太过嚣张。

　　很快就有官差注意到了他们，一边谩骂，一边在后边追。

　　前方豁然开朗，谩骂声也渐远。

　　他们来到城郊的一处偏僻宅院，院门口种着一棵巨大的花树。

　　时值仲春，落英缤纷的季节。

　　宋钰将夏墨抱下马，两人来到树下。

　　花瓣落在两人身上，也是一番美丽的风景。

　　看着树下站立的宋钰，一身鸦青色衣衫，肤白如玉，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夏墨不禁看痴了。

　　只见他薄唇微动，像两片花瓣，开口说了什么。可夏墨没有听清。

　　“你傻了吗？”宋钰笑着，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夏墨这才回过神。一个男人居然可以美的如此惊心动魄。

　　“你才傻了。”夏墨弱弱的回击，像是自言自语。

　　随即，又突然想起什么。

　　夏墨抬头道：“三日期限已到，你输了。”

　　宋钰的笑意更胜。一双桃花眼里仿佛要溢出水来。

　　“哦？”

　　宋钰的声音绵长诱惑。

　　伸出手指将她的下巴抬起，细细打量着。

　　低声轻语道：

　　“输没输，试过才知道。”

　　他的薄唇贴了上来。双手环抱住她。

　　夏墨有些吃惊，毫无防备。只看到，那对淡色的琉璃里，满是笑意和宠溺。

　　夏墨闭上眼，任由他紧紧的抱住，柔软的唇瓣轻轻的吮吸着她的，攻城略地。

　　花瓣静静的飘落着，落在两人的头上，肩膀上，衣袍上。

　　夏墨身上泛起异样的酥软，有些站不稳。

　　宋钰似有察觉，却故意加重了这个吻。

　　这一举动让她呼吸困难。如同上岸的鱼，慌张莫名。

　　但她轻轻的挣扎淹没在宋钰强有力的怀抱里。

　　宋钰放开了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温柔笑道：“试完了，我赢了。”

　　夏墨已是满脸通红，她无话可说。这个吻让她觉得天地失色，大脑已经无法运转。

　　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

　　后边宋钰像是说，仍然会为她赎身之类。她也没怎么听进去。整个人都处于眩晕的状态里，被无比的甜蜜喜悦充斥着。

　　无论他说了什么，都是如此悦耳，什么都可以。

　　这是爱情吗？这种前所未有的体验，让夏墨头脑发昏，又容光焕发。

　　“小傻瓜。”宋钰用手指刮了下夏墨的鼻子。

　　夏墨不太喜欢这个动作，但只要是他做出来的，就是如此的合适，令人愉悦。

　　两人在树下看春花飘落，时光也仿佛被凝固。

　　宋钰说，“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他指了指身后的宅院。

　　夏墨听清楚宋钰的话，却在犹豫，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混乱，她还没有想好。

　　她此时更明白了身体前主人绝望的原因。

　　无论她和谁相爱，都是背叛组织。师父的养育之恩未报，违逆的事之前的夏墨做不出来，所以不想活了。

　　但现在的她惜命。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夏墨道：“以后你可以到大觉寺找我。”

　　“大觉寺？”宋钰好奇。

　　夏墨只说，自己还有个僧人亲戚，能够收留她。

　　宋钰略显失望。但也没再强求。

　　两人一路回去，沿街晃荡，就如同每一对热恋中的男女一般，手牵手。

　　世间原本很无聊的事物，在两人眼中也变的充满乐趣。

　　接下来几天，宋钰一有时间就会来迎春楼。夏墨赎身的事也安排好了。

　　和宋钰相处的时光如同做梦一般，每次相处都让夏墨如处云端，不够踏实。

　　因为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的身份，和这张不属于自己的脸。

　　今日十五，也是夏墨赎身的日子。

　　宋钰有事没来，只派了随从阿林来接她去大觉寺。

　　老鸨一副很舍不得样子，不知她得了多少钱财，才肯拿出这张薄薄的卖身契。

　　夏墨从阿林口中得知了这笔钱的数目。

　　一路行到大觉寺门口，夏墨便让阿林回去了。

　　大觉寺规制宏大，清净庄严，是一座皇家寺院。

　　平日里开放前院，允许普通人进入礼拜。后院方是真正的皇家园林。

　　正逢十五，祭拜的人非常多，夏墨随人流进了前院。又穿过一条不起眼的窄道，去往后院。

　　一进后院，便有一个僧人迎上来，引她往后走去。

　　后院与前院十分不同，院内青石铺道，松柏参天。正殿修的气势宏大，正中央供奉着巨大的释迦摩尼佛像。

　　绕过正殿，七拐八绕，来到一处幽静的偏殿。

　　屋门敞开，一个老僧正端坐在一盘围棋面前。

　　干瘦的手指拈起一枚白子沉稳落下。

　　老僧脸庞上布满皱纹，朴素的淡色僧袍，乍看过去就是个普通的老人，给人一种超脱尘世之感。

　　夏墨却知道，这个老人掌握着陈国最深处的秘密。

　　闻名于世的一念大师，既是陈国的国师，也是曾经的帝师。

　　“师父。”夏墨跪下去。

　　老人目光和煦的望向她，温和道：“快起来，坐吧。”

　　在老人的注视下，夏墨有一种被看透的不安感，像是没有穿衣服般的局促。

　　夏墨找了个蒲团，坐在师父下首，聆听教诲。

　　在这个把她养大，又传授她易容术的老人面前，她只有恭敬和敬畏。

　　老人道：“李挚是我首徒，目前在户部任职。此次暴露身份，也是迫不得已。这不，联姻的风声一出，就有人坐不住了。”

　　语速缓慢，沧桑沉着。

　　说完，老人将手中白子落下。

　　师父纵使手眼通天，但也确实到了风烛残年。那写满智慧的皱纹，此刻仍在为了组织殚精竭虑。

　　“你可想通了？”

　　夏墨不语。

　　半晌，她才弱弱的吐出一句：

　　“徒儿不想嫁。”

　　“世间万物，唯情难破。”老人放下手中的白子。

　　夏墨在他身边长大，精心培养了多年。江湖中传说的“千面墨”，便是夏墨。

　　“我对你寄予厚望。”

　　老人目光灼灼，随即又叹了一口气。

　　夏墨也不想伤了师父的心，解释道：

　　“宁王自幼丧母，没有端王，宣王那样的母族支持，听说他自幼在祖母膝下养大，被惯的行事乖端，几次出家都被皇帝抓回去。扶持他上位岂不是难如登天？”

　　夏墨说的都是事实，这明摆着的亏本买卖，不知师父为何还要赔上自己最宝贝的弟子。

　　“此乃陛下授意。与左丞联姻只是为宁王增加筹码。”

　　“直接让丞相之女……”还没说完，夏墨已想到，左丞之女高云梦传出的风流韵事。

　　高云梦与三皇子宣王有染，身怀有孕，堕胎后一直昏迷着。所以才有了让她李代桃僵的安排。

　　夏墨有些无奈，只有最后一搏。

　　她低下头道：“徒儿已非完璧之身。”说完脸倏地红了，这是她的最后机会。

　　老人拿棋子的手突然一抖。

　　但他还是牢牢的捏住了手中的黑子。

　　“何时？”老人声线依旧平和，但眼神里已有了冷冷寒意。

　　夏墨偷偷的看了眼师父，在这具身体的记忆中，师父从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夏墨。

　　夏墨心中闪过的一个念头：他会不会杀了我？这个想法让她浑身一颤。

　　但以往的记忆告诉她，这个老人用毕生心血去培养她，为的不是有朝一日亲手毁了她。虽然她不知师父为何偏偏对她另眼看待。但原因一定是出于善意。

　　镇定下来后，夏墨道：“十日前被偷袭，是曼陀迷香。”

　　老人眼中的寒意变得复杂起来，夏墨幼年曾由几个师兄轮流传授功夫，轻功，剑术，毒术都略通一二，虽只是三脚猫，但防身也够用了。看来背后的主使并不简单。

　　如果此人的目的是为了破坏联姻，就更令人担忧了。

　　因为知道这个计划的人只有他身边的几个心腹弟子。

　　半晌，

　　老人叹口气，“师父老了。”

　　他把手中捏的紧紧的棋子放回到棋笥里。棋笥上画着一枝开的正艳的西府海棠。

　　夏墨觉得要成功了，但听到这句话时，心中却泛起一阵愧疚。

　　夏墨托着一个紫檀木盒从师父那里出来，由小沙弥带着去自己的禅房。

　　春风已经变得慢慢灼热起来，犹如她对宋钰的感情日渐浓烈。但越是亲近，就越觉得不安。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宋钰，有关她的秘密。得知真相的宋钰还能不能接受自己。

　　夏墨回到禅房，终于摘下了那张面具。

　　一张十六七岁的稚嫩脸庞出现在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