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凛志》昕子與

64、第六十四章 天道好轮迴(一)

　　女帝的生辰大典在入夜后与民同庆，宫门大开人流涌入。太和殿被装饰的富丽堂皇，大红灯笼从北院入口一路挂进皇宫，喜气满堂。太和殿前广场聚满人潮，整个玉暘，几乎是半个裴州，都聚集在此。

　　禁军穿甲带刀，在阵眼旁围住，抵挡人潮。皇室宗亲们身着双龙礼服，出场落座，在高台上看着百姓，庄严无比。

　　「今日为贺朕的生辰，万民齐聚一堂。风调雨顺，海晏河清，这是裴州的上上下下，天下苍生的功劳！」裴元曼身着华丽金灿拖地十二尺的大礼服，在高台上高声一呼，万民响应。

　　「裴州万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绵延不绝，高声响应。裴元曼红唇高扬，看起来甚是得意。「朕以仁德治天下，欲千秋万代福生绵延，今日开我裴州龙脉，与万民同沐恩泽！」

　　数位术师在阵眼边站定，双手高举，玄术放出，高台前刻着雄伟飞龙的圆石阵从中间缓缓打开，一阵金光刹然冒出，直指向天不见边际，一声龙吼仰天长啸，传音千里声势磅礡，金光龙影窜出，如此浩大的场面百姓们高声呐喊，欢呼不止，正等金龙欢游，将龙气洒下护民盛安。

　　被当作贵宾招待的靳寒一家，在禁军之内，离阵眼相当近。常人眼裡看不出什麽，神龙摆尾，金龙啸欲飞，何等壮阔，可他止不住噁心反胃。来皇宫以前他已吞下许多片宣灵破夜鸟的蛋壳，依旧头痛欲裂。阵眼一开，一股浓烈恶臭的血腥味朝他脸上扑来，那些站在阵眼旁的术师，还有裴元曼，身上浊气缠绕，一条条像是锁链的黑影捆在身上。

　　除了靳寒谁也看不到，他面色苍白强忍呕吐，跟两位哥哥互换眼色。

　　靳湘看往台上裴毓琛，睿亲王收到眼神，缓缓起身，走到女帝面前跪下。

　　「母后，在金龙施恩之前，儿臣带来一份珍宝作为生辰贺礼，还望母后收下。」睿亲王恭敬的跪在女帝跟前，低头高声说着，便是想让众人听见。

　　今日盛宴为让万民同庆，皇室成员都事先施下阔声术，他们说得话整个太和殿都听得一清二楚。

　　「喔？」裴元曼眉头一挑，裴毓琛视她如刺，在朝堂上针锋相对，为何今日献起殷勤？老百姓的眼睛都瞧着，谅他也不敢造次。

　　裴元曼挂上笑容，坦然接受。「既是我国能臣睿亲王所献之礼，朕理当瞧上一眼。」

　　睿亲王招手，宫女捧来一个平凡不过的木盒。「还请母后仔细瞧瞧。」

　　睿亲王起身，侧身站在女帝身边，为了让台下的人们可以看得更清。他大手一挥，木盒滚下台阶，骤然震开，裡头滚出的竟然是七公主裴恆缇的头颅！

　　「缇儿！」女帝失声大叫，双目眦裂，恶狠狠的看往睿亲王。「裴毓琛！你荼毒皇嗣，杀我嫡女，是何居心！」

　　台下的民众顿时哗然一片，闹声阵阵。

　　「那是七公主的头！七公主死不瞑目啊！」

　　四处开始有人尖叫，可禁军牢牢围住，不让任何人有机会离场。

　　「荼毒皇嗣？母后，这四个字由您口中说出来真是讽刺至极啊！」睿亲王仰头哈哈大笑，目光凶狠的看往裴元曼。「你残害亲兄毒死先帝，血洗睿亲王府，大皇子、三皇女、前朝老臣、后宫嫔妃，折在妳手上的人命多了去了！否则以妳之能怎有机会坐上这张龙椅？」

　　「妳买通落月门，与这般不入流之辈内外通敌，招集被江湖逐出的术师，使出血魔之术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强留龙脉，谋害万民，妳才是何居心？！」

　　一听见血魔之术四个大字，围观的江湖人士纷纷交头接耳，面色凝重。

　　「妳们母女丧尽天良，明裡暗裡取走多少人命？就为换来这一时鼎盛！裴家子孙各个都是纯淨皇室血脉，妳不顾朝纲礼法，让不知和谁人所生的私生女当上公主！当初妳砍断我姊姊的头颅，今日我便献上妳爱若珍宝的女儿、裴恆缇的项上人头！」

　　裴毓琛面带凶光字句刺人，步步紧靠，逼得裴元曼仓皇后退。

　　「朕是皇帝！你胆敢汙衊君上！」裴元曼厉声尖叫。「来人！给我拿下睿亲王！他疯言疯语，辱没皇室！给朕押下去！」

　　「没有人会听妳的话，裴元曼，安静点吧。」

　　六皇子起身，牵起一身宝蓝华服的赵王妃向前。比起裴元曼的疯癫，赵王妃蛾眉螓首，面容肃穆，双手端庄的交叠身前。

　　「赵宥德，是妳！」裴元曼擦着朱蔻的尖甲指向她。「要不是妳，睿亲王胆敢以下犯上？朕即位之时便知妳不服，这些年来的隐忍，真是一场好戏！胆敢在朕的生辰上、金龙施恩时闹这麽一齣！赵宥德，妳好大的胆子！」

　　赵王妃踏步向前，抬手一挥，狠狠一拳便把裴元曼打落臺阶，那头代表皇帝的金冠滚落在地。

　　这拳打得是裴元曼昏天暗地，眼冒金星，靳寒在台下看着都觉得痛。

　　居然不是巴掌，直接给一拳头，赵王妃不愧是将门之女。

　　「走到今天这步，是妳咎由自取。」赵王妃收回手，眼神冷然。「先帝是位贤君，更是妳的兄长，他带着裴州一步步走到今日的辉煌。若不是先帝为国奉献至此，宅心仁厚，金龙怎会落于裴州如此多年？」

　　「当年他就是太信妳，信妳是她的亲妹妹不会下此毒手，才喝下妳送来的那碗汤，否则以他正值壮年，怎会一夜暴毙骤然归天？」赵王妃面容依旧平静，可两行清泪悄悄滚落她的脸庞。

　　「明君在位，国家鼎盛，才能引来端瑞之气金龙护国。妳上位之时，龙脉便已到离去归天之刻，是妳屠遍大内血脉用上以人为祭的血魔之术，将龙脉强留于此。」

　　「妳满口胡言，裴州万民都齐聚太和殿内，妳怎能如此信口雌黄！」裴元曼摸着红肿的脸颊，一头乱髮，哪还有一国之君的样子。

　　「知道妳会嘴硬，我早早便知会镇国将军，假意归顺让妳嫡女嫁与他家。妳以为裴恆缇为妳争得军心，才会鬆手让我有机可趁调用禁军。今天，我赵宥德要让裴州上下看清妳鬼蜮心肠。」赵王妃看往台下，朝靳怀点头致意。「幽凛之首雪见庄，便是证人。」

　　像是等候多时，靳怀起身打开盒子，拿出羽毛，放在阵眼之上，同时靳湘拿出慕柳琴，凝聚内力，通身缭绕偌大光点，佈满整座太和殿，十指内收，猛然一弹，一阵煦煦暖风金光灿然，朝阵眼直刮而去！

　　宣灵破夜鸟的羽毛悬在空中，冒出七彩霓虹般的光芒，倏地杨柳青青蓦然显影，爬上金龙的身体，在众目睽睽之下綑绑金龙的锁链无所遁逃，群众们發出惊呼，才發现金龙被锁链紧缚动弹不得！

　　靳湘十指不停，雄厚的内力推动琴音，阵阵气吞山河，柳叶似千刀万剑将那锁链节节砍断，消失无踪。

　　金龙浩然一吼！阵眼發出刺眼的金光，垄罩整个皇宫，龙游出海飞出阵眼，在半空中挺直身躯，巨大的龙身盘旋在太和殿上，遮住整个夜空，金光闪闪耀眼夺目，就是万千黄金也无法与之相比。

　　血腥之气刹那间烟消云散，术师们跟裴元曼痛苦倒地，全身痉挛，血红色的毒气沿着血管爬上他们的身躯，骨节往不自然的方向凹折，不出数秒便七孔流出黑血，断了气息。

　　裴元曼死前与他女儿的头颅相对，四目交接，同样恐惧而亡，悽惨一片。

　　「你自由了。」

　　靳寒抬头，看着那条巨大的龙影，金龙突然低头，飞近靳寒，低头轻点靳寒的额上。

　　金龙迴身飞天，光芒闪耀龙影消失，随着绵延不绝的龙吼落下一道金雨，洒落在整个玉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