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凛志》昕子與

48、第四十八章 夏季评鑑(三)

　　「今年内院才学辈出，精彩精彩，你说是不是啊？老六？」裴毓琛坐在皇家专用席，高高在上看得相当清楚，兴奋的鼓掌，转头朝身边的人看。

　　那人有一张如刀刻的脸，没上钗髻黑髮披肩，仅有颊边一缕长髮夹着双龙髮扣，正翘着脚，一手支在颊侧绕着青丝，百无聊赖。「普普通通。」

　　六皇子裴毓琼，先帝与赵氏中宫的嫡子。先王遗后出身自文雅之都裴州所数不多的将门，个性刚烈，裴毓琼深受影响，高傲自负，眼界甚高。女帝虽有兵权，但军中威望最高的是赵家军。当年女帝篡位忌惮赵王妃出身，不敢向她一家出手，可惜裴毓琼的二皇兄，还是死在沙场上。

　　家世、血统、威望，全都有了，照理来说是裴毓琼要继承大统，这麽多年赵王妃却按兵不动，六皇子也无所表示。

　　裴毓琛不以为意，赵王妃在等水烧开呢，只有想看热闹的裴毓琛跟他出席，老六何必来这夏季评鑑？还不是要来物色可用之才。

　　「老九都乖乖回书院上课了，他待会上场我们做哥哥的要好好帮他加油。中间这段时间，我们两兄弟难得相聚，要好好聊聊。」裴毓琛朝裴毓琼人畜无害的眨眨眼。

　　裴毓琼嗤的一声，伸手推他一把。「狐狸祖宗，你想问什麽？」

　　睿亲王手段高明，握着裴州经济大权，又对上位无心，两人年纪相近立场相似，于公于私感情还算不错。

　　「什麽时候动手？」

　　裴毓琛坐直身体，故作无事，笑着看往擂台。

　　拿起一边的茶杯，裴毓琼刮着杯缘缓缓开口。「秋天。」

　　「女帝生辰，真有赵王妃的作风。」挑高眉毛，裴毓琛贊许的说着。「你瞧，老九上台了！咦？那不是焱炼皇子吗？哈哈哈哈哈！」不怕事大，裴毓琛站起身来，大力鼓掌。「昔日战友今日又会如何？真好真好，好戏一箩筐。」

　　台上裴毓瑛手拿刺剑，与握持长刀的断千焱相对而立，擂台边人们交头接耳。

　　「这不是九皇子跟焱炼十二皇子吗？」

　　「是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九皇子……据说他身体不好，也参加书院的比武？」

　　「他是皇室中唯一有玄术天赋的孩子，是要来替皇室争颜面吧？」

　　「对阵的是焱炼皇子，这可是两国之争啊！」

　　两人默默无语，观众讲得热闹，裴毓瑛跟断千焱不约而同将脸撇向一边，小声叹气。

　　「许久不见，你看起来身体好多了，听说你在朝中势力被连根拔起，还能养出这等好气色。」断千焱踏出一步，手持长刀越过头顶，掌心抚过刀身，刀尖向前，一道火焰缠绕其上。「虽说我们只是互相利用，可你这麽多事瞒我不说，诚信不足啊，九皇子。」

　　「彼此彼此。」裴毓瑛拿起刺剑，直立于鼻前，单手背在身后，内力放出，微风吹起，他左耳上的铃铛轻轻作响。「你不也放出风声，要人小心于我，若非如此，我们的合作关係还能走得长久些。」

　　两人一黑一白，占据一方，眼神在空中窜出火花。

　　「看来我们是半斤八两，来吧！」断千焱迅步向前，追焱刀所及之处刃流如火，滚烫的热气在刀剑相击之间迸出火花。

　　裴毓瑛一招不落，不躲不闪全数接下，剑身极细，招招往要害刺去，步伐矫健，动如游龙追火而戏，丝毫不见孱弱的样子。「我们是半斤八两，病弱无力身分低贱最不受指望的裴家人，年纪最轻无法打仗被丢来书院的么儿，同样悲哀啊！」

　　兵刃相交，两人怒目对视，不知是对自己的悲愤，还是对世事的怨怼。

　　「你的野心就只有这样？当初见你，还以为能有所成就，是我高看你了。」断千焱用力一挥，将人弹开，刀尖画出一道大圈，火焰蓦然升起。

　　裴毓瑛挥剑在空中交叉指划两剑，肉眼可见的寒光腾升，铃铛的声音响得激烈，髮丝在空中飞扬。「我有什麽能耐，你张大眼睛好好看看吧！」

　　语毕裴毓瑛身形如箭一般飞出，破火而入，长剑一刺，竟将断千焱头上的金钗砍断。

　　断千焱一头长髮如瀑流下，脸上被划出一道口子。他眼眸一红，刀上火光更甚，转身噼地三道滚滚火流朝裴毓瑛身上扑去！

　　裴毓瑛蹲下将手复于地面，一道冲天土牆乍然顿起将他团团围住，勉强挡下猛烈流火，可衣衫还是焦黑一片，他低头看往手掌，被延烧过来的热气烫出一片水泡。

　　大锣一响，比武结束，场边响起如雷的掌声，尤其是不远处的裴毓琛还吹着口哨。

　　断千焱擦去脸上的血迹，裴毓瑛握紧手心，两人互瞪一眼各自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