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万人迷》金禾烟栗

16、16

　　排在他们前头的那人正好炸了壶。一时间玻璃碎裂的声音、周围人躲避热水四溅的嗷嗷声不绝于耳。

　　等关好了水龙头，就见那男生拎着自己的烂瓶子，垂头丧气地往回走，一边同朋友抱怨:“上个学期我就炸了三个，这刚开学又炸了。我们学校什么时候才能修新宿舍啊？隔壁大专每层都有饮水机。”

　　“那有什么办法？咱们修的时间早啊，宿舍都老古董了，就五年前换了柜子和床。新宿舍得去新校区才有。”

　　“……”尹碧溪迅速把怀里抱着的暖水瓶放下了。

　　等白远音接完了水，就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僵在了水龙头面前。“怎么？”

　　尹碧溪艰难地挤出镇定的笑容:“你先回去吧，我……我马上就好。”

　　白远音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往前走了两步，从他手里夺过瓶子。“一般不会炸。”

　　尹碧溪悄悄吞咽了一下口水：“……那什么时候会炸？”

　　白远音横瞥了他一眼:“看运气。”

　　尹碧溪顿时脸就白了……他要是运气好——上辈子他的尸体还在海里沉着呢。

　　白远音把水灌满，才转身轻飘飘地落下一句：“炸的原因很多。注意就是了。”说得尹碧溪又把暖水瓶拎得离自己远了些。

　　“不管怎样，谢谢你了。”尹碧溪往前快步走了两步，追上白远音，故意自嘲了一声，“唉，你看吧，提前搞好关系，还是很必要的。”

　　白远音只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没回话。

　　回寝室的时候，另外两个室友已经回来了。大家各自介绍了一番。叶笑是民族舞专业的。刀友岭是学古典舞的。他们提前两天就过来了，也私下讨论过还没到的两人会是什么性格、好不好打交道，此时便好奇地看着这两位新室友，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

　　尹碧溪的穿着没有明显的标志，但看起来非常精致。在他翻出电脑和手机的时候还好，把一些零碎的生活用品翻出来的时候……识货的叶笑就悄悄对刀友岭比划了一个数字。后者露出一个牙痛的表情。

　　能在这么小件的东西上，花那么大价钱买奢侈品的人……哪怕他穿双人字拖，家境也差不到哪里去。

　　但相比而言，白远音就是肉眼可见的贫穷了。

　　学艺术的大多家中殷实。叶笑和刀友岭的家里差不多，算是能供孩子出国的小康家庭。只是像白远音这种还在用2、300块二手机的人，居然还学烧钱的画画……加上白远音一副低着头，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模样，他们也下意识地产生了“敬而远之”的想法。

　　等尹碧溪邀请他们去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们也没拒绝，主动说下次轮流请。“白远音就……”两人互看了一眼，也没再说话，而是靠在一起捂嘴笑着说了什么。

　　尹碧溪下意识地看了白远音一眼。白远音依旧什么也不说、什么表情也没有。尹碧溪皱了皱眉。

　　黄焖鸡米饭算不上高档消费，或者说，太接地气了。但尹碧溪还是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吃，非常期待。就连坐在他旁边的白远音都感到了他压抑的兴奋，多看了他几眼。

　　“赶紧赶紧，这两天吃点儿好的。”叶笑苦着脸说，“等后天开始军训了，咱们连猪食都得抢。”

　　尹碧溪顿时倍感惊悚:“什么？还要抢猪食？学校里还喂了猪吗？！”

　　“……”

　　叶笑和刀友岭狂笑起来：“你想法怎么这么可爱？这就是个比喻啊比喻！”

　　刀友岭边笑边同他解释：据学长们透露，他们学校军训特别严格，下训时间和别的年级下课时间是一样的。所以在累得脚都抬不起来的时候，还得去食堂和全校师生抢饭。稍微晚一点，可能就只有橙子炖排骨这样的黑暗料理了。

　　“所以到时候千万别在乎脸面，”叶笑补充道，“帽子一盖，谁也不认识你。肚子更重要。咱们跳舞的还好，体力放在这儿，本质就是个体育生了。某些完全是文科的专业么……这么说吧，我堂哥是0X届中文系的校友，他军训的时候……连续吃了一个月的甜银耳炒苦瓜。”

　　“……”尹碧溪被他们唬得连连吸气，脸都有点儿发青。爸妈说住宿生活很苦，看来真不是纯粹吓唬他。

　　不过……他突然想起这一桌跳舞的里头还夹着个学画画的，这专业不就是成天坐在画板前一动不动的么？

　　他同情地拍了拍白远音的肩膀：“那到时候我帮你带吧。我一千米还跑得挺快。”

　　白远音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多快？”

　　尹碧溪自信道：“每次都能及格！”虽然加上上辈子，已经十年没跑了。不过尹碧溪说的“及格”，本身就是他们那个芭蕾小班的“及格”，比普通学生的体育标准快了不少。

　　“……”

　　白远音转头:“上菜了。”

　　这家店的确如学长们所说，做得特别地道。虽然比不上刘姨的手艺，也是饭店的多油、多盐，但香菇水煮的鸡肉嫩滑，泡开的干香菇也特别香，没有一丝苦味。作为配菜的青菜叶咬下去清脆生嫩，非常清甜。油泡豆腐吸足了浓郁的鸡汤，裹在千张丝里，一口咬下去，能让人立马发出满足的喟叹。

　　尹碧溪意犹未尽地配着吃光了一小碗米饭，才看着剩了大半的菜碗，咬着筷子吸溜了一声：“你们快吃吧。这家店做得好好！”

　　叶笑和刀友岭也只比他多吃了半碗，便一齐放下了筷子，满足地喟叹一声：“吃得好饱。”

　　白远音：“……”

　　桌上的三人同时看他，疑惑道：“怎么？你不吃了吗？”

　　尹碧溪见他似乎有些犹豫，解释道：“我们辅导员说了，开学后每周都要量体重的啊，真不是客气。你看我总共就点了两个菜。你要是也不吃，就浪费了。”

　　他仗着之前体重过轻，趁着暑假一次性吃到舞蹈生的标准体重，再胡吃海喝就真的完蛋了。尹碧溪盯着眼前的菜碟，又不自禁吸溜了一下口水。

　　既然请客的都这么说了……白远音面色平静，在三个眼冒馋光的人注视下，用一种与外貌截然相反的狰狞，像个刚遭过饥荒的人，在极短的时间里把桌面的食物一扫而空。

　　叶笑和刀友岭怎么想的不得而知。倒是尹碧溪看了很高兴。他这个暑假里刚萌生了新乐趣：在手机里拼命喂兔子；在李招弟回来后，致力把李招弟喂壮；在注册视频网站后，每天给吃播打赏礼物。

　　总之只要看到别人吃得很香，他就特别心情愉快。白远音这样的吃法，作为请客的人，他不能更欢迎了。

　　老宿舍条件差，他们晚上洗漱要去每一层的公共浴室，而且位置总共那么多，高峰期经常要排队。尹碧溪和兰以琴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叶笑和刀友岭已经洗完回来了。

　　他兴致冲冲地从架子上取下自己的盆子，把换洗的睡衣和洗护用品统统塞了进去——

　　一只手从他身后伸了过来，把他的睡衣单独塞进一个袋子里。

　　尹碧溪回过头——白远音眼神漠然，语气平静:“会弄湿。”说着又给他塞了个塑料袋。“装湿衣服。”

　　紧接着他拿下了自己的盆子，直接往门外走去。尹碧溪连忙跟上。

　　他这次没有带凉拖鞋过来，马叔倒是帮他买了两双lv的拖鞋，但完全沾不了水。还是在叶笑的提醒下，他才匆忙去学生超市里买了一双7块钱的塑料凉拖，踩在地上甩得“啪啪”响，跟只小企鹅似的。

　　尹碧溪抱着盆子赶上白远音，强忍着兴奋说：“一起吧。”

　　上辈子他在学校里待的时间不长，也从没有住过宿，连报道都是佣人帮着弄的，在出了车祸后更是直接退了学，几乎没有感受过大学校园的生活。

　　因而现在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陌生的。不管是暖水壶，还是公共浴室，都是从未体验过的新鲜事儿。

　　白远音走到浴室门口，突然脚步一顿，平淡问：“会开热水吗？”

　　“……”尹碧溪囧了一下，连忙道，“我会的。”

　　“会洗衣服？”

　　“…………”尹碧溪觉得自己仿佛被当成了弱智儿童，有点羞耻地说，“不难吧？我来之前看过好多教程的。我、我是有点儿不擅长家务，但也不是……笨蛋啊。”

　　“……”白远音也沉默了一下。

　　随后他抬脚往里边走:“宿管有可租的洗衣机。”

　　尹碧溪犹豫了一下。

　　白远音看了他一眼，又道：“不愿意和别人混机子，就早点分清硫磺皂和洗衣皂。”

　　“啊？”尹碧溪连忙在自己盆子里掏了掏：手里翻出来的新肥皂包装上写着五个大字“上海硫磺皂”。

　　这怎么了？他有点蒙，再仔仔细细一看，小字上写：
　　“健肤系列”

　　“……”

　　要说蜜汁自信都是这么来的。尹碧溪特别相信其他同学的“经验”，别人买什么，就偷偷跟着拿什么，自己看都不多看一眼。

　　拖鞋买哪个款式、毛巾买哪个材质、床上挂的小篮子也热销……他觉得有很多人买的那款，肯定就是最好用的，而且女生可能更精致、要求高一些，所以早早就瞄准了“山寨对象”。这硫磺皂，也是学着两三个女生买的。

　　跟风，大部分情况下倒也没错。只是偶尔闹出这种……仿佛只有故意卖蠢才做得出来的傻人傻事，就未免……

　　亏他还以为自己的清单列得特别仔细呢。

　　才说自己不是笨蛋。淦。当场打脸。尹碧溪被自己蠢得脸颊滚烫，连头都抬不起来，绕过白远音匆匆冲进了隔间。

　　好不容易洗完澡，把脸上的温度降下去了，出门就见白远音穿着一身比白天更寒碜的旧短袖，正端着盆子，站在浴室门口望窗外，表情莫测。

　　尹碧溪连忙跑过去：“抱歉，我没想到你在等我。”

　　白远音没答他的话，抬腿往旁边的洗漱间走去。

　　洗漱间有三道连通的水泥长沟，上边一根水管连通着许多水龙头。不仅有人正在里头洗漱，还有人正拿着盆子搓衣服。

　　尹碧溪他们来的时间太晚，刚进去，仅有的两个人也收拾好离开了。

　　他们这是实打实的老宿舍。宿舍里说是上床下柜，也是相当磕碜的老版型：铁架子床，矮矮窄窄的桌子。

　　其他地方也不咋地。墙体白漆斑驳，偶尔能扣下一大块。地板瓷砖都没有，结实的水泥地。这好歹刚刚结束夏天，窗户有些破缝不打紧。到了冬天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换过床的宿舍都这么破，整栋楼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洗漱间在这层楼的最里间，一到了晚上就大变样：
　　不平整的瓷砖缝漆黑，对着隔壁宿舍漆黑走廊的窗户合不上，惨白的灯光透着一股老迈的虚弱，和鬼片片场似的时不时闪烁。

　　尹碧溪不禁缩了缩脖子，把脸皮丢到一边，紧紧跟着白远音，挨着他挑了个位置，后者做什么、就跟着做什么。

　　夏天的衣服并不厚重。尹碧溪见白远音默不作声地搓洗衣服，给自己打了打气：看着一点都不难啊！

　　白远音的肥皂是一块用到只剩手指粗细的普通洗衣皂。尹碧溪不好意思借用，索性先用硫磺皂对付着，像绣花似的，仔仔细细地用皂抹了一遍领口和衣袖，就把手伸进盆子里搓动起来。

　　作为男生来说，他的手指太过葱白细长，像女孩似的没有突出的骨节，还有着肉眼可见的细腻，手背上一点青筋尤其突兀，更衬得皮肤惊人的白。

　　他搓得用力又认真，低着头安安静静地完成人生中的第一次手洗衣服。等意识到旁边已经很久没有水声的时候，他才突然惊醒般的抬起头，像是生怕白远音就这么回去了、只留下自己一个人在这个空荡渗人的地方。

　　在看到白远音的时候，尹碧溪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对不起，我是不是洗得太久了？”

　　白远音却只是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他自己的衣服已经拧干了放在一边。在这样的距离里，尹碧溪注意到他有一张形状非常漂亮的嘴，但颜色苍白、严重地起皮干裂，看起来非常不健康。

　　或许是被尹碧溪的注视看得烦躁，白远音直接往这边踏了一步，把尹碧溪挤到了一旁。

　　“要熄灯了。”在说完这句话后，他把手伸进了尹碧溪的盆子。

　　“！”

　　尹碧溪慌张道：“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饭钱。”白远音低声道。

　　尹碧溪没有听清：“什么？”

　　“就当今晚的饭钱。”白远音的声音大了些，并从盆子里拎出一条灰色四角内.裤，面无表情地塞进了尹碧溪的手里，“自己洗。”

　　尹碧溪低头看了一眼，脸顿时从额头红到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