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未魇》萧沐白

2、被打断的养猪大计

　　还来不及想太多，钟灵毓就听到一连串的脚步声朝屋内走来。

　　感觉到有人在床边盯着自己看，钟灵毓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好在那人并未看太久，不然钟灵毓担心自己会不会大脑缺氧。

　　身着银红色短衫的小丫头伸头看了钟灵毓几眼以后便又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钟灵毓微眯起右眼只瞧见了一个短暂的背影。

　　室内安静的仿佛空气也凝滞了，钟灵毓一面暗自感慨自己居然还赶上潮流玩起了穿书，一面静静听着窗外廊下小丫头们的闲聊八卦。

　　钟灵毓听着小丫头们起初压低声音的叽叽喳喳，到后来聊开了声音也提了起来的高谈阔论，不禁暗自腹诽：看来八卦还真是人类的本性啊，就连纸片人也不例外...

　　“唉，二奶奶这胎又没保住，到现在也只有一个姐儿，说起来也真是可怜。”一个小丫头细细的长叹一声，为自家主子唏嘘感慨。

　　钟灵毓蹙眉，心内暗道：“原来是刚刚小产完，难怪这身子感觉这么...嗯...这么酸爽，说起来自己作为一朵灿烂又孤独的牡丹花，现实生活中还没谈过恋爱，这穿书以后居然大阔步不仅结婚生女，居然还差一点有了二胎，这...呃...好吧，更酸爽了！”

　　“你可算了吧，就二奶奶这脾气，全府上下不怕她的算起来两只手十个手指头都嫌多，就算只有一个姐儿又怎么样？二爷疼奶奶，奶奶自己娘家又得力，啧啧啧，这等好福气我们下辈子都不一定能排的上呀。”尖细的女声，连同话语里酸涩的醋意一同透过纱窗传进了屋内。

　　钟灵毓摇了摇头，继续侧耳听着窗外的八卦。

　　“说起来祺年姐姐真蛮惨的，虽说二爷这院子里就只有她一个通房，可谁知二奶奶竟是这般厉害的人物，别说抬姨娘了，这下直接被撵了出去，还扣上了一个谋害主子的名声，日子只怕是更难过了。”不知是哪个小丫头站的离窗稍远些，声音听起来不大清楚。

　　只听刚才尖细的女声又响了起来，还附赠了两声轻蔑的嗤笑，“你们还不知道吧？我可是听说了，这祺年是被卖到了最低贱的青楼里，还好日子呢，能活命就不错了...”

　　钟灵毓闻言，浑身一颤，不自觉屏住呼吸警觉的往下听着。

　　只听在其他小丫头不约而同的倒吸冷气声中，尖锐姐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不仅轻佻自傲，还添了几分的洋洋得意，“要不说你们这些三等丫头无知呢，这消息得到的也太慢了些，我可是太太处置祺年没有多久就听到消息了。”

　　“谁能比得上枝儿姐姐呀？您可是有一个哥哥在角门上当差呢。”一个小丫头讨好的陪笑道。

　　尖锐姐刚要开口，就见平儿风风火火的走进了院子，小丫头们一瞧见便连忙散开。

　　钟灵毓隔着窗子瞧见了小丫头们四处散开的影子，顿时明白这大概是平儿回来了，不由得轻叹：果然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还真是哪里都一样呢。

　　钟灵毓赶在平儿进来之前调整了一下躺着的姿势，深吸一口气重新闭上了眼睛，准备投入到即将来临的一场考验演技的硬仗中。

　　原本以为平儿会带回来呼啦啦的一群人，谁知道竟是只有平儿自己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

　　钟灵毓感觉到平儿坐在了床边，很是温柔的帮自己掖了掖被角。

　　一时室内寂静无言，半晌，一滴温热的泪落到了钟灵毓的手背上，烫的钟灵毓身子微微一震，放在被子里的另一只手紧紧握成拳头，强行支撑着让自己没有表现的太明显。

　　平儿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兴许是已经平复了心情，才缓缓掀帘走了出去。

　　丰儿站在廊下，一见平儿出来，连忙迎了上来，“姐姐，你刚才让去请的马大夫，我已经打发下面的小丫头去请了，估摸着也快到了。”

　　平儿满面忧色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黯然的点了点头。

　　“姐姐，今日去回太太，怎的没叫之前来帮奶奶瞧病的太医过来呢？这马大夫终究是不及太医呀。”丰儿也随着平儿坐下，试探开口。

　　平儿侧头看了一眼丰儿，叹气道：“你以为我不想吗？还不是太太说总传太医到府上太过点眼，不肯派人去请。”

　　“依我看啊，是现在奶奶一病倒，府上的大小事宜又回到了太太手上，太太还嫌事多麻烦呢，自然不肯再添事了，这就让咱们院子里自己请大夫也能省些事。”丰儿双手一摊，颇有些无所谓道。

　　平儿闻言，神色里混上了几分紧张，连忙压低声音道：“这话也是能浑说的？仔细被人听见了。”

　　丰儿见平儿一脸正色的样子，十分乖觉的点了点头。

　　“说起来，这深宅大院里的是是非非也不是咱们这些做丫鬟的能明白的，咱们就只管伺候好主子就是了。横竖这些日子是太太当家，想来咱们院子里一应吃穿用度都是全的，让奶奶趁着这段日子好好的休养才是正经。”平儿望着不远处的一盆凤仙花静静道。

　　钟灵毓这些日子可真是好好的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奢靡的米虫”，每日都有平儿和丰儿两个照顾自己，从洗漱到吃穿无一不精致细腻，自己则就躺在床上等着享受就可以了。

　　虽然是身上总有些不大舒服，但日日滋补的药喝了下去，身子也明显好转了很多。

　　想起自己穿书前在家乡吃了半年还依旧效果可怜的中药，钟灵毓在心里默默感慨：这以前的中药虽然是苦，但用料真是良心啊。

　　一转眼，钟灵毓的“养猪大业”已经持续了近一个月，平儿眼看着自家奶奶面色滋润的仿佛是自带红光，心头的担忧也逐渐放了下来。

　　这日清晨，钟灵毓照旧躺在床上熟睡，梦里都是昨儿没吃完的水晶肘子，刚要上去咬一口，就感觉到有人在轻轻的推自己。

　　钟灵毓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睛，只见平儿正满脸喜色的看着自己。

　　钟灵毓扫了一眼外面尚未全亮的天色，嘟囔了一句“太早了”，就准备翻身再次躺下。未曾想，钟灵毓还未躺下就又被平儿拉了起来。

　　“奶奶快些起来收拾一下吧，今儿可是敬大老爷的生辰，那边府上要摆宴席庆祝的，再说这也是奶奶小月后第一次露面，可不能迟了呀。”平儿一面说着，一面拉着钟灵毓在梳妆台前坐下，自己又去吩咐丰儿把准备好的热水端进来。

　　钟灵毓闻言，顿时清醒过来，心内认命的哀叹：“果然，这养猪大业不是长久之计，该来的还是来了...”

　　钟灵毓这些日子一直长在床上，几乎就没怎么离开过床，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梳妆打扮，便忍不住的抬眸望向铜镜。

　　只见这铜镜照人远没有现代的镜子清楚，但是镜中人的妍丽却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钟灵毓微微一愣，忍不住的把头往前探了探，细细的打量起镜中人的面容，只见镜中的自己眉长入鬓，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既妩媚又多了几分气势，红唇虽然没有涂脂却是殷红夺目。再加上刚刚睡醒，此时正是粉面含春，些许松散的发髻倒是平添了几分的风流韵味，当真是一副恍若神仙妃子的好皮囊。

　　丰儿端了水进来，平儿开始服侍自己洗漱，又是漱口又是绞了温帕子来擦脸好不麻烦。好在平儿早就已经做惯了，这一套动作下来流畅又麻利，妥妥帖帖让人挑不出半分的错处。

　　只见平儿又从梳妆台上拿出了许多玉质的小瓶子，从中取出了一些白色的膏体就开始往钟灵毓的脸上涂抹，淡淡的清爽香气还带着微微凉意的膏体让钟灵毓感到很舒适，竟然慢慢的就又开始迷糊了起来。

　　半睡半醒间，平儿软糯的声音传来，“二奶奶，今日穿这件红色百蝶穿花的衣衫怎么样？既大气又喜气，和二奶很是相称呢。”

　　见钟灵毓点了点头，平儿开始服侍着钟灵毓换衣裙，才刚刚都收拾妥帖，就听见门口的小丫鬟进来禀报，道：“回二奶奶，太太差人来问，说是门口的马车都已经套好了，催着二奶奶快着些呢。”

　　平儿闻言，转头看向了钟灵毓。

　　钟灵毓见状，开口答道：“你和太太说，我这儿已经好了，这就过去。”

　　小丫鬟闻言连忙应是，随后转身跑出去回话。

　　钟灵毓略略沉思，开口：我这病的有些久了，今儿感觉头像是有些不大清明似的，你和我一道去宁府吧，凡事也好给我提个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