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木成荫》存十万

9、支付

　　“这样吗。”

　　沙发微微下陷，成荫在高嘉木旁边坐下。

　　“嗯……其实不是。”

　　成荫侧过头来看他。

　　高嘉木眼眸漆黑，沉静如海:“其实是路过餐厅，终于想到一个借口来见你，这样。”

　　短暂的静默，似乎有什么在无声地蔓延着。

　　成荫笑了，神色越发柔和：“多谢你，我一直想尝尝这家的慕斯，但又实在懒得去排队。”

　　她说着打开包装。

　　“阿荫。”

　　“嗯？”

　　“刚才你在楼上……是处理感情问题吗？”

　　成荫放下勺子，点头道:“不好意思，来不及跟你通气。”

　　高嘉木沉默几秒，摇头失笑:“没事。”

　　“不过可能跟你想的不太一样，”成荫说着又不禁皱眉，“那人很奇怪。”

　　她把事情原委大致向高嘉木讲了一遍，重新梳理捋顺，一些自动忽略的细节又清晰了许多。

　　成荫有点心惊肉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或许刚才她那番话已经将吴学林激怒。

　　当时他的情绪很不稳定，而保安又走开抽烟了，如果不是高嘉木那通电话……她不敢想象。

　　“不是你的问题，这种人，除非你事事迁就，否则说什么都是徒劳的。与其礼貌客气，倒不如就强势些。”

　　高嘉木的声音温和冷静，如安神剂一般，成荫就这么定下心来。

　　“我也是这样想的。”

　　高嘉木略一沉吟:“这段时间你要不要去酒店住？”

　　成荫微怔:“有这么严重吗？”她顿了顿，“主要我住也最多住一阵，总不能一直不回来吧。”

　　高嘉木思索几秒:“这倒也是。”

　　“没事，我拜托保安帮忙留意了，晚上再下单买个监控安门口，不用太担心。”

　　“你会安监控吗？”

　　“小看人不是？我可是理工背景的。”

　　高嘉木笑了:“我知道。”

　　“还有一件事。”

　　“嗯？”

　　成荫顺手把茶几上的资料递给他，似笑非笑道:“出版社希望我提供一张照片印在扉页，所以想请你帮个忙。价格按你正常的来就行。”

　　高嘉木没有犹豫地说好，稍作停顿，又道:“那么可以请你现在支付吗？”

　　成荫一愣:“这么着急吗？”

　　“嗯……因为我饿了。”高嘉木一本正经地说。

　　“啊？”

　　成荫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不由乐出声。她摊开手:“可是怎么办，冰箱里只剩鸡蛋了呀……要不点外卖吧？或者出去吃？”

　　高嘉木看了眼表，五点，还早。

　　“你饿不饿？”

　　成荫摇头说:“你晓得的，我刚吃掉一块慕斯。”

　　“那我们去超市吧？”

　　“你不是饿了吗？”

　　“嗯……我可以忍的。”

　　工作日，超市里的人并不算多。蔬菜区挂上了特价牌，喇叭里循环播放着特价菜品信息。

　　高嘉木推着购物车跟在成荫身侧，见她直奔保鲜柜而去，忍不住提醒:“走过了，果蔬在这边。”

　　成荫说:“没过，保鲜柜里有切好的成品。”

　　“嗯？”

　　“我刀功不太好。”

　　高嘉木愣了下，忍俊不禁:“你倒是坦诚。”

　　成荫说:“反正你早晚也会发现的。”

　　说着忽然顿住。

　　高嘉木唇角轻挑:“好有道理。”

　　两人各怀心事，默契地开始头脑风暴。周遭人声嘈杂，这一处却微妙地静了下来。

　　直到一声“阿荫姐”打破宁静——

　　成荫抬眼看过去，只见叶思杨和一个女孩站在鲜肉摊旁边，两人穿着黑色的情侣装，打扮好似酷仔辣妹，只是身前那充满生活气息的购物车有些违和，硬生生将不良校园剧拉到了八点家庭档。

　　叶思杨带着小女友过来，笑眯眯地说:“巧了阿荫姐，你们也来逛超市吗。”

　　“是啊。”

　　“这是我女朋友，唐淼淼。”

　　叶思杨说完便看了眼高嘉木，显然在等成荫做介绍。

　　“这是高嘉木。”

　　很好，说明还不是男朋友。叶思杨窃喜。

　　互相问候过，叶思杨凑近了些，目光悠悠地瞥向高嘉木身前的购物车，突然愣住，继而大惊小怪地叫起来——

　　“我靠，你俩是来买菜做饭的？你们不会已经同居了吧？！”

　　打脸来得太快了，叶思杨满心悲痛，没有控制好音量，一时周围的人都看过来，若有若无地打量两眼，直叹这关系有点混乱。

　　成荫有些尴尬，轻咳一声，避重就轻地说:“来蔬菜区不买菜买什么？你脑子里天天都在想啥呢？都高三了——”

　　“停停停——stop！”叶思杨按住脑门，一脸崩溃，“你可饶了我吧，这话我一天能听一万遍！”

　　唐淼淼半点不给男朋友面子，幸灾乐祸地说：“还不是怪你记性不好，讲一万遍也没用。”

　　叶思杨不跟她计较，心念一转，笑着看向成荫:“阿荫姐，要不咱们搭伙吧？正好我俩没找着日租房，还以为菜都白买了呢。”

　　成荫眉一挑:“怎么会白买，这不还没结账么？”

　　叶思杨挠挠头，干笑道:“那挑不也挺费功夫的吗？”

　　“今天不行。”成荫说。

　　“……”

　　叶思杨语塞。

　　艹，这么坚决的吗？

　　难得见no哥吃瘪，唐淼淼憋不住笑，被叶思杨拿胳膊肘捅了下，索性笑得更大声了。

　　叶思杨瞪她一眼，犹不死心，又问成荫为什么。

　　成荫淡定地说:“因为你瓦数太高了啊。”

　　叶思杨：“……”有被伤到。

　　唐淼淼大笑:“姐你太直接了啊哈哈哈！卧槽绝了，叶思杨你也有今天！”

　　叶思杨咬牙切齿:“唐淼淼你闭嘴好吧！”

　　成荫看着两人斗嘴，神色忽然就软了下来，她对唐淼淼笑了笑，说:“真不好意思，今天情况特殊，改天请你们吃大餐再正式向你道歉好吗？”

　　唐淼淼爽朗地笑着说:“没事姐你不用放在心上，叶思杨这小子就是欠拒，我可愿意看他被怼了呢！”

　　叶思杨撇嘴:“你他妈是假女朋友吧？”

　　成荫乐了:“好了你俩约会去吧，我们走了。”

　　等两人走远后，唐淼淼往叶思杨耳边凑了凑，压低声音:“我算是知道为啥你哥不表白了，情敌这么帅，还温柔有气质，连我都快沦陷了。”

　　叶思杨翻了个白眼:“人话都没说一句你就知道温柔了？滚滚滚，不会说话别说啊。”

　　唐淼淼扒拉着眼皮吐吐舌头:“略~”

　　超市有人工和自助两种结账方式，自助这边人少些，成荫找了个队列排上，很快便轮到他们。

　　高嘉木逐个往外拿东西，成荫就负责扫码，两人配合默契，合作愉快。

　　购物车转眼被清空，高嘉木问成荫:“你刚才怎么拒绝得那么果断？”

　　“嗯？”成荫往包里摸手机，随口道，“怎么你想他们一起吗？”

　　“不是，我很高兴你没答应，”高嘉木说，“我只是好奇。”

　　“啊，是这样，叶思杨一直想让我当他嫂子来着，所以刚才他多半在琢磨些有的没的——诶，你怎么付了？说好我请你的……”

　　成荫无语，摇头道，“怪不得你要问我……狡猾啊。”

　　高嘉木收起手机，莞尔道:“能够吃到你做的饭就已经非常值得，还是我赚了。”

　　这一通折腾，等吃上饭已经七点多了。

　　成荫果真没有谦虚，唯一亲手切的土豆片厚薄不均，刀功惨不忍睹。但所幸味道凑合，除了汤太咸外，其它都勉强称得上一句不错。

　　高嘉木吃得很多，最后只剩了半碗汤。他心满意足，对成荫说多谢款待。

　　成荫眉一挑:“欢迎下次再来？”

　　高嘉木微笑:“荣幸之至。”

　　“美得你。”

　　离开之前，两人约定了摄影时间，高嘉木等成荫关好门，垂眸看了眼左侧的安全通道标记，目光微冷。

　　他知道，此时某台电脑的屏幕前方，有人正在和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