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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创伤 ...

  •   腊月二十五,蓉城国际机场人山人海。

      男女老少各个年龄段的人齐聚,手里抱着举着各种应援物件,上面写的都是同一个名字——姚星昀。

      成荫不怎么关注娱乐圈,但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手机里甚至还收藏了几部他的电影。

      一问才知道,姚星昀要来蓉城参加春晚分会场节目的排练,正好是这天的航班,下午才到。

      成荫看了眼时间,不过上午十点半,追星真是不易。

      她费尽力气,好容易挤到了人群前面,摸出手机,正准备给高嘉木发消息让他走VIP通道,就看到他随着一群人走出来了。

      高嘉木戴着鸭舌帽,黑色口罩,穿一件深蓝色长款羽绒服,也不显臃肿,右手推着巨大的行李箱,上面还放着一个黑色的运动包,握着推杆的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

      他实在显眼,成荫听到旁边的女孩议论:“那是昀仔吗?是不是有点像?航班改了吗?”

      话音落下,突然有人开始喊:“姚星昀!是姚星昀!”

      “哪里哪里?啊啊啊昀哥!”

      “昀哥我爱你!欢迎回家昀哥!”

      场面突然开始变得混乱,成荫被推搡着,简直哭笑不得——哪个大明星不带保镖?有这么单枪匹马还自己拎行李箱的么?

      成荫试图向周围的人解释,可惜微小的声音如泥牛入海,很快便被轻易淹没。

      她穿着高跟鞋,几度怀疑自己踩在了谁的脚上,却连对不起都不知道跟谁说。她几乎是被推着走的,某一下没踩稳,鞋跟扭了下,身体一倾,又被稳稳扶住。

      雪松混合着香根草的味道,不太浓烈,温柔地将她包围。

      嘈杂的声音又持续了片刻,突然就安静下来,成荫抬起头,看到高嘉木已经摘下了口罩和鸭舌帽。他的脸色有些憔悴,眼睛里布着血丝,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

      “原来不是昀仔啊,但是也好帅哦,是素人吗?不进娱乐圈好可惜。”

      “这道题我会!他叫高嘉木,是摄影师啦,给《TQ》杂志拍过封面,很厉害的!”

      “卧槽,是我知道的那个高嘉木吗?中茂老总的小儿子?”

      ……

      成荫从来没被这么多人行过注目礼,都是拜旁边这位所赐,偏偏他自己却无比的淡定。高嘉木一手揽着成荫的肩,礼貌而冷静地对挡道的人说着,“不好意思,请让一下。”

      他的嗓音沉沉的,带着点疲惫的哑,不轻不重,硬生生打开一条道。费劲挤出人群这种狼狈,好像从来就与他无关。

      成荫的心被左肩上那只手牵动着,不觉屏住呼吸,仿佛整个沉进了深海,周遭的声音渐渐消失,只剩下他,存在感分明又清晰。

      高嘉木把箱子放进后备箱,回来时发现成荫坐在驾驶室。

      “你开吗?”

      “嗯,你休息会儿。”

      于是他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安全带。”成荫提醒他。

      高嘉木莞尔:“差点忘了。”

      点火起步,打转方向盘掉头,成荫看着前方:“你饿不饿,先去吃饭吧?然后去我那儿。”

      “好。”高嘉木说。

      上高速时,天上下起了小雨。车窗外,风景快速倒退,整座城市笼在灰蒙蒙的雨雾中,熟悉又陌生。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着,说着说着就没了声,成荫侧过头,见高嘉木闭着眼,抱着手臂倚在窗边,睡着了。她调高了车内温度,开始专心开车。

      到金海花园时雨已经大了,成荫在路边找了个车位停下,本想喊醒高嘉木,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还是让他多睡会儿吧。

      雨水敲打车窗,汇成涓涓细流蜿蜒而下,人行道上,过往路人步履匆匆。

      成荫从包里摸出ipad和apple pencil,点开procreate软件,端详着高嘉木,开始勾线。

      寥寥几笔,已颇具神韵,她沉浸其中,越发专注。高嘉木的睫毛似乎颤了颤,缓慢而轻,最后还是没有睁开。

      雨势大了又小,金色的光线乍破云层,丝丝缕缕倾洒天际。

      成荫终于停笔,两厢对比一番,露出满意的笑。她放下ipad和笔,又托着下巴看了会儿高嘉木,凑近,在他颊侧印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然后缓缓后撤,温软的唇擦过肌肤,停在耳侧。

      “你醒了的,是不是?”她低声问。

      高嘉木睁开眼,她靠近的那半边身子又酥又麻。

      “我打扰到你了吧?”她又问。

      高嘉木没答,侧过头,一手揽住成荫脑后,深深将她吻住。

      小别胜新婚,这个吻浓烈而炽热,不过片刻,两人都有些情动。

      成荫退后些,微微喘息,“回去点外卖,好吗?”

      进了电梯,两人又纠缠到一起。高嘉木托着成荫的臀将她抱起,待电梯门一开便大步走出去,边走边低头与她接吻。

      灵巧舌尖拨开唇齿,试探挑弄,濡湿的唇舌紧紧交缠,密不可分。

      还是不够。

      开了门,他们迫不及待地将对方剥光,赤.裸相对,温热的肌肤紧密相贴,令人着迷的酥麻感从心脏一直颤到了指尖。

      距离更近时,成荫忍不住仰头,脚趾蜷起,用力地抱紧了高嘉木。

      ……

      一场纵情尽致的欢.爱。

      结束后,缠绵依旧。

      高嘉木亲着成荫的肩膀,从身后将她紧紧拥住,如此密丝合缝,不留空隙,好像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般。

      成荫转过身,与他四目相对,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似深海漩涡,仿佛要将她吸进去,引着她,不断下坠。

      想起那天他说的话,成荫心中忽然涌上酸楚,抬手抚摸他的脸,轻声问:“高嘉木,你这次回来,是准备向我道别的么?”

      话音落下,似一把重锤重重地锤在身心,两人都不禁颤了颤,眼眶随之红了。

      半晌静默,高嘉木重新拥住她,声音很轻。

      “不是的阿荫,对不起,我有私心……”

      成荫笑了笑:“高嘉木,你知道自己很傻吗?在我看来,这根本不算什么,谁都会生病,难道我病了你就会离开我吗?”

      “当然不会。可是阿荫,这不一样。”高嘉木垂下眼,“我或许会伤害你……”

      “我不怕。”

      “可是——”高嘉木见她皱眉,便将话咽回去,无奈道,“我知道你不怕,是我怕。阿荫,我舍不得你受一点伤,尤其是为我。”

      成荫心头一热,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于是问:“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因为四年前的事吗?”

      高嘉木怔住:“你知道?”

      “听小曹提过一点……是我主动问的,你不要怪她。”

      “不会。”

      高嘉木忽然有点词穷,脑子里乱糟糟的,又梳理一番,才缓缓开口。

      “确实是因为那件事,但具体怎样我记不清了,只有一些零星的碎片式记忆……我的家人怕刺激到我,一直对那件事讳莫如深,我也下意识地去回避。可是有时候,我会发生解离……”

      刚开始只是会忽然出现在陌生的地方,就像梦游一样,记忆断层,对自己为什么会在那里一无所知。

      后来渐渐严重,他开始在梦妄中自残。

      医生说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这种症状叫创伤再体验。

      他在无休止的噩梦中自救无门,无意识地开始扮演加害者的角色,将自己受过的伤害,重新加诸在了自己身上……

      高嘉木半坐起身,挽起袖口,青黑的蝎尾斜斜刺入,如序幕拉开,华丽而繁复的花纹爬满了整个左臂。

      高嘉木在成荫怔愣的目光中笑了笑,拉着她的手,搭在了那大片纹身上。

      成荫手指轻颤,掌心贴着的那处肌肤隐约有纵横起伏,是什么,不言而喻。

      她终于知道违和感在哪里,他并非离经叛道的艺术家,生活总是规整得一丝不苟,又怎么会往身上刺大片纹身?

      原来是这个用处,原来,是这个用处……她怎么可能想得到呢?

      成荫低下头,心脏仿佛被什么撕扯着,她没有办法想象他当初究竟遭受了多恐怖的事,也不敢去想他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

      那天他说复发,是不是本来已经好了,因为她提起那件事,所以才又……

      高嘉木放下袖口,重新将成荫拥住。

      “你不要哭,我讲这些不是为了让你难受的。相信我阿荫,我可以撑过去。”

      “好,”成荫捧住他的脸,坚定道,“我信。”

      高嘉木笑了,捏捏她的手心:“谢谢你,阿荫。”

      来之前他准备了好多话,如今似乎都已经用不上了。

      高嘉木低下头,吻了吻成荫的发,清新的栀子香扑入鼻间,令人感到安心。

      在这短暂的瞬间,那些灰暗压抑的往事仿佛都远去了,海面平静无波,她是缓缓漂来的救命浮木,他抓住了,就不会再放开。

  • 作者有话要说:  姚星昀的故事见:《捞月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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