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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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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眼的是一个着锦衣华服的少爷模样的少年,面带桀骜纨绔,嘴角挂笑,一手负于身后,一手吊儿郎当摇扇子。
他身后跟有两个衣着体面干净的小厮,像左右护法站于他身后两侧,互相挤眉弄眼。
对方朝她抬抬下巴,傲慢问:“这就是那个什么西风?”
嗯??!
许意迟反应过来,站起身,不紧不慢理了下衣裙,才回答他的问题:“这不是西风。”
话音落地,少年脸上肉眼可见失落之情,她又补充一句,“西风在城东,柳弄巷,第五家。”
似乎见他们有立马奔过去的架势,许意迟好心提醒:“已近子时,您若有需,建议明日再去更妥当。”
她没跟对方说她就是西风所属人,不说还有成的可能,说了就怕好不容易找上门的买卖黄了。
毕竟她也理解,大家对厨、医行当的惯有认知,老厨老医必是经验丰富、眉发须白之人;倘
若不是,信任度就会大打折扣。
至于,那个桀骜少年是否听她建议……
不重要。
反正她不想半夜加班。
待安哥、明七返回,脸上满是餍足。她没说起刚刚插曲,三人迎着夜色,推着餐车往回走。
夏风徐徐,蝉虫声息,小道悠长静谧。
到后,果不见方才人。
许意迟颇为满意,抿起的嘴角微扬,输完钱后挥挥手,洒脱洗漱睡觉,徒留安哥在堂屋欲言又止,又无人可说。
翌日,明七一如既往早起,安哥随后。
他们一人在院中磨浆,一人在屋中温书,各不打扰。许意迟难得晚起,他们默契地选择不叫她,意在让她多补会儿觉。
待明七外出摆摊,许意迟还在屋中熟睡。
这不赖她,明七改了摆摊时辰,由原来的下午摆改为中午和下午皆出摊。
“砰砰砰!砰砰砰!”
院门被拍得哐哐响,抖落簌簌墙灰。在院门几欲被拍烂之际,安哥一把拉开门,冷脸问:“你们找谁?”
“咦,怎么是个毛孩子?”来人蹙眉,摇着扇子,“这是那个什么西风吗?就这儿?”
这人便是昨日那位少爷。
安哥不知昨日情由,一听他找西风便晓得这应是迟娘盼着的人,请人进院中稍坐,他自去敲迟娘房门,“迟娘,有人来寻西风。”
“好,我知道了。安哥,劳烦你帮我打盆水,谢谢。”
许意迟被敲门声震醒,基本已收拾妥当,只差洗漱便可。客人在外,她不便过去,只好劳烦安哥。
安哥没啥异议,帮她打水送过去,本想说一句“你我本是未婚夫妻,何须言谢”,后一想客人在外等,她心里着急,这话暂时不便多说。
许意迟出来时,桀骜少年面有不耐,身后小厮出来抱怨:“叫我们爷好等,话说你们主人家呢?”
“小女子正是。”
小厮显然认出她,瞪大的眼里装着不可置信。那位少爷的扇子也不摇了,翘着二郎腿,抬着下巴又问了一遍,明显也不相信。
待许意迟再次毫不犹豫点头认是后,那人浅勾唇角,倏地一笑,笑里好像在说“我也真是得了失心疯,才会信那么离谱的话、来这么离谱的地方,找那个叫什么西风的东西”。
他们作势起身要走,不想再多留一刻。许意迟昨日指路他明日再来,不代表真有新(钱)客(袋)户(子)上门,她会眼睁睁放过。
安哥也瞧见他们的反应,急着想替许意迟解释,却被她拦住:“安哥,你去温书,这里交给我就好。”
她声音虽温温柔柔,安哥对上她的眼,读懂其中坚持,悻悻回屋。
关门时,为表达自个儿的不满意,门被关得“砰”一声响,吓得往外走的人一驻足,身后小厮手捂胸口恨声抱怨:“你们干什么?”吓死个人!
许意迟双手负于身后,迎着风和烈阳,扬声问:“这位小爷,你来此应为学艺,无功而返当真甘心?”
小厮径自回:“你们就这骗人的勾当,怎地还想骗咱们爷上钩?痴心妄想!”
他要不是怕被落下,还得再啐一口。他赶忙快走几步,追上桀骜少爷。另一个小厮已上前拉开门,桀骜少爷一脚已跨出门槛。
许意迟掐了掐手心,稳住心神不要乱,在脑中回忆从昨晚到今日所见这一桀骜少爷言行以及他背后心里。虽是短短几息,她脑中已翻过万千思绪,换做出声的便是:“若是我说,我可以把坏的变好的,臭的变香的,不知这位小爷可有兴趣?可还能入得了您的眼?”
说罢,她紧盯着桀骜少爷的步伐,一步、两步……然后他在第三步的时候停住了,转身摇扇,道:“拭目以待。”
于是乎,石桌前再次坐了人。
“请您稍后。”
她先去的是储放吃食杂物的屋子,从里头抱出一个坛子。这一坛子是之前隔壁豆腐花娘送的卤水老豆腐,他们那几日事忙便给忘了,等想起来时豆腐已长白毛。
安哥想扔了,许意迟灵光一闪,发现这也是个好东西,教安哥做了腌渍卤水,然后把豆腐放在坛中,时候到了揭盖而起,便是后世知名的臭豆腐。
是以,她一揭开,臭味熏得满院子都是,面前三人皆是眉头紧蹙,以手掩鼻。
“诸位且看看,这豆腐已放坏发臭,小女子可有妄言?”
桀骜少爷举扇掩住口鼻,一挥手对小厮道:“你去瞧瞧。”
小厮捂着鼻子,苦着脸过来,探头查看。
白色长毛豆腐泡在不知名的水里,颜色略有浑浊。离得近了,那股令人难以下咽的臭味,扑面而来,他瞧完立马跑到墙角根儿,干呕几声。
这下不用他多说,桀骜少爷也知没作假。
许意迟好性等他们确定好,方才道:“为让您放心,等下会在您眼皮子底下做菜,也免得有偷梁换柱之嫌。这一吃食做法,甚为简单,无需我亲自上手,我大徒弟自可做来。”
“大徒弟?”
许意迟没给他多解释,敲响安哥房门。安哥听见她敲门,心有欢喜,又不爽刚被她赶回屋读书,绷着脸没好声:“想起我了?”
“当然少不了安哥啦,这活少得了谁,也少不了安哥。”
她双手合十,小声哄着安哥。
她擅尝味,不擅下厨这事儿连明七也不清楚。
明七有次好奇为何次次是安哥做饭,安哥不答反问“你觉得呢?她是在下未婚妻”,就把这一问题给搪塞过去,明七只当他疼惜许意迟。
安哥刚和她置气归置气,此刻也不会坏她好事。
他心知,她催他读书是为他好;她如此费心想赚钱,也是为他们好,爹娘是曾养育她,可他没为她做过什么,他不会不知好歹。
“这个法子,就我之前和你说过的。”
许意迟信服他的记忆,却不相信他放油的狠心,补充道,“这个吃食,不放油不出味,那我们就……”
安哥听懂了并回她了一个白眼:“……”
许意迟让桀骜少爷看清他们确实从坛中取出豆腐来做,又不让他们看清具体做法。
笑话,都给他们看清了,她还赚什么钱!
时人对秘方之类相当重视,桀骜少爷虽是家中边缘人,也知这一轻重,自然对她遮眼行为没意见,只要她没弄虚作假,他亦期待满满。
安哥在院中那边做臭豆腐,许意迟跟他说的是炸、煎、炒都可,其中炸最好吃。可这个味道若是炸过一次,那剩下的油也会藏一股子臭味,怕是不能再吃。
思来想去,他决定做煎臭豆腐。
放得油不少,又不会满锅都是。
每次刚好能漂浮起两块豆腐,也算是炸了。
他心疼油,许意迟心疼豆腐口味。
少爷的两个小厮俯身侧耳问:“爷,您说这真行吗?”
他刚可亲眼瞧见了,豆腐都长毛发臭了,怎么就能坏的变好的、臭的变香的?
桀骜少爷瞪眼:“你在质疑我做事?”
小厮忙回“不敢”,小声赔罪,直等少爷冷哼一声,他方汗涔涔地立在一旁,不再多嘴。
别说刚斥责小厮,桀骜少爷本人心里并没多少谱儿。他紧盯着安哥背影,只恨不能在上面戳两个洞,看透他在做些什么。
他只听得到“砰砰”几声案板与菜刀相碰的声音,还有油“滋滋”乱响声,紧接着油声渐大,霹雳吧啦的,好像是有水渍落入油锅一般,激烈得不得了。
他开始故作骄矜,慢悠悠摇扇子,俨然一副“爷很见过世面,爷一点不慌不好奇”的模样,这会油声一响,居然在空气里捕捉到一丝香气后,他再无法维持这副淡定骄矜模样,偏头觑了眼许意迟,见她并未看他这里,故而伸长了脖子望向安哥所在地。
他的两个小厮亦是面露惊讶与意外,脖子抻得像两只带头大鹅,目光紧盯前面除了人,啥也看不到的方向。
香味渐浓,有油炸的馥郁香气,也有豆制品经过烹炸的滋味,亦有一股历经酿造与沉淀的味道,这多层的香气强势逼人,一股脑儿在院子中蔓延开来,顷刻间盖过先前臭滋味。
小厮仰面朝天,狠狠吸一口气,眯着眼满足又期待,忍不住喃喃自语:“竟……竟……真变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