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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而今识尽愁滋味 ...

  •   「不,不要,我说不了!」被自己梦呓中的大吼吵醒了,少郎冒着一身冷汗,立即扳起身子,口不停地在呼吁着。

      少郎步履蹒跚,在桌前取了一点水喝。

      寅后未及卯时(早上四至五时之间),夜凉如水,因无法再入眠,披上外袍,走到廊外。渐行渐觉得不是味儿,少郎抱着走廊其中一根柱子,额头不断往柱上轻撞,然后手在不断地捶打柱面。

      「我真的没用﹐只是被几个不正经的女人......」他对自己说着话,不停地往心里埋怨自己。

      在某些人而言,那些春梦大概是求之不得的事情;而对于少郎却是一场恶梦。折回房中取剑,恍恍惚惚,走到从前初遇上舒的那片竹林中。挥剑舞动,胡乱斩下,不下百刀,弄得树枝、叶子「噼噼啪啪」应声翻折在地。

      似乎想要去忘却不快的经历,可那些东西却像恶魔般喘伏在脑海中,任他借剑千刀万斩,亦斩不断那些苦恼事。他不让父母为己操心,特别是最心疼他的母亲,更是不欲她知悉此事对他的伤害有多深;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估计不到。他深怕此会缠绕自己到得十年、八年后,也许还会更长,会是一生的吗?

      「哪是小少爷吗?」突然身后有人走近,那是罄竹。他睡的地方离那片竹林最近,睡得正酣,却被不远处传来的斩竹声吵醒。因深怕有贼潜入府中犯案,便速速提灯往外查探个究竟;见着的是少爷,便不由得在心里暗笑自己的杞人忧天。

      只见方才小少爷在林中舞剑,但一挑一刺,剑法混乱,似有心事重重。

      「罄竹叔,早啊,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没有的事。只是小少爷,这天色尚早,刚才看你习剑时尽显怒气,似有心事。能否对人言?」

      「不。只是睡不着,便趁便出来走走,顺道练一下生疏的剑法。」少郎怕别人担心,亦难于启齿,也不知从何说起,故此便没有说出口了。

      「我就说那些竹也不碍你的路,非得要乱折它们一番?」

      「抱歉!我是不该拿竹子来出气的。」少郎边说,边与罄竹一起踱至茅棚小坐一会。他擦拭了一下额上的汗,只管低垂着头,不欲多言。

      「呵呵......你劈竹多少也只和老爷有关,与我们这等下人没相干!」

      「没有下人不下人的,不都是人吗?」少郎只管瞎扯别的。

      「是的,少爷本性善良!」罄竹对于眼前这个少年人深表赞赏。

      「罄竹叔你这么说,即是说我现在不纯良了吗?」少郎抓抓自己的耳垂,故作轻松。

      「不是,不是的,小的不敢。」罄竹不料小少爷会如此调侃他。

      「哈!罄竹叔,你又如此的了是吗?论年纪、阅历,你不也是我的长辈吗?还小的、小的说。」高声说时,一边扁着嘴巴。

      「是的,小少爷,小人那就......」

      「不是说了你不要再......」少郎开玩笑地作势去敲罄竹的头。

      「是的,罄竹以后就不提这个的了。」他也开玩笑地回应作避开之状。

      「哈哈......」彼此都在笑。微亮天色下,一老一少在闲话家常。

      早食中,少郎自出事归家后,他家俩位哥哥事后与他分桌而食,而少郎亦不欲见着哥哥们的脸;所以暂留自己房中饮食。就此事李夫人原不欲其丈夫担心,但自此见少郎总常显得郁郁寡欢;为免横生事端,已命人快马加鞭送家书往留住南京城中的尚书大人,让他决定继后如何。

      辰中(早上八时)南京礼部中,尚书大人「嘭」的一声把文案扔到桌上,气得自说自话:「这两个......,怎会干得出这等丑事来?」李大人把话说到一半又往肚子里吞了。

      站在他身旁的副官战兢地道:「大人因何事突然动怒,是否小的又出了什么差池了么?」他以为自己或其他下属们又出了什么乱子了。

      「没事,只是一些家中锁事而矣。」李大人不便多言。

      「下官可否为大人分忧?」副官侍郎弯下身子作揖。

      「有劳烦心,公务为要!」说罢在文书上签了个字,以朱砂押上官印。

      「是的。」

      「这个是明年的秋试公告,请速发遣诸州有关部门,张贴各公告板上。」李大郎递过文书给他副官。

      「是,是的,小人速去办理。」侍郎手握文书,作揖退去。

      「哎,真是孺子不可教也!」李大人望着其下属远去渐小的身影,想到自家的两个不肖儿,随手拍案了一下,不禁唉哼起来。

      少郎因没什胃口,已差不多过了食时(约九时前),在李府府邸中,他才接过了紫衣送上的瘦肉粥,正在拌着菜肉包下咽。

      门正开着,便传来了声响,原来是少郎的两女友好菲苡及泰山。

      「少郎,我们来探望你了!」一前一后冲到他的食桌前,把携来藏书的包放在旁边空椅子上;均笑眯眯地注视着少郎的吃相。

      少郎瞄了她们一下,点了一下头,便又低头咬下一小口包子。

      「有什么好看的?美男子没见过吗?」少郎又回复了那个开朗少年的模样。

      「美男是真的看过不少,可是......」菲苡伏在案前说着谜话。

      「可是美得连青楼女子们,纷纷都说要净身下嫁的,你当数第一人啊!」泰山笑逐颜开地夸赞少郎。

      站在不远处的紫衣,听后却放大了瞳孔。

      「哪有此事?」

      「你不知道这两日间,你的事迹已被奔相走告,传得街头巷里都热哄哄的吗?」菲苡接着说。

      「他们传的是什么?」

      菲苡立起头来说:「他们说你貌比潘安,美得使人一见倾心,帅得倾国倾城!」

      「有那么夸张吗?」少郎不屑一顾地在扁着嘴。

      紫衣正打着手势,小声「嘘」了一下,示意俩禁口不要再提此事。惜她们不察,仍然在兴高采烈地述说着。

      「她们还说......」泰山接话。

      菲苡却抢着说:「让我说,让我来说......」

      「不......」泰山不允。

      「她们还说甘愿倾家荡产,来换你一颦一笑!」她们唯有异口同声一齐说了。

      紫衣被两女给气倒了,一手两指提着盛盆的圆边,一手在掩着自己哭笑不得的脸,在拧头表示无奈。

      「有够夸张的啊!不都是有眼、耳、口、鼻罢了?」少郎内心朴实得不认同自己貌俊之事。

      「那的眼耳口鼻,又岂同于此的眼耳口鼻呢?」侧着头在桌前的菲苡发着赞叹之词。

      「妳们又怎么看呢?」不料他会反问她们。少郎正用水灵灵的大眼直瞪着她俩,展露出纯真无比,心想是自己最为迷人的笑容。

      「你最好看......」菲苡羞得埋伏在案前。

      「是的,你好看着!」泰山更是看得耳根都有点发红了,低垂着头,双手不停地在桌下板上来回扫着,将尴尬掩藏在沉静之中。

      「哈哈......」少郎划破了刚才凝聚的气氛。 「哪样,我说你们都不要看好了?」

      「为什么?」她们齐声地表示讶意。

      「怕你们看杀卫玠啊!」少郎忍着快要憋不住的笑。

      「噗!」紫衣在旁也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即盖着了自己的咀巴。

      「少郎,你真是太坏了!」泰山一面捂着咀在笑,一面打了少郎的手袖一下。

      少郎正被泰山这一下手势吓着,回缩了一下;在脑中又闪过了青楼中那段不快的经历。他怕泰山误以为自己是遭嫌弃,便瞬间重新调整了自己的表情。

      「方才谁自谦说自己长的,不过是一张普通的脸?现在却又自比卫玠,你知不知丑啊?」菲苡叉起了腰表示不满。

      少郎正想着如何回话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李夫人的声音。

      「郎儿,让为娘今早看一看你气息如何?」她在丫头的掺扶下跨过门槛。

      「娘亲,早啊!」

      「早,李夫人!」泰山突然高兴起来。

      「李夫人,早上好啊!」菲苡见到李夫人更是雀跃。

      「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不是要往私塾听课去吗?」

      「就是因为往私塾途中,便早起些特来慰问一下少郎嘛!」

      菲苡及泰山同时提起包裹,正想空出位子让李夫人坐下。

      「不,重着,都放下来......」夫人正客气地对她俩说话,正想随手帮忙着放回书包。丫头及紫衣见状,即上前把她俩的书包叠放在另一张空桌椅上,让夫人在少郎身侧坐下来了。

      「娘,妳早点吃过了没有?」少郎关切地问。

      「无用操心,乖!早已吃过了。」李夫人略顿一回,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表面快慰,心里却有说不出的心痛;因罄竹曾向她透露过今早少郎似是心神不定。

      「娘,我吃完粥后,陪伴妳往花园里去采摘鲜花供案,好吗?」

      「不要了,我早已命人去采摘,现应差不多安放妥当好了。」母亲笑着,一边抚拭着少郎的头。

      「噢,不都是说娘妳老是要坚持自己摘取的吗?」少郎好奇地问了一下。

      「为娘就是想说,让你今早陪伴我到宁忍寺走一趟,待我们好好地酬谢忘忧方丈等人。可好? 」

      「好啊!孩儿亦正有此意。」少郎打从心底高兴起来;但随即想到今日要上家教杨老师的课,便又打住了。 「只是杨老师他......」

      「啊, 我已命人通报让老师他今日不要到府上来了。」李夫人早预料到少郎会担心这个。

      「哪姐姐她不是在府中吗?」

      「我让她也一块儿去的啊!现应在梳妆打扮......」

      菲苡不好意思地说:「夫人,我也想跟着去啊!」

      「夫人,我也要去!」泰山也附和着。

      「都不可以去!人家跟母亲约会去了,你们也要来刹风景吗?」少郎方才坐下,又蹿起身子,扭着他母亲的臂弯。

      「你少来撒娇啊!」菲苡说着,还回了一个鬼脸。

      「是啊,都长那么大了!」泰山也不满地表示着,然后看向李夫人恳求她道:「夫人,让我们跟着一块去,可以去照顾妳的啊!」

      「我娘亲现在是七老八十吗?有我一个便可。」少郎在装着不爽,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夫人和详地继续说道:「我说呀,菲苡和泰山都该以学业为重。」

      「那少郎他......为何可以......」菲苡冲口而出,随即意会到自己的失仪,便又止住了不往下再说了。

      李夫人自是不便解释,是因为想去让少郎舒心一下。 「我因有要事必须要往宁忍寺一趟,而那里全都是男的;有个男的伴着着实方便许多。若吩咐下人同去,又怕得失人家,所以便叫少郎陪伴陪伴一下嘛。况且已有紫衣等人在身旁伴着,为我料理一切......」

      「嗯。」菲苡及泰山均无奈地表示认同。

      「不然妳们又是担心我被别人看杀卫玠吗?」少郎又在装着自鸣得意了。

      「怎么个看刹卫玠呢?」这回李夫人拍一拍少郎挽着自己的手,都听得笑起来了。

      连紫衣都在忍不住浅笑着,唯丫头不知他们都在说些什么,感到有点莫名奇妙。

      「我们才不管你,让他们看你看过够?」

      「全寺都是男的,又怎么个看我看得过够啊?看得死我才怪!」少郎百无禁忌,躲在母亲身后端着一张灵巧的嘴。

      「看你......看死你。」菲苡、泰山不让少郎专美,均小声地在向他回怼。

      「一大清早,就不要提死的死的,不吉利啊!」娘亲转向郎儿道:「郎儿,知道吗?」

      经李夫人这么一说,她俩也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少郎听后薄着咀唇,抓了抓头后面,望往别处应道:「哦,知道了!」

      「好了,我看时候不早了......」李夫人刚还想说些什么的,突然在外传来了两次,一长二短的嘹亮哨子声。

      「看,他们来找妳们俩上学去了。还不快去?」那是以白家列、少朗等为首的,一群青梅竹马的少年们互通消息的暗号。

      「嗯!」菲苡、泰山赶忙取回各自的包袱。

      「夫人,那我们先行告辞了。」菲苡礼貌地说。

      「别过了,李夫人。」泰山向夫人行礼。

      她们走了数步,均诡异地笑着回望少郎。

      「还不快走?」少郎以一手作势打人,磨着牙装出一幅凶相来。

      「看杀!」泰山高声地揶揄着他。

      「卫玠!」菲苡也在帮着腔。

      少郎站在她娘亲身后扮着鬼脸,用手在往自己的颈项上界了两下,以暗嘲自己被杀。

      「卫玠......」她们虽走远了,还不时听到两人高声在叫喊着。

      母亲及少郎等,都被她们俩弄得哭笑不得。

      (待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而今识尽愁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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