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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分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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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知著话音一落,周围安静如斯,针落可闻。许是她的话太令人惊讶,众人一时失了反应。
君芸薇最先回过神。
她瞪着眼睛,激动地看着温知著,“你、你”了半晌,也未说出一句整话。
她怎么敢如此折辱她哥?
想订亲订亲,想退亲退亲,岂有此理?
“温知著,你当我哥是什么,你的玩物吗!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君芸薇替她哥打抱不平。
温知著看她一眼,又挪开目光。
真正被娇养长大的姑娘,就是可这般恃宠而骄,与原主的遭遇本质不同。
她看向君如钰,神色淡漠,眼中无以往的痴迷,问:“君公子,你意下如何?”
君如钰脸色如常,依旧平和,甚至嘴角的弧度都没变。他沉默不语,半晌后方看着温知著,道:“可否劳烦三公主给个理由。”
温知著也不知他是真君子,还是装君子。目前看来,真像那么回事,但刚才又拐弯抹角不承认有怨,总之很矛盾。
但退亲是原主之愿,也是她所想。
必须得做。
温知著淡笑:“君公子方才不也承认了吗?你对婚事有怨,我们协商退亲,皆大欢喜。”
君如钰尚未说话,君芸薇立马道:“换谁都能有怨吧?你恩将仇报,还能怪人家心里不高兴?”
温知著原不想理她,听见她再开口,不由道:“敢问君小姐,何来恩将仇报一说?我曾真心悦于君公子,苦心求来婚事。君公子从头至尾没说一句不愿,我自然认为他是愿意的。”
“再说句不好听的,我乃公主,父亲是当今圣上,外祖是内阁首辅,你哥是尚书府公子,论一句身份,难道我配不上吗?且我并未无媒苟合,方方面面皆有礼有节,这叫恩将仇报?”
君芸薇被她问住,不忿道:“你强词夺理!”
温知著淡然回:“你理屈词穷。”
君芸薇:“……”
她俏脸气得通红,反应过来后还想再说,却听君如钰沉声道:“芸薇,三公主说的是,不得无礼。”
君芸薇不可置信看向君如钰,见他神色微冷,笑浅且淡漠,饶是委屈不甘,慑于其态度,只好气闷地咬着嘴唇,暗自瞪着温知著。
几日不见,伶牙利嘴!
明明就是她不对!
而君如钰不愧为上京城头号人物,他双手作揖,毫不含糊地向温知著施了一礼:“三公主有礼,方才芸薇无措,还望您见谅。”
温知著不偏不倚,受了这礼。
先不说,她是君,他是臣,自然受得。再说妹妹无理,当哥的赔罪,也说得过去。
“君公子客气,令妹被养得骄纵了些,得多管管,这回是我大度不与她计较,换了旁人,许不会轻易罢休。”
君如钰:“谢三公主提醒。”
温知著:“不客气。言归正题,你可同意退婚?”
君如钰敛声回:“三公主还未说明理由。”
温知著摊手:“我说了呀,你怨我不想,皆大欢喜。”
君如钰摇头:“恕在下不敢认同。在下回不敢,是因君有命,臣不得不从,不能逆之,并非心有怨恨。”
温知著摆手道:“说到底,心里还是不愿意的。”
君如钰抬眸看着温知著,道:“若三公主在意这个,在下以后会注意。”
温知著:“……”
君芸薇闻言,急得要出声,被君如钰瞥了眼,只好忿忿站在原地。而温知婷脸色也泛白,有点不敢信君如钰能说出这个话。
这亲事退了有何不好?
温知著没想到君如钰是这个态度,与记忆中有所偏差。
她认真看着君如钰,想了想道:“君公子,这么说吧,我喜欢你,想和你订亲。后来,我发现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这件事让我很痛苦,在我心里,两人成亲是要两情相悦的。你说对不对?”
君如钰迟疑半晌,终是微微颔首:“两情相悦,属实让人艳羡。”
“对吧,所以为了避免结成怨偶,给彼此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好吗?而且,我们订亲快两年了,你现在也没喜欢上我,对吧?”
君如钰沉默。
温知著又问:“两年,我们见过数十次,你待我如陌生人,你又能保证往后会喜欢上我吗?你不能。但我想要的,是一个喜我、爱我、护我,视我如珍宝,待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举案齐眉,也非形同陌路,你可明白?”
君如钰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旁边的君芸薇和温知婷也甚感惊讶,被温知著这番话震得不轻。
温知婷心里复杂,不由开口:“三妹,你是不是怪我?”
温知著浅笑:“二姐怎会如此想?”
温知婷欲言又止,慢慢道:“方才你看我和君公子共处一室……”
温知著摆手:“二姐,我信你。便是不信你,君公子刚已解释了,他不是要走?”
温知婷暗恼,面上却露出轻松一笑:“三妹,你信便好。”
温知著笑道:“当然。二姐你是才女,君公子是才子,你们都是清清朗朗、光风霁月的人物,肯定不会有什么。二姐你温柔善良,便是妹妹的未婚夫再好,也不会多看一眼的。我信的,二姐放心。”
温知婷登时被说得哑口无言。
觊觎妹妹的未婚夫,饶是心里想,也不能当面承认。
温知著见她不再蹦跶,托着腮看着君如钰,问他:“君公子,我方才所言,句句为真,不知你可有想好?”
她有点怕对方来个当场保证。
君如钰轻抿唇线,清隽如玉的脸上神色莫名,半晌后道,“我确无法保证,请三公主见谅。”
“无妨无妨,亲事退了自好,婚嫁自由,咱们不牵不扯,谁也没辜负谁。”
君如钰定定看着眼前的少女,卸下浓妆,清爽干净;眉眼舒展,带着点初离病态的娇弱,但眼眸灿若星辰,说起退婚,眸中潜藏期待喜悦。
她真的……喜欢过他吗?
温知著迟迟等不来明确答复,催促道:“如此,君公子是同意咯?”
君如钰回过神,颔首应声。
“那我们今日回去便各自禀明?”
“好。”
温知著得到肯定答复,施施然领着宝枝走了。
她一走,君芸薇立马委屈喊:“大哥。”
君如钰想到先前她所为,眉眼微冷,“小妹,你如今当真是骄纵了些。”
君芸薇:“……”
温知婷替她说话,“君哥哥,芸薇年幼,这般苛责她,她会难过的。”
君芸薇附和点头。
君如钰脸色依旧温润,说出的话却很扎心:“二公主,我与三公主尚未退亲,您这般称呼我,于理不合。”
温知婷脸色瞬间发白。
“请恕在下先行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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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知著带着宝枝悠悠哒哒,在上京庙会一饱眼福。苦于囊中羞涩,看得买不得,意犹未尽回宫。
一入宫门,温知著问:“你看我现在如何?”
宝枝不解,试探回:“公主您看着……有点弱?有些疲乏?”
“那我们走吧。”
“啊。”
“带路,御书房。”
宝枝茫然走到前面,待远远看见御书房的屋角,她方回过神。
公主……真要退亲?
直到温知著进了御书房,她候在外头,才有了一丝真切感。
是真的。
公主她……想开了。
御书房内。
行完礼,昔日嚣张跋扈·温知著站在那儿,柔弱又憔悴,眉眼间隐有一丝疲惫和狼狈。到底是真心疼爱过这个女儿,见她这般,温宏毅一颗老父心也没那般硬了。
“你说什么?”
温宏毅正值壮年,声音朗毅,蕴着几许意外。
“儿臣恳请父皇,允儿臣与君家公子解除婚事。”
“胡闹!”
温宏毅斥声。
”这桩婚事,朕力排众议,你可知有多少人眼红嫉妒?你说订就订,说退就退,叫旁人如何想你?”
温知著沉默。
温宏毅所言不假,这桩婚事当真是百里挑一。
她的“好”二姐不就公然觊觎吗?
君家文臣新秀,蒸蒸日上;君如钰又是上京第一才子。
可这桩婚事一开始,就不应该。
一个动心,一个没动心;
一个不优秀,一个太优秀。
无法势均力敌,困扰多于优势。
不如不要。
至于旁人如何想她……这不重要。
旁人的看法是会变的。
打定主意,温知著抬眸,沁满泪花,说:“父皇,自您为儿臣订下婚事,儿臣欢喜之,也烦忧之。欢喜是因心悦对方,烦忧则是为子不孝。父皇您一向英明,而今因儿臣一己之私,惹来非议,是儿臣之过。”
“无碍,一桩婚事罢了,朕还做得了主。”
“话虽如此,父皇之忧,儿臣若装作不知,便是大不孝。前些时日,儿臣缠绵病榻,迟迟未愈,心想或是儿不懂事,叫父皇难做,菩萨看不过眼,方略施惩戒。故曾在床前许愿,一朝病好,要一心为您分忧。”
她说得情真意切,深叫温宏毅动容。
“著儿,当真如此?”
“当真。儿臣无状,曾做许多错事,叫您失望。但思来想去,最大的错事,大抵是这件吧。我与君公子实属云泥之别,难怪连菩萨也看不过去。”
她垂下头,声音低落。
温宏毅声音放软:“胡说,著儿不可妄自菲薄。”
见惯了她跋扈嘴硬,如今她温声软语,自然唤醒温宏毅心底的愧疚。
温知著便是打的这个主意。
“著儿。”温宏毅认真瞧她,“这是你的真心话?可有人逼迫你?”
温知著摇头:“父皇,这是儿臣深思熟虑后之言,只是愧对您一腔爱护。不过,能为您解难,不惹您烦扰,是儿臣之愿。”
“朕记得,你喜欢君家小子,喜欢得不得了。”
温宏毅语气微凉。
温知著心里一抖,坚定道:“生死走一遭,儿臣也醒悟了。他是天上月、水中花,儿臣不想喜欢了,望父皇成全。”
她说的是“不想喜欢”,听着更真实,为的是让温宏毅相信。
“著儿,你受苦了。”
“儿臣不苦,为父皇分担,儿臣高兴还来不及。”
温宏毅不由再度动容。
他的女儿,还是可教的啊。
他当初怎么就……
一番温情过后,温知著达成目的,心满意足离开。温宏毅屈指叩击桌面,半晌,宣了君如钰的父亲、当今的户部尚书君凯康进宫。
君凯康回家,刚收到儿子带来的暴击,转眼又被召见,心虚得不行。是以,当谈及其子与三公主婚事后,他表示十分支持。
任谁都拆散不了的那种。
万没想到,退亲一事因君凯康的坚持,竟展开了拉锯战。温宏毅不愿伤肱骨大臣的心,又不忍温知著勉强。
那日,她说得那般伤心难过。
因此,足足有半个月,每逢下朝,温宏毅就召君凯康进宫,不聊公事,只下棋闲聊,时不时提到怨偶身上,变着法儿旁敲侧击。
战战兢兢下了十几天的棋,君凯康终于揣摩透圣意,知晓其不是试探问责,当即点头同意。
消息传来时,温知著正满头是汗,费力练毛笔字。
一笔一画,心里想得好好的,到了下笔,偏不听使唤,直直的“横”成了弯弯曲曲的毛毛虫。
温知著也不气馁,耐心写完一张大字,拿着帕子净手,听宝枝说温宏毅命人递来的消息。
她松口气。
等了半个月,亲事总算退了。
明日,她去国子监进学,也能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