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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同人不同命 ...

  •   车行驶过山城服务站,一行人玩笑开累了,倒在卧铺上打瞌睡。

      陈东缘坐在陈林身旁,她是车厢里唯一不觉得困的人。
      车行驶在高速上,路两边都是郁郁葱葱的高大灌木,将近十个小时的车程,似乎是一场漫无目的的巡游。

      驾驶座踩下刹车,车身一顿,靠着座椅睡着的人被大动作吵醒,迷糊着睁眼,就听到车厢外的敲击声。

      “醒了醒了,到站了。”

      十几个人前后下车,同行的女生扶着陈东缘的手,脚底发软。

      “总算是到了。”

      车厢里又闷又难闻,一股男生的汗味,她扇着风,一脸嫌弃。

      “这里是郊区的服务站吗?”

      东缘点点头,这里似曾相识,或者是她曾经来过。
      刘二叔招呼众人搭车先到提前包好的饭馆吃顿饭,一天下来,舟车劳顿,休整好,明天就去分配任务。

      陈林凑到陈东缘身旁,小声说道:“你们女孩子不指望能干活,跟在我后面,二叔说了,结束之后咱们能四处逛逛。”

      二叔说的小饭馆在京都一条复古繁华的街道,周旁都是小公园,散步的,遛狗的,跟宣城的寂静确实不一样。

      同行的女孩叫周小燕,皮肤黑黑的,略微有些龅牙。

      面前景物新奇又好玩,她挽着陈东缘的胳膊,一路又蹦又跳。

      因为送货地点是中盛旗下塔特五星级酒店,所以供应方免费为他们提供住处——

      酒店的普通客房。

      吃过晚饭,周小燕继续挽着陈东缘的胳膊,进酒店四处张望,一只胳膊肘提着换洗衣服。
      “唉,东缘,我是第一次来这么高级的酒店,你呢?”

      陈东缘抬起头,塔特酒店主打北欧简洁风,入目皆是原木色,大理石台阶两处站着身材姣好的迎宾小姐。
      乳白色的水晶吊顶悬挂在酒店上方,散发一层柔和的光,高大的旋转楼梯蜿蜒绵长,风格高端奢华。

      她说不上来那种若有似无的熟悉感,垂眸对周小燕一笑:“我也是。”

      上了楼梯找到房间号,推门进去,一片整洁。

      雪白色被褥,巨大的落地窗,梳妆台以及桌椅雕刻着繁复的图纹。

      两个女孩子住一间房,周小燕扔了东西欢呼扑上床,把脸埋到被褥里,柔软的羽绒被贴身舒适。

      “东缘!快过来!”

      她闻声上前,从她们这间房的落地窗角度可以看到酒店大门——

      一辆黑色轿跑停在酒店正门口,西装革履的经理带着一批人亲自出酒店门上前迎接。

      车门打开,司机下车拉开后车门,下来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肩宽腿长,领口微微敞开,带着丝随意,随手扣下外套纽扣,走在人群最前面。

      周小燕吞咽下口水,喃喃问道:“那……是电视上的明星吗?”

      明星也没这么好看啊。

      身材高大,整个人气场又强,旁人站在他身旁怕是唯诺到不敢说话。

      陈东缘盯着他,视线一路跟到门口,直至他的身影被建筑遮挡才收回目光。

      同样的气质身形,只是这次是亲眼瞧见,她上次是在京报上看到这个男人——联姻新闻以及上年度业界精英,履历与成就占满头条版面。

      她总觉得眼熟,这个人潜意识的在她记忆深处留下痕迹。
      于是她想也不想,冲出房间,一路奔到楼梯口,上楼的必经之地。

      周小燕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追上去拽着她的胳膊把她往里拉:
      “你疯了!别挡着人家路!碍着别人事把我们丢出去怎么办!”

      陈东缘一只手死死攀着楼梯扶手,另只手被周小燕拽着,周小燕实在想不到陈东缘瘦瘦弱弱哪来这么大力气?

      她见识少,胆子小,一心只想把东缘带回去,方法用尽,使出撒手锏来:

      “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跟那种人有什么关联吧?人家一副大老板相,高高在上,你再看看你,要不是跟着二叔来送货,你以为自己能踏进这种大酒店?过的是包吃包住的搬运工日子,少做梦!”

      一通吼下,陈东缘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抓着扶手的力道慢慢缩小。

      楼下一大群脚步声和交谈声越来越近,周小燕顾不上骂,连推带拽的把人拖回房间。

      傅寻身后跟着酒店经理负责人,他手插西裤口袋,视线望向不远处消失的一抹裙角,眼里一股黯然。

      “傅先生,您怎么了?”

      经理弯腰探头询问,顺着傅寻的视线望过去,空无一人。

      “没事。”

      他轻声说道。

      站定几秒,他重新迈开脚步朝准备的专门套房走去。

      周小燕捂着陈东缘的嘴,把她拉进屋里,快速关上门,背抵门喘气:“我说东缘,我刚才那话你别往心里去,我是真害怕,咱们好不容易进来,被丢出去得多丢脸?”

      她絮絮叨叨说着,陈东缘点着头,思绪却依旧平静不下来,总觉得脑海里的记忆线混杂,无法串联。

      ——

      塔特酒店的总统套房内,傅寻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黑色浴袍,脖颈搭着白毛巾,撩起来擦干头发,修长手指拿起桌上亮着屏的手机。

      身边的助理打来电话,他回拨回去,几秒后那边接通:

      “先生,夫人打电话过来问您什么时候回去?”

      他一手端起桌上酒杯,站在落地窗前,俯视都市夜景,车辆川流不息,黑夜降临,霓虹灯闪烁,整个城市光怪陆离。

      “让她不用等,明天开会,就这样。”

      屋里没开灯,只有浴室暖灯亮着,透过窗户的光线折射在男人脸上,像是打上光斑的中世纪雕塑,瞳孔乌黑,深不见底。

      在京都永不沉眠的夜,此刻的宣城却变了天。

      不到凌晨两点,陈林接到母亲张怡的电话,电话那端,张怡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陈家出事了——

      肇事者是西街地头蛇李泉,陈立君喜欢跟人喝酒赌钱,又喜欢人前说大白话,吹牛逼,平日里的那些人也就算了,可他偏偏不长心眼,在李泉面前也没收敛住这个坏毛病。

      逞一时口舌之快,结果李泉给他下了套,激将法一激,陈立君直接拿下房子做赌注,他这天手头极好,开门红,以为手气就这么稳下去,结果赌注一下,骰盅一开,陈立君瞬间傻了眼。

      房子投出去了,李泉咬着烟,带着平时一起打家劫舍的流氓混混兄弟上门讨债。

      张怡一个人在家,门被他们直接踹开,二话不说,就把她赶了出去,她只能借宿在小松家,本来不想让陈林担心,但那帮地头蛇毁家具,砸坏东西,她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况且陈立君还被押着,除了房子外,他连本带息一块输了进去,钱不够还,李泉恶狠狠的警告,什么时候拿钱出来,什么时候放人。

      陈林本来席卷全身的困意立刻消散,爬起来收拾东西一股脑的就要往外冲,睡一屋的铁柱死活拉不住他。

      他跑的飞快,铁柱掉了只拖鞋都来不及捡,抱着陈林的腰厉声喊道:“林哥别激动!咱们先跟二叔商量!”

      “商量个狗!老子要李泉脑袋开花!”

      他像只脱缰的野马,一口气往下冲,下到楼梯口时撞着了人,对方明显力气更大,他冷不丁撞上去被巨大的力道反弹回来,狼狈摔在地上。

      这一摔,他倒是平静不少,抬头看见被自己撞到的人,个头高大,一身笔挺西装,手插着口袋冷眼看他。

      经理抹着额,狠狠瞪了陈林一眼,转过头看男人,瞬间变脸,极为讨好的笑道:“傅先生,这边请。”

      陈林坐在地上半晌,经理送人出去后,折返回来见他呆愣着,眼一瞪骂了句“不中用的东西。”

      他从地上爬起来,被铁柱扶回房,苍白着一张脸给刘二叔打电话,张怡已经打过一通,刘二叔了解了前因后果,在电话里给陈林做了一番思想准备。

      二叔是城东管辖区的干部,承诺他送完货立刻回去解决这事。

      事忙又多,陈林没任何心情闲逛,待在酒店里,门一关,谁也不见,陈东缘从铁柱嘴里撬出口风,担心他受不了打击,亲自把午饭晚饭端到他门前,让他多少吃一点。

      京都这边有负责人跟进海鲜交易,刘二叔把事办好,提前一天回宣城。

      因为不知道那里现在什么情况,李泉这人一般没人轻易招惹,几年前西街那处乱的很,到处群殴打架,李泉是那里的刺儿头,曾经把人连捅几刀,差点丧命。

      这几年治安逐渐完善,他收敛许多,倒是没想到陈立君这种说话不关风的人会惹到这个恶霸。

      陈林茶饭不思,坐等刘二叔消息,一天一夜的车程,到次日七八点,电话铃响起,陈林忙不迭的拿起手机,右眼皮一阵一阵突突的跳——

      “小林,你爸他……”

      刘二叔叹口气:“你爸他晚上从李泉那里逃出来,往小舟湾坡上跑,天黑再加上宣城下大雨,结果从坡上摔下来,摔到脑袋……”

      后面的话刘二叔没再说,但凭谁都知道摔到脑袋能是什么好下场?李泉被制服了,但损坏不少家具,张怡抱着跟陈立君结婚时买的座椅大哭。

      陈立君脑袋积血需要做手术,小县城医院没这么齐全的设备,连夜转到宣城市医院急诊科治疗。

      做手术需要一大笔钱,陈林抱着脑袋缩在床角,二十多岁的人第一次面临这种局面,浑身都是扑面而来的无力感。

      他关紧门,谁都不让进,陈东缘犹豫站在门口,轻轻敲响门,屋内无回应。

      “陈林,我们一起回宣城吧。”

      没一会,屋内传来闷闷的声:“回去?回去能干嘛?我爸躺在医院,我看到他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我就……就恨不得杀了那该死的李泉!”

      气氛这么僵持下去,陈东缘安慰的话梗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小姑娘盘腿坐在门前,陪他一起饿着。

      肚子里空荡荡的,那种前胸贴后背的难受她差点撑不下来,身体原本就还没恢复,这么一天熬下去她嘴唇苍白。

      除了陈林,东缘和周小燕,其他人都跟着二叔回去了,铁柱临走前不忘嘱咐陈东缘照顾好林子哥。

      钱需要筹备,傍晚时分,胡子拉碴的陈林从卧室出来,不过一天时间,他却沧桑了许多,灰青着一张脸,眼睛遍布血丝。

      “东缘。”

      他哑着嗓子开口。

      “东缘,我想了好久,我们暂时回不了宣城,二叔说李泉记恨心极强,很有可能会继续找上门来专门报复我。”

      他情绪有些激动:“我爸的手术需要一大笔钱,我要留在京都,挣够这笔钱,让我爸早日好起来,东缘,你会陪我吗?”

      他手紧紧扣着陈东缘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她微拧秀眉。

      陈林于她,怕是一辈子都还不清的恩情。

      “我陪你,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

      刘二叔在京都还有一个负责商贸的好友,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光头。一起工作的人喊他光叔。

      光叔开着破旧的卡车到塔特酒店门口接三个人,陈林他们早就在这侯着了,隔老远看到突突冒黑烟的货车,猜到那应该就是光叔的车。

      周小燕别扭的看向身后的豪华酒店,说话阴阳怪气:“这车这么脏,还这么旧,酒店保安怎么让进来的?”

      陈林和东缘提着行李上了车,周小燕不情不愿的跟着上去,看出她的难为情,陈东缘安抚她道:

      “二叔给我们介绍的,是个好人,而且光叔还给我们准备了住处,酒店房卡到期,再不济还有个睡的地方。”

      光叔人憨厚诚恳,带几人去了离中心区较远的居民区居住。

      这里住的大多都是外出打工的人,居民楼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污水厂,散发着难以言说的味。

      周小燕简直嫌弃的要死,见识到了塔特酒店的豪华,要她再到这种地方来,她实在难以接受。

      房间两室一厅,面积挺大,但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做饭要搬到阳台,洗澡也只能在卧室里用桶打水洗。

      光叔把钥匙交给陈林,拍拍他的肩膀:“老二跟我说了你家的情况,讲真的,叔想帮你,也只能帮到这了,好好干,会好的。”

      房间简单刷了层白泥浆,但胜在干净,陈东缘打扫一番后,把陈林的衣物放在一间房,自己和周小燕的衣物放在另一间房。

      这个屋子先前有租户,前两天才搬走,留下不少东西,都是杂七杂八的图书文刊,媷成一堆放在角落里。

      陈东缘在一旁拖着地,周小燕从书堆里翻出一张上个月的京报,图片还没掉色,正刊上印着大字——陆氏千金订婚宴。

      周小燕不想看那些文字,死死盯着照片中女人甜美的笑颜和脖颈上晶闪闪的项链。

      “同样都是女人,怎么有人生来就拥有一切,有人就得在山沟沟里过一辈子,真是同人不同命。”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同人不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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