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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王者久立于不败之地(一) ...

  •   纯木醇深吸一口气,呼出,从网球包里拿出球拍,握捏拍柄的手指略微颤抖。

      上辈子,老师曾警告于他,永远不要与强于己身数倍的强者为敌。
      它如同枷锁印在脑海,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就像是把匕首,刺进他的心脏,无法反抗。

      没有足以支撑的实力,与强者为敌,就意味生命终结。
      即使这场比赛没有生命危险,但是本能和深入骨髓的心理暗示却让他惧怕。

      和中居前辈的比赛,虽然比他强很多,可他还有不会毫不作为就输掉比赛的觉悟。
      也是因为他们亦师亦友。

      但是立海大的三巨头呢,天堑般的实力差距,精神力的绝对压迫。
      他感受到一种意志,无以伦比的意志,压制他的精神。
      可那究竟是什么?

      温暖的阳光好像与他无关,紧张所带来的冷意弥漫身体,他好像听到中居前辈说,要赢。

      赢?
      怎么可能。

      纯木醇站在场上,看着对面被誉为立海大master的柳莲二。
      永远冷静的表情。
      到底是冷静还是漠然,面对一个实力如此弱小的他。

      这样的他还大放厥词想要赢过副部长么。

      柳莲二和纯木醇的比赛备受瞩目。
      虽然在场的人都明白,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赛。

      场上两人通过转拍决定比赛的先手。
      比赛正式开始。

      纯木醇微曲着膝盖,双手握拍,神情专注。

      柳莲二闭着双眼,抛球,挥拍。
      流畅自然的动作,部服伴随挥拍的高度扬起,露出腰腹。

      咚——

      “15—0!”

      纯木醇睁大眼睛,球...球呢?

      柳莲二侧着身,表情没有变化。

      场外,中居表情有点凝重,认真观看比赛,无论怎么样,他都想知道结果。
      他从没想过后辈会赢,可他想要的只是觉悟,信念。

      他是否清楚,王者久立于不败之地的份量。
      能否明白常胜不败的意义。

      桑原皱眉,今天到底怎么了,部长和参谋都如此认真。

      丸井文太吹了个泡泡:“哎——木糖醇要被惨虐了。”

      “Game!柳1—0!”

      第一局,纯木醇没有反应过来任何一球,就像是木桩被牢牢钉死在原地。
      他有些怔然,即使早知道实力的差距,此时还是如此难堪。

      第二局是纯木醇的发球局。
      他的额头沾染点点虚汗,握着球拍的手臂绷紧,在蓄力到极点那刻。
      ——挥拍。

      许久未拥有最单纯的心情,而现在,恐惧之下,是他想要获胜的渴望。

      可是柳前辈就像一台机器,无论他如何正向逆向思维,永远是被牢牢掌控。
      即使他临时起意变化球路,可无论如何挣扎,柳莲二永远能够洞察一切。

      纯木醇想,他现在拥有什么。
      对,只有奔跑。

      他站起来,拼力奔跑,摔倒便站起来。
      一滴一滴,白皙小腿沾染的红色,是伤口血液流淌汇集。

      这一球。
      可以接到!

      柳莲二却毫不吃惊,站在早有预知的落球点后方,轻轻的打出一个吊高球。

      纯木醇看向升高的网球。
      这是机会球,参谋为什么不一举拿下比赛,反而是打出吊高球。

      这是陷阱么,诱惑他打出扣球。
      还是认为他知道他故意设下陷阱所以让他打出放小球,不,要是他知道他知道设下陷阱是为了让他打出放小球...
      所以让他扣球或者打底线球吗。

      还是他知道他知道设下陷阱知道他用逆向思维所以知道不能扣球和底线球,而是诱惑他打出放短球,不对......

      纯木醇发现,无论柳前辈是何种目的,他的所有做法对自家参谋都毫无意义。
      因为,基础实力的绝对压制,让所有谋略都失去意义。

      这些想法不过短短几秒,他快速上网,扣球。

      柳莲二:“上网扣球的概率是78%,击打在左边区域概率是——”

      “99.99%”

      ......

      纯木醇转身,面无表情地看向底线上的球印,被柳莲二绝对掌控的印象深深地刻进他的心中。
      和强于己身数倍的对手进行比赛,意义究竟在哪里?
      毫无意义罢了。

      “Game!柳5—0!”

      丸井文太打了个哈欠:“诶~到赛末点了。”

      柳莲二走到球网前,平静的看着自家后辈:“认输吧,比赛已经毫无意义。”

      纯木醇低下头,看不见神情,黑色长发自然的披散在身上。
      前辈,对不起。
      “我认输。”

      场外激动的喊声,最后连成一片,那是为胜者的欢呼。
      有人失望,比如中居拓真,再比如...柳莲二。

      “暂停。”
      熟悉的标志性声音,让场内安静下来,柳莲二有些疑惑嗯了一声,看向幸村。

      和煦暖阳照射树木,高广的铁丝网立在周围。
      背着光,阴影为他眉间披上微敛忧思,沉默蕴蓄微语,在此境下无端显出肃然。

      温柔没有销声匿迹。
      他如琉璃光泽的眼眸,若晨星宽和的光辉,温暖到灵魂。
      幸村走向纯木醇,批戴的外套下伸出手,指尖白皙透露出力度。

      纯木醇抬眼,有些无措,他的视线停留在部长淡色的唇与下颔处。
      无意间瞥到部服领口的锁骨。

      幸村视线微压,没有告知与交谈,握住后辈的手腕,示意和他离开。
      部长的力度让他无法挣脱,纯木醇乖巧地跟在后面。

      沿着校园的道路,一路走到学校门口,在此过程,幸村不发一言,也没有松开手。
      就像遇到了很困难,即使是他也无法妥善处理的事情。

      然而,总是要说的。
      坐在去医院的车上,或许是觉得过于残酷,以至于幸村的声音有些发轻,若冬季初雪,飘然雪花无声却散发凉意。
      “你的母亲正在医院进行抢救。”

      医院抢救...吗?
      纯木醇从部长的话里,得到了某种预感,眼里冰凉一片。

      在纯木醇比赛时,老师拨打电话几次无人应答后,就将电话打给幸村,紧急通知了这件事情。
      他的视线落在窗外,风景依然。
      上辈子疏离于人群,这一世因为母亲的爱,让他不再游离世界之外。
      即使这辈子他只有母亲,即使母亲常常感到抱歉,让他过早失去父亲的疼爱,可是已足够幸福。
      “......部长,谢谢。”
      谢谢你在此时陪伴着我。

      .

      神奈川医院,手术室外。
      有医生走过来想告知病情,但是纯木醇没有回应,只是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眼睫下搭。

      幸村歉意地笑笑:“可以到那边说话吗?”

      医生犹豫一下,点点头。

      “患者是突然吐血昏迷被送进医院的,已经是胃癌晚期,手术将会完全切除胃部,并轻扫附近区域淋巴结,即使手术成功,患者也将只能靠着输液维持生命,手术成功之后也是有概率复发的。”

      医生叹口气:“可怜那孩子了,他妈妈紧急联系人除了他舅舅只有他了,刚才那孩子的舅舅来签了字就急匆匆走了,说有什么情况和纯木君说就好。”

      幸村怔然,然后礼貌道:“麻烦医生了。”

      医生摇摇头,转身离开。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眨眼之间。
      手术室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了,穿着手术服的医生神情凝重的走了出来:“我很抱歉。”

      说出的第一句话便已宣告最后的结局。
      幸村眉间蹙起,神色暗淡,他侧头注视着后辈,然后闭上眼睛,掩盖自己的不忍。
      墙壁冰凉,他轻轻倚靠,接触发出轻微碰撞声。

      言语安慰已成为最无用的虚伪礼仪,苍白无力。

      纯木醇低下头,心脏的疼痛抓着他坠进地狱。
      曾经没体会过的,拥有了。
      拥有了,却失去了。

      在某一刻,记忆的回笼。
      母亲的询问,丰盛的晚餐,有些憔悴的神情,犹豫的语气。
      一切都在回归。
      他错过了和母亲最后的约会。

      悲痛在无声的宣泄着,昏天暗地扭曲的医院,麻木的神情。
      无法哭出声音的痛到底有多痛呢,被咬破的嘴唇,渗透出的鲜血。
      他还剩下什么。

      纯木醇放纵自己陷入昏迷的黑暗,最后的刹那,他感觉到了一抹温度。
      温暖到让人沉迷的拥抱,飘有清淡花草气息。

      ...

      清晨,天隐隐亮了,纯木醇睁开眼睛,空洞的眼神在接触到旁边椅子上的人后,恢复了光泽。
      幸村部长的温柔让他有些落泪的忧伤。
      他凝视着那不是很安稳的睡颜,外套松松地披在他的肩上,训练时的严苛已无法从中找寻,如此缱绻美好。

      在这样早春的季节里,部长就这样度过了一个寒凉的夜晚。
      纯木醇无法表述自己的心情。

      察觉到动静后,幸村清醒过来,他抚了下额头,坐直身体,眼神里倦意无法遮掩。
      然而第一时间,他还是看向病床上的后辈,在视线交汇时,神情柔和下来,唇角浅淡笑意令人如沐春风,似乎可以消融所有不堪的痛苦。
      “早上好。”

      纯木醇同样回道:“早上好,部长。”

      幸村站起身,把外套穿上,系好拉链,然后去卫生间简单的清洗了下脸。

      四月的清晨还是很冷的。
      幸村却像感觉不到冷意一样,部服外套与白色短裤相搭,裤边红色线条流畅,露出白皙修长的腿,长袜与白色运动鞋在经历过昨天的训练后,却看不出灰尘。

      一切都干净整洁。
      幸村从容地去外面买回蔬菜粥,他手指捏住纸袋,回来的路程没有半分急躁。

      而纯木醇在看到纸盒杯桶里盛满的热气腾腾的粥后,眼睛酸涩起来。
      但是因为没有胃口,他对于吃早点有些抗拒。
      只是最后还是乖乖的把粥喝了。

      好听点说,就是在幸村温柔到悲伤的眼神下吃掉了。
      而实际上却是在自家部长大人无形压迫下,无奈服从。

      对于纯木醇来说,在痛苦无比的深渊中汲取到的温暖,让他无法拒绝部长的任何要求。

      白天,幸村在把纯木醇交给赶来医院的纯木胜之照顾后,赶回学校参加部活了。
      虽然对自家后辈还是很担忧,但考虑到一些因素,最后还是打算等纯木醇处理好家事后,再和大家一起来看他。

      .

      在很早之前,纯木惠子对于自己的情况就心知肚明了,所以已经和纯木胜之商量过之后的事情。
      她留下了一笔非常富裕的钱,即使纯木醇以后啃老也是足够的。

      而监护权将会挂在纯木胜之的名下,不过只是单纯的挂个名字,他们会给予纯木醇最大的自由。

      在这样漫长的一天里,纯木醇枯坐在病床,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
      至少。
      他还拥有网球与同伴。

      不与强者为敌的暗示在此刻如同最虚幻的泡沫,彻底消失。
      ——我不会再逃避。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王者久立于不败之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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