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前夫请靠边》点点星河

4、004

　　顾忱眯着眼看姜悦，想从她表情里看出一点她这么做的原因，可他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人太陌生了，陌生到根本无法从她的表情中判断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客厅里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死寂。

　　片刻后，顾老太太沉着脸说：“悦悦，你跟奶奶来一下。”

　　姜悦在众人复杂探究的眼神中，跟着老太太进了旁边休闲娱乐室。

　　老太太在落地推拉玻璃旁的躺椅上坐下，怔怔地看着院子里随风摇曳的枝丫没说话，像是在思考什么。

　　“奶奶。”姜悦走到老太太面前蹲下，“对不起，我不该在您生日的时候说这些惹您不高兴的事。”

　　“悦悦。”老太太看向姜悦，有些浑浊的目光中泛着泪光，“这三年，你是不是过得很不快乐？”

　　姜悦心理也跟着阵阵发酸，她握住老人家的手笑着说：“没有啊，我过得很好。”

　　“你别骗奶奶了，奶奶知道这几年小忱从来没有回去过。你每次和奶奶说，小忱对你有多好，你们有多幸福，都是骗奶奶的对不对？”

　　姜悦猜到了老太太或许知道些什么，却不知道她知道的这么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悦悦啊，是奶奶对不起你，三年前，奶奶不顾小忱的意愿非要让你们结婚，以为感情总是可以培养的，可是……”

　　老太太叹了口气，目光又飘向了玻璃窗外，盯着花坛里随风舞动的紫色小花，“其实，两个月前，奶奶就发现，小忱每次工作回来都是住酒店，从来没有回过家。奶奶却抱着私心没有戳穿，想着只要你心里还有小忱，总有一天他会明白你的好。可是现在看来，都是奶奶的错，让你受委屈了。”

　　“奶奶，您千万别这么想，我并没有觉得委屈。”

　　“悦悦……”老太太的眼泪从眼眶里滚了出来，颤抖地伸出已经布上一层褶皱的手，抚上了姜悦的脸。

　　“奶奶，其实你应该为我们感到高兴才是，既然我们两个对对方都没有感情，分开了反而更好，这样我们都可以各自去找自己的幸福不是吗？”

　　姜悦擦了擦老太太的眼泪，笑着说：“奶奶，您不用担心，就算我和顾忱离婚了，我也是您孙女，从我十三岁，您把我领进顾家开始，我永远都是您的亲孙女。”

　　“好孩子。”顾老太太摸了摸她的脸，好不容易露出一点笑容，“你说得对，就算你们分开了，奶奶也会像以前一样疼你，顾家也永远是你的家。”

　　姜悦笑着靠在了老太太的腿上，含着笑意的眼眶突然就湿润了。

　　她很小的时候，父母一起外出遭遇了意外，双双身亡，亲戚们没有一个愿意照顾她，各个避之如蛇蝎。

　　过了两个月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邻村一个好心的孤寡老人知道了她的遭遇，便收养了她，两个人就此相依为命，过着贫穷却又快乐的日子。

　　可是她十三岁那年，爷爷又生了重病，临终前让她前来B市投靠顾家。

　　寻找顾家的过程并不顺利，因为没有钱没地方住，只能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样在桥洞下面和流浪汉挤在一起，饿了就去一些黑心小作坊打零工，累一整天也只能管两顿饱饭，连工资都没有。

　　辗转一个月，姜悦找到顾家的时候，又黑又脏，跟新闻里的难民差不多。

　　顾老太太得知她的身份时，当下就老泪纵横，哭了很久都没停下来。

　　爷爷从来没说过他和顾家的关系，姜悦也不明白顾老太太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住进顾家后，老太太给她安排妥当一切，吃好的穿好的，还送她进了B市最好的学校，让她从一个贫民窟里的灰姑娘一跃成为了衣食无忧的富家小姐。

　　关于父母的记忆，早就被时光抹得干干净净，在她的记忆里，爷爷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爷爷去世以后，便是用心照顾她的顾老太太了。

　　因为心怀感激，三年前，顾老太太提出让她和顾忱结婚，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了。

　　顾忱当时有一个女朋友叫周雪莹，只是顾老太太不喜欢，祖孙俩一度为了周雪莹的事闹得很僵。

　　后来他们分了手，顾忱也答应了老太太的提议，和姜悦结婚。

　　只是他们之间有一个协议，如果结婚三年时间内，两人培养不出感情，老太太就不再干涉他的感情问题。

　　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个局面。

　　“悦悦，我们出去吧。”老太太擦干眼泪，站起身，拉着姜悦去了客厅。

　　大家都坐在沙发上沉默地等着，连一向爱闹腾的小宇似乎也感觉到了凝重的气氛，乖乖地坐在沙发地毯上玩积木。

　　“妈，你们聊了什么？”纪云心迎了上去，“你不会真同意他们离婚吧？”

　　“奶奶，我觉得肯定不是悦悦的错，一定是这个臭小子做了什么事伤悦悦的心了。”顾蕾也愤愤不平，“悦悦，你老实跟我们说，我们都会替你主持公道的。”

　　“让他们离吧。”老太太的声音不大，语气却不容置喙。

　　“奶奶。”顾蕾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

　　老太太没应她，拉着姜悦走到了沙发前，抬起眼皮看着沉默着的顾忱，“小忱，三年前的事，也许真的是奶奶做错了，那孩子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是你喜欢的，奶奶不该干涉。”

　　在周雪莹的事情上，老人家第一次在他面前妥协，顾忱突然有些罪恶感，“对不起，奶奶。”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从今天起，奶奶也不会干涉你的感情生活，只是最后想提醒你一句……”

　　老太太看了姜悦一眼，语重心长道：“错过了悦悦这么好的孩子，你不要后悔就好。”

　　顾忱抬眸看着姜悦，想看看这个人到底哪里值得被她奶奶夸得上天入地。

　　对方的表情很平静，还带着浅浅笑意，与他对视的目光波澜不惊，像平静的湖面静静流淌着，底下暗藏的双眸却璀璨夺目，干净无暇，仿佛看进了他的心底，让他无处躲藏。

　　顾忱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老太太，“谢谢奶奶。”

　　顾忱和周雪莹的事，顾家人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他们几个之间的三年协议。如今听到老太太提起周雪莹，虽然心里有诸多疑惑，也都选择了不作声。

　　“大家听好了。”顾老太太提高了音量，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人，“悦悦和小忱离婚以后，依然还是我们顾家的人，大家都要像以前一样对待悦悦，明白了吗？”

　　“哇……”

　　本来严肃的场面，被小宇的一声哭声打破了。

　　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一堆积木，站在一边看着神情严肃的大人们，虽然不懂大家在说什么，他还是从大家的表情和只言片语里看出了事情的重要性，一下子没忍住大哭起来。

　　“怎么了？小宇，为什么要哭？”顾蕾赶紧蹲下来哄他。

　　“舅舅舅妈不离婚好不好？小宇喜欢悦悦舅妈。”小家伙声音一抽一抽的，听起来伤心极了。

　　小小年纪又怎么会懂离婚这回事，几个大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姜悦走到小宇面前，蹲下身子擦了擦小家伙布满泪痕的脸，“小宇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小宇摇了摇头，抽抽搭搭地说，“可是，小美说……说她爸爸妈妈离婚后，爸爸就……就被赶出去了，小忱舅舅要把你赶……赶出去对不对？”

　　小家伙说着看向旁边的顾忱，“小忱舅舅是坏人，为……为什么要把悦悦舅妈赶出去？”

　　顾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一时间说不出什么为自己辩解的话。

　　“小忱舅舅没有赶我出去。”姜悦耐心的解释，“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有空就会去看你，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去游乐园吗？还记得吗？”

　　小宇用力地点了点头，想到了什么又问：“那……那你们为什么要离婚？”

　　面对一个四岁的孩子，这个问题确实不太好回答。

　　姜悦想了想，笑着说：“我们离婚，是为了更幸福的生活，小宇能理解吗？”

　　小家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总算收了哭声，可小肩膀还是一颤一颤的，“那我晚上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当然可以。”

　　事情已经成定局，大伙也不再发言了，只是散场前，顾延昆夫妇看着沉默的儿子无声地摇摇头。

　　顾蕾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家弟弟一眼，大声对抱着小宇的姜悦说：“悦悦，你姐夫生意上有好多条件顶优秀的合作伙伴，回头介绍你们认识。”

　　晚上，姜悦陪着小宇，给他讲睡前故事。小家伙听得津津有味，到后来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了，还强撑着不肯睡觉。

　　童话绘本翻了一本又一本，小家伙终于窝在她怀里睡着了。

　　姜悦轻轻抱起小宇，把他送到了顾蕾的房间，准备回房洗漱睡觉时，看见说有工作要走的顾忱倚在她门口，身上散发着刺鼻的烟味。

　　姜悦停住了脚步，“等我？”

　　顾忱抬起眼皮看她，也许是烟抽多了，眸中有些猩红，显得那双本就深邃的眸子更加深沉。

　　他动了动唇，哑声吐出几个字，“我们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