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孽》怡崽努力中

19、第 19 章

　　一年又一年，不过眨眼之间。
　　万物新旧更迭，过去的一切都会打上‘曾经’二字，成为世人的杂谈。
　　刻骨铭心，爱恨嗔痴又如何？都过去了。

　　天下起了细雪。

　　沈观泽站在养玉殿的红梅之间，观赏了许久。

　　“父皇！”

　　沈观泽循声看过去，看到像奶团子般的沈念瑛，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走到他面前来牵他的衣摆。

　　沈观泽道：“念瑛，今日功课可完成了？”

　　“嗯！”沈念瑛道，“太傅还夸我了！”

　　沈观泽拍了拍他肩头的雪，“念瑛，快点长大吧。”

　　“父皇总对我说这句话，念瑛知道啦！”沈念瑛乖巧道，“父皇在等着念瑛长大成人，然后去找母后对吗？可以带念瑛一起去找她吗？”

　　沈观泽微笑，并没有回应他。牵着他的手离开了这里。

　　五年、十年、十五年、十八年……

　　沈念瑛越来越高大，有沈观泽年轻时的影子，眉眼间也有叶瑛的样子。
　　他自小就清楚，他必须得好好长大，他的肩膀上承担了盛国的未来。

　　沈观泽认真地在圣旨上写下了每个字，写完后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保无误后，便盖上了玉玺。

　　他把自己关在房内几天几夜，为了制作一枚簪子，他做废了很多很多，满地狼藉，还是无法满意。

　　“阿瑛……”
　　沈观泽拿起一枚最像的簪子，试图划破自己的手腕。他现在年纪大了，力气不如从前，划了好几下才勉强把表皮划破。

　　“父皇！”
　　沈念瑛冲了进来，把簪子拿了过来。

　　“念瑛，给我。”沈观泽伸手道，“我不会用簪子来自尽的，我还没见到她。”

　　在小时候，他一直以为母后是在某地好好活着，年岁大了，才有人告诉他，母后甚至都不是父皇的妻子……

　　父皇有一个已经被禁足多年的皇后。

　　沈念瑛质问过父皇，问过母后为什么不是他的妻子。
　　父皇当时气急了，举起巴掌，但没有打下。
　　“阿瑛是我唯一的妻子！”

　　母后早就死了。
　　沈念瑛认清这个事实后，更加用功地读书，他想早点长大成人，替父皇分担。

　　他也很清楚，父皇有一天会离开。

　　沈念瑛把簪子还给他，“父皇，你要去找母后了吗？”

　　“嗯，”沈观泽道，“盛国靠你了，父皇要去找她了……以后你要是遇见了喜欢的人，你要好好待她。”

　　“我知道。”

　　沈念瑛送了沈观泽百里路，沈观泽让他回去。

　　“父皇，如果你见到了母后，请转告她，”沈念瑛低下头，“我很想她，如果有时间……请到我梦里来。”

　　沈观泽像小时候那样，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辈子做得最好的事，就是把你养得这样好。”

　　沈念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放下了心里的万般不舍，转身回到了盛国。
　　他会是盛国的新皇，他要不负双亲所托，成为一代明君！

　　沈观泽已经许多年没走这条路了，可这条曾经染血的路，他像在记忆里走过无数遍，很是熟悉。

　　停停走走，沈观泽到了海边，叶瑛曾经屹立过的峭崖之上。

　　沈观泽看着望不到边的大海，很是宁静，好像十多年的岁月被收缩，上一个瞬间，叶瑛还站在他旁边。

　　他追求一生的权利，比不过这一瞬间的祥和。
　　从小无依无靠身处黑暗，他只知道要向上爬，把那些威胁全部踩在脚下，所以他变得残忍，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有一束光穿过黑暗，照耀过他。
　　他想要抓住那抹耀眼的光，可没人教过他，黑暗会把光芒侵蚀。
　　见过光的人，怎会甘心再落入黑暗？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原来这就是自由。”沈观泽看着手里的簪子，“阿瑛，我现在才懂得你想要的感觉。”

　　沈观泽缓缓向前走，迎着自由，还有他心里那抹光。

　　阿瑛，我知道你恨我。
　　我会到地狱去赎罪。
　　我会躲得远远的。
　　你不会再碰见我了。
　　对不起。

　　在坠落的一瞬间，他好像听见了耳畔有熟悉的声音在说。
　　——“沈观泽，你多笑笑好不好？”

　　沈观泽嘴角保持着解脱的浅笑。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