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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贰 ...

  •   但眼下见和玉的态度,似乎也并不是所谓的佳偶天成。

      于是姜昭追问道:“我瞧那尚书令家的公子,正是你喜欢的那种温润如玉的样貌,我以为你该是满意极了,怎会这般不情愿?”

      和玉翻了个白眼,轻轻“呵”了声,是将不屑明明白白的表现在脸上。

      “见到画像我确实是满意极了,见到那人安安静静地站着我面前时,我还是满意极了。”和玉坐到了锦榻上,面目有些扭曲,“但他开口后,我便想悔婚了,我悔得肠子都青了。”

      姜昭连忙翻身坐起,“他是说了什么?”

      “他说。”和玉板起脸,学着尚书令公子的样子道,“日后入了我林家的门便是我林家的主母了,听闻你喜好养男伶,我且既往不咎,但需得遣散,婚后恪守本分,谨言慎行。”

      当朝民风开放,权贵之家的贵女养些个面首并非是什么要紧事儿,甚至会相互攀比面首的姿容及数量,姿容最佳数量至多者,常受其他贵女吹捧。所谓规矩、女诫,那是给下层人看的。到了她们这般地位,行事更多的,是随心随意随性。

      但待字闺中的贵女终究还是极少会将此事摆在明面上的,姜昭与和玉在待字闺中的贵女中,行为也的确有些许出格,但因二在众贵女中是数一数二的尊贵,倒也没人敢说道。

      和玉长叹道:“我不舍留芳府中的俏郎君。”

      留芳府是姜昭与和玉共同豢养面首男伶所建立的六进别院,占地百亩,五步有一楼,十步见一阁,水榭楼台,各立水上。时有为博府中郎君一笑,又为之开辟新院,或建造阁楼的情况,如今大有扩张到七进的趋势。

      这作为两人的玩乐盛地,倒真真是废了不少心思,里头养的郎君也都是一等一的好。一时间让和玉遣散,真会叫她心疼死。更何况,有一半儿还是姜昭豢养的。

      因而姜昭一听,便拧紧了好看的笼烟眉,道:“这是断然不能的事情。”

      和玉又叹道:“我也觉得不能。”

      姜昭稍稍抬颈,露出了优美精致的下颌线,她的神情里有着高位者惯有的骄矜:“不过是尚书令的公子,一无功名伴身,二无远大建树,和玉乃宗室贵女,是他的君,不必依他所言。”

      和玉道:“我与他并无多少交集,也并不会认为婚后他会待我多真心,因而我也不要求太多,仅需相敬如宾,互不干扰即可。”

      外头的光,淡淡地洒在和玉的面容上,她微垂着浓密的睫羽,说这话时并无过多的表情,却叫姜昭瞧出了些许冷漠。

      对婚姻的冷漠。

      这二九年华的瑰丽女郎,似乎从未对婚事有太多的向往,似乎也从未幻想过日后与她携手共渡一生的,又是什么样的儿郎。

      姜昭望着她沉默的侧脸,想起了和玉的父母,这对貌合神离夫妻。和玉的母亲是她的嫡亲姑姑,父亲是她的舅父,当年是她的祖父指的婚,可惜一个心有情郎,一个妓妾成群,这么被强行婚配,当真是生不出半点感情,于是便各自过着各自的日子。

      但两人相处虽是冷漠,对和玉这个唯一的嫡亲女儿却也疼爱至极,从未有所亏待。

      和玉自己,过得也很是洒脱。

      她们又攀谈了几句,便不再将尚书令公子的话放在心上了。

      双方宗族决定的联姻,纵然有再多的不好,他们还能退不成?

      姜昭挽上了和玉的手臂,微侧着头,青丝倾覆,若水帘而下,她盈盈笑道:“和玉莫要苦恼啦,我将湘水阁的那位琴师送你几日如何?”

      湘水阁的琴师是姜昭的新宠,据说一曲《平沙落雁》悠扬流畅,起弦时引天边鸿鹄飞回,盘旋飞鸣。和玉早已心馋许久,但多次索要无果,原本是歇了这心思的,但这时听姜昭难得的松了口,连忙笑着应了下来。

      和玉又瞧了瞧外头的天色,日光西移,估摸着已经过了些时辰了,她推了推倚在她身上的姜昭,道:“我是来喊你出宫游玩的,竟与你磨蹭了这般久,还不快起来。”

      姜昭款款起身,“我的裙裾勾丝了,你等等我片刻。”

      虽是这么说,但女儿家梳妆打扮的片刻,并非是寻常的片刻。听见公主要出行,紫檀便领着数位侍女鱼贯而入,在琳琅满目的头饰华裙里,择取了一支镶珠连理枝金步摇,一对紫金连花钗,数支金叶点珠细钗,最为瞩目的,还是一个玉珠流苏璎珞圈,上头圆润光泽的皎白珍珠依次排列,在敞亮的屋内熠熠生辉,叫人移不开眼。

      为了搭这套行头,姜昭还换了身黛色罗裙,梳了时下较为流行的百花分肖髻。

      待到她出来时,和玉已经嗑完了桌上的所有瓜子。

      和玉本想说她几句,却被这神仙妃子般的人物摄得七荤八素的。而后又晕乎乎地被她挽着手拉上了步撵,等到她回神时,已经坐在了宫外的马车上。

      和玉摸着姜昭的脸,严肃道:“幸而你是生在了世间最尊贵的帝王家。”

      姜昭不明所以地笑了笑。

      和玉别过头,“你莫要对我笑。”

      但姜昭是谁?越不让她笑就越笑得容光摄人的主儿。

      若没有突如其来地停下马车的话,也许她还能笑得更加明丽。驾车的侍卫说是有一批贵族子弟途中拦车,不敢伤了他们。

      区区贵族子弟,比得公主之贵么?

      姜昭眼神一沉,扶了扶略有歪斜的金钗,一手按在腰侧的鞭子上,就俯身掀帘而出。

      二话不说便是一鞭子,直接打碎了被四五位子弟推搡在前的那位冒犯者的玉冠。

      她垂眸睨了一眼,觉得有些许眼熟,问道:“何人拦车?”

      众子弟鲜少见到如此手辣的姑娘,又认出这时圣人的掌上明珠淮城长公主,登时畏畏缩缩地不敢造次。

      反倒是那位碎了玉冠的郎君,上前施礼,道:“臣乃尚书令之子,林熹。不知殿下在此,故而失礼失仪,请殿下责罚。”

      倒也巧了,才在宫中谈起此人,便遇着了。

      “哦~”姜昭拖长了尾音,将视线转向马车内的和玉,只见和玉漠然地摆了摆手,一副让她随意处置的模样。

      既然如此,她也毫不客气。随手将脖颈处的璎珞扯开,那些大颗小颗的皎白珍珠争相落地,滚得长街到处尽是。

      姜昭唇角微勾,一双灼灼美目呈现出极其恶劣的神态,她道:“主前失仪,就罚你捡干净这些珠子,这大大小小共九十颗,捡完方可离去。”

      林熹垂首又一礼,道:“谨遵公主圣命。”

      和玉透过车帘瞧着她的未婚夫,薄纱制成的素雅帘子,勾勒出林熹清俊的轮廓,这郎君虽是垂着首,却不曾弯了脊背,这般直挺挺的,倒是瞧出了几分读书人的风骨。

      知晓是姜昭为了给她出气才这般刁难林熹,她冷眼旁观着,心中不喜不怒,谈不上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突然升起一丝怅然,她的未来,即将会因为这个恪守成规的儿郎,套上一层枷锁。

      因而她应该更加享受出阁前的时光才是。

      然后,执着鞭子的姜昭听见和玉淡淡地说:“阿昭,时候不早了,我们走罢。”

      到了留芳府,和玉左手一个男伶,右手一个面首地去了湘水阁。姜昭也挑了个漂亮的郎君,跟着她过去。

      许是心情烦闷,不怎么爱喝酒的和玉往矮榻上一躺,便开始倒酒。

      姜昭眯着眼,瞧着抱琴而来的琴师,她的目光下移,落到了他的手上。湘水阁的这位琴师有着一双极美的手,修长如玉,骨节分明,抚琴时,似乎便能从中窥伺到凝结千年的琴乐风骨。

      对于这位琴师,姜昭少有的给予了几分尊重。

      她朝他微微颔首,柔柔地道:“和玉郡主倾慕你的琴艺许久,有劳了。”

      那琴师抱琴一礼,寻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便坐下抚琴。

      此时,随侍的童子也在阁内点燃了清雅的木樨香。待到一曲作罢,堂内已是青烟袅袅,恍若置身于淡淡的云雾之中。

      姜昭才小酌了几杯,便觉得有些醉了,她听见身侧的和玉不断嘟囔着:“怎么没见着鸿鹄飞来?”

      姜昭觉得有理,拿着酒杯醉醺醺地起身,踉跄走至琴师跟前,发间的金步摇随之晃动,华盛至极,她有些醉了,眸光若秋水潺湲,日下见水泽泠泠。

      她眯着狭长的眼,有些孩子气地质问道:“大雁呢?”

      琴师道:“殿下,如今气候尚未回暖,并非是有大雁的时令。”

      姜昭捂着耳朵,“我不听,我就想见大雁,你给我召来。”

      “殿下,臣办不到。”

      “那我要叫人把你砍了。”

      “若殿下执意如此,臣也只能不得不死。”

      姜昭将酒杯砸到他身上,酒水打湿了他的衣襟。好不狼狈。

      那琴师抬首,露出了清冷好看的眉眼。

      姜昭并不被美色所惑,依旧怒气冲冲地瞪着他,瞪着瞪着,忽然就一头栽倒到了他身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可爱滴男配出场~~~~
    女主生气或者仗势欺人的时候自称孤
    隐藏身份或者面对熟人的时候自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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