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色撩人》明州雪

5、第 5 章

　　袁悦然所处的位置在休息室最里头，边上一桌空着，加上其他员工几乎都是埋头吃饭、怼手机，没人敢往这边窥探，隔壁的小君正和一只鸡腿奋斗，也没发现同桌的异常。

　　但还是有人发现了，还毫无违和感地把自己融入了诡异的气氛中。

　　何嘉雯笑得满脸幸灾乐祸，光明正大地看看时晟昊，再看看袁悦然。

　　幸而袁悦然吃完了饭，顶着这个绝佳借口，蹭的起身：“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一溜烟跑了。

　　画了一下午图，老天爷大发慈悲地没让袁悦然和时总再有交集，不过她显然太过专注于工作，期间时晟昊去休息室接了两次水，把视线投在她的后脑勺上，她都没有发现。

　　下午雷文才给了袁悦然一单初稿整理任务，交期很宽裕，她决定不加班，晚上好好回家补个眠，在手帐本上记录工作备忘后，整理东西，就打卡出了公司。

　　半分钟后，公司员工差不多走完了，何嘉雯敲敲技术总监办公室门，不等回应径自推开门：“晟昊，还不走？第一天就准备加班？”

　　时晟昊已经整理完公文包，坐在位置上，眼神有些飘，不知在想什么：“走了，要送你吗？”

　　“你不如去送送小袁？”何嘉雯靠在门框上，一手托着脸，一副等好戏的样子。

　　时晟昊不置可否，拿起车钥匙：“我送你回去吧。”

　　“我需要你送？”何嘉雯一甩高高的马尾，蹬着高跟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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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字路口，绿灯转红，一辆黑色奥迪A8被精准地卡在人行横道前。

　　时晟昊目视前方，袁悦然忽然闯入他的视线，走过人行横道。

　　她穿着身干练的深卡其短休闲外套，袖子束得很紧，白色针织衫下摆露出来，下面是一条深灰色工装裤，右侧大口袋鼓囊囊的，肩上斜跨着黑色的大软皮包，这一身放在CBD白领肆虐的街头，着实有些突兀。她没有穿高跟鞋，脚下踩着一双白色板鞋，混在人流中显得有些娇小。

　　时晟昊估摸着她的身高，大概165左右，身材比例很好，配上一张上了淡妆的姣好脸庞，即使穿得像个跑工地的，也有种别样的时尚感。

　　目送她穿过十字路口，走进地铁站，时晟昊的目光又有些飘忽起来。

　　他眉心微皱，按了按太阳穴，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些片段，就像早上在热咖啡的危机下，拉住袁悦然时那样。他尝试思索片段的来源，却似乎有一道禁闭的闸门，将一切封锁。

　　交通信号灯转绿，后方传来急促的鸣笛声，时晟昊发动车子，带上耳机，语音拨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接通，传来软绵绵的女声：“昊昊，下班了吗？”

　　“刚下班。”时晟昊顿了顿，才说，“妈，我今晚回家。”

　　“欸，好！正好你爸今天出差回来了，我多做几个菜。”

　　时晟昊一周前回国，回来当天一家三口吃了顿饭，父亲就跑去外地谈业务了，决定搬家和父母分居时，时母坚持要让他每周至少回本家住一天，商量定在周六，今天才周三，她显然很高兴。

　　时晟昊面色略带沉重，沉默思索，电话还接通着，双方却都静了。

　　“昊昊？”时母的声音变得有些不安，“怎么了？”

　　“妈。”时晟昊终于还是开了口，“我想看看箱子里的东西，可以吗？”

　　时母没有回答，几秒种后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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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晟昊走进家门的时候，时父正坐在沙发上，一片品茶，一边展着一张A0的建筑图纸，拿铅笔在上面勾勾划划。

　　厨房传来有节奏的切菜落刀声，他看了眼长餐桌，上面已经排满了菜，再上菜就要堆起来了。

　　“妈，别做了，这么多菜根本吃不完，一会儿都浪费了。”时晟昊朝厨房喊道。

　　“别管你妈，让她做她才安心，不然又胡思乱想。”时父拍拍身边的位置，“公司怎么样？还处理得过来吗？”

　　“整体还不错，就是员工工作状态有些散漫。”时晟昊坐在父亲身边，也看向那张图纸。

　　“这是没办法的，这三年来，你这总裁没有现场压镇，雯雯的性子又随便，可想而知。设计和业务方面，我一点都不担心，不过管理方面，你毕竟只有书本上的知识，得好好向雯雯学学。”时父把图纸一放，拿笔指着楼盘的名字道，“这是个民宅新盘，到时候就交给你了，我希望你能让我看到公司的进步，毕竟青云花园之后，公司再没有过出挑的作品。”

　　“我会的。”时晟昊郑重地点头。

　　时父很满意，拍拍时晟昊手背，对着厨房猛然一声嚎：“锦绣！七点半了，再不开饭，你儿子要饿死了！”

　　“我去看看。”时晟昊进了厨房，只见时母飞快地翻着炒锅里的菜，旁边灶上还炖着一锅汤，双管齐下仍游刃有余，还能分出神看一眼另一边焖着的东坡肉，“妈，你是要办酒席吗？”

　　“你们先吃，我马上就好。”时母动作不停，下巴努了努饭桌方向，她身上系着围裙，里面却穿着一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长袖裹身连衣裙，有些不伦不类。

　　又想到不久前马路上袁悦然格格不入的打扮，时晟昊一面感慨着现代女性的多元化，一面走进厨房，接过母亲手里的锅铲：“我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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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三口有说有笑，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谁也没有提起此前电话里的事，仿佛没有发生过。

　　吃完饭，时父又回到沙发上审起图纸，时晟昊帮着母亲收拾了一大桌剩菜，时母洗碗，他则把灶台台面上的油污擦拭了一遍。

　　时晟昊看着母亲洗完最后一个盘子，放到架子上，这才开口：“妈？箱子……”

　　时母不说话，时晟昊便默默等待。

　　许久后，时母勉强挤出笑容：“你说那个箱子？我上去找了，钥匙不见了。”

　　时晟昊仿佛早就料到母亲会这么回答，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妈，那次事故之后，我所有事都忘记了，刚醒来的时候，连话都不会说。”

　　“是啊，在医院住了大半年才恢复。”时母哽咽起来，“昊昊你这么聪明，肯定明白箱子里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不开它，行吗？”当初要不是时父阻止，她早就把这箱子毁了。

　　“我那时候，总做一个相同的梦。”时晟昊缓缓说，“梦里我被关在一个衣柜里，是那种很破旧的老式衣柜，蜡黄色的漆都脱了大半。里面很黑，我很害怕，然后衣柜被打开了，光照进来，有个人伸出双手，把我拉了出去。我始终看不清那人的脸。”

　　时母反握住时晟昊：“心理医生说过，梦是愿望的体现。当时的你希望被拯救，所以才会总是做这个梦。”

　　“我当时觉得医生说得不错，但今天，我忽然想起一些片段。”时晟昊尝试回忆那些具体画面，仍然失败了，皱眉道，“我感觉，那不是愿望的意象，而是确实有那么一个真实的人，她存在我那些黑暗的记忆里，我想把这些都找回来，把那个人找回来，即使那段记忆是不好的，甚至让我恐惧的。”

　　“锦绣，我不让你毁箱子，就是希望昊昊长大之后，可以面对，可以承受那些过往。”时父不知何时走进厨房，“我们不能剥夺属于他的东西，这该由他自己选择。”

　　时母颓然垮下肩膀，看着握住自己的手，这双手不再像八年前渺小纤细，已经比她的手大了许多。他的儿子长大了，不再是那个缩在病床上发抖的少年。

　　时母擦了擦蓄在眼里的泪：“你爸把钥匙藏在箱子下的纸袋里。”

　　“爸、妈，谢谢你们。”

　　那是一个将近半米宽的木箱子，放在储物室里，和一众被遗忘的孩童玩具作伴。

　　时晟昊在木箱底部摸到一个巴掌大的纸袋，里面果然有一把小小的钥匙，把钥匙藏在这里，时父显然希望儿子有朝一日，能自己来摸索真相，只是时母一次次的制止让他明白，这个箱子不止是他自己遗失的记忆，也是母亲的伤痛，所以他必须征得母亲的同意。

　　打开箱锁，时晟昊双手按在箱盖上，闭上双眼，仿佛虔诚迎接某些未知的熟悉到来。

　　几秒钟后，他打开了箱子。

　　里面没有任何触目惊心的物件，只孤零零地躺着一只书包，墨绿色的麻布褪了颜色，左下角还歪歪扭扭地打了个天蓝色的大补丁。书包装的满满当当，左右两侧各竖插着水瓶和破旧的折叠伞。

　　时晟昊对此没有任何印象。

　　他打开书包，里面全是书本，都用旧报纸包着书皮，正面贴了一张小小的白色纸片，写着每本书的科目。这些都是高一的课本，扉页上的出版社是距离隆市将近六百公里的望市。靠前的隔层是几本作业本，还有一册家长联络簿，上面写着高一七班班主任联络电话，以及学生姓名——吴六六。

　　时晟昊越发迷惑，看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脑海中忽然浮现“六六”的唤声。

　　他抓起手机，手有些发颤，照着联络簿上的电话，拨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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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一点半，袁悦然在床上打了个滚，明知道该睡了，但没困到极点，就是不愿意放下手机。

　　在追的言情小说准时更新，她打开新章节，小说里前一章还在甜甜蜜蜜撒糖，这一章急转直下，男主被车撞飞，第二天毫发无伤地醒来——失忆了，好巧不巧地忘了女主。

　　也不知这司机是多高的段位，能精准无比地在毫无肉|体伤害的情况下，撞掉男主的记忆，并精挑细选，只剔除了关于女主的部分。这都狗血成科幻文了。

　　“什么狗血展开。”袁悦然碎碎念了一句，果断删掉收藏，心疼了几秒订阅钱。

　　她放下手机，说服自己这下该睡了，微信提示音却响了起来——是高一的同学群。

　　意兴阑珊地打开一看，袁悦然登时弹了起来，手机跌在床上，被她兴奋无比地用脚一勾，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哐当一声面朝下砸在地上。

　　她手脚并用地爬下床，抄起手机，屏幕裂了一道缝，刚好把微信聊天窗口的内容一分为二，下面是两条信息。

　　吴六六：我参加

　　吴六六：我参加@袁悦然